“蚩尤兵败后，剩余的族人不愿意归附黄帝，于是向南迁徙，来到渝州，和当地蛮人一同生活…”

湘湘睁开眼睛。

“九黎人的后代？”

“没错，九黎人的后代，在这里生活。”任逍撩开马车的帘子。

以往的春天对湘湘来说，意味着母猪生小猪，意味着起早贪黑做槐花饼。

可是这个春天，任大哥没有推辞，践行了带她离开小镇的诺言。

离开了小镇，他们出发前往九黎。而且这一路上，任大哥确实总是嘘寒问暖，还特别照顾湘湘的心情，沿路遇到湘湘喜欢的风景，也会为湘湘停留。

车夫回头道：“任公子，几里之遥就是盘瓠村了，您看要不要就在盘瓠村下车？”

任逍点点头。

“任大哥，你认识这里的人吗？”湘湘有些担心。

“我和盘瓠村的村长认识，特地给他写过信了，你放心吧，村长作为我的朋友，会好好招待我们的。”

任逍下了马车，朝湘湘伸手，“来，慢一点。”

湘湘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杀猪刀留在了车上。至于付蒹留给她的痴情骰，她也干脆扔在了马车上。

没办法，有任大哥的陪伴，就是安全感十足，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盘瓠村的村长姓涂。进了涂村长家，湘湘发现屋子里的摆设和家乡差不多。

没有信奉鬼神的奇异之物。最关键的是，这个涂村长在看到任逍到来后，特别激动。

等青提酒还有六道菜肴端上餐桌的时候，湘湘才发觉自己确实饿了。

“这是…”湘湘用筷子挑起一个看起来硬状物。

“这是家养蜈蚣。”涂村长笑眯眯的，“他们从巉岩中爬出来，被村民们抓回家…”

任大哥正要打岔，可是下一秒湘湘已经把蜈蚣肉丢进嘴里，张嘴发出咀嚼声。

“这个姐姐吃饭不闭上嘴巴！”村长的孙子指着湘湘大叫起来。

一旁的美貌妇人赶紧把孙子抱走，不打扰客人和村长叙话。

“姑娘觉得这蜈蚣味道如何？”

“好像是金针菇的味道？”湘湘回味着，斟酌道。

村长哈哈大笑起来。

任逍也笑起来，用筷子给湘湘夹了一些不是从山林而是从田地里收获的菜。

“这次来，还可以去崇山祭拜吗？”

村长心下暗喜：“难为你每年来帮忙了。”

吃晚饭，村长去给小孙子讲故事。村长的儿媳妇带着湘湘和任逍来到了客房。

“看！蛇！”

几条小蛇从客房门口的洞洞里倾巢而出，湘湘正要掏杀猪刀，忽然意识到自己没从马车上带下来。

村长的儿媳妇被湘湘的假动作吓到，连忙制止：“这是村长养的，不伤人，没有毒！”

“什么？村长还养什么？”湘湘问。

“牛蛙、一些你叫不上来名字的虫子…”村长的儿媳妇掰着指头一一给湘湘讲自己讲过的“宠物”。

村长的儿媳妇走后。湘湘一屁股爬到床上：

“来的时候真是颠簸呀。”湘湘打了个哈欠。

“九黎被人当做蛮夷之地，这里的人在山外的人的眼里，就是未开化的蛮人。实际上这里绿水青山，只不过来的路上地势险峻，外人不敢挑战，才加深了误解。”任大哥摸摸床上的绒被，“这床你躺着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是很舒服。可是让我天天吃蜈蚣，我也不好受呀！”湘湘说。

“那你说真话，那个蜈蚣你到底想不想吃？”任大哥问。

“上山的时候，迷瘴环绕，我就知道这里的人肯定活得不容易。也许他们呈上来的菜，已经是这里能吃的了，我可不想扫兴。”湘湘说。

“你以后不想吃，不用逼自己的。”任逍说。

“不过那个蜈蚣松软细腻，美味可口，我觉得吃了不亏啊！”湘湘说。

“你觉得我会把这话当真吗？”任逍忍俊不禁。

“你真的太浪费了！村长家里人给你布菜，有些狠菜你是一口不吃啊！”湘湘翻下床，指着任逍，“你说，你作为村长的朋友，怎么可以辜负人家的好意？”

“你看你，这一路艰苦，你的嘴唇早已磨出水泡了。”任逍的手指忽然抚上湘湘的嘴唇。

屋外喧嚣，湘湘的心因为任逍的举动渐趋安静。

任大哥的手好软…

忽然“轰隆”一声，让湘湘回过神来。

密云席卷天空，一抬头都是阴霾，似乎想要把普照世间的阳光都吞吃掉。

“要下雨了。快收衣服！”外头的村民开始奔走。

“我去给你要点水，你先休息吧。”任逍拍拍湘湘的肩膀。

任逍一走出房间，湘湘就跑到镜子前：

看着自己晒脱皮的鼻尖，湘湘有些懊恼。

和任大哥出来玩，至少每天都要好好打扮一番吧？

雨越下越大，几条野狗慢悠悠地走到村长家的屋檐下避雨。

湘湘跑到屋檐下，假装逗狗，实则在观察这个村子的房屋。

这个村子栽种着许多鸢尾花。搭建农舍的石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饱经风雨，居然染成了类似绿色的颜色。

房屋的百叶窗灵活地调整着光线，农舍里的骡子正昏昏欲睡。

湘湘摘了狗尾巴草，朝骡子走去，一边用狗尾巴草扫着骡子的眼睑，一边偷偷观察。

“喂！你是外地人吧？”

湘湘回过头，看到一个小姑娘，背着篮子，藏在浓荫之下望着她。

“你是？”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就是村长家新来的客人吗？”小姑娘问。

“是的，怎么了？”

“想不想去密林玩？”小姑娘眯起了眼睛。

“没去过，那里很好玩吗？”

“装什么装呀，你们这些人，来九黎不就是为了密林里的宝贝么！”

“我是从东边翻山来村子的。”湘湘道，“你说的密林是不是最西边的密林，可是我听说密林里有瘴气，村长嘱咐过，不能随便进出的。”

“这有何难？”小姑娘从篮子里拿出了一个人偶，人偶用藤条编成，小姑娘炫耀似的把人偶举高晃了晃，“我有人偶保护，自然不怕。”

“你为什么要进密林呢。”湘湘问，“也是为了宝物？”

“才不是！我是为了采蘑菇，还有野花！密林里的花不像村子里随处可见的花，你没见过，特别漂亮的。”

“就你一个人？女孩子采花，不应该叫上玩伴一起么？”湘湘盯着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冷冷道：“要什么玩伴？那你继续和动物玩吧。待在村子里最无聊了，想把密林的风景尽收眼底，就跟我走！”

这小姑娘俨然已经把湘湘当成了跟班，当湘湘追上她时，她似乎才消气了。

“你走的太慢了，我还以为你想继续待在村长家呢！”小女孩说。

“我等着你回头，等着你走慢一点。我是来这里的客人，难道不应该你照顾我吗？”湘湘问。

“哈！”小女孩啐了一口，“你是村长的客人，可不是我的客人。”

“你很讨厌村长？”湘湘问。

“整个盘瓠村，我都讨厌！”小姑娘健步如飞，声音高亢。从喉咙里发出“盘瓠”两个字时，她浓重的卷舌音让湘湘意识到什么。

“你不是盘瓠村人？”湘湘继续追问。

“我不是，我是渠魉人。”小姑娘说。

湘湘并不认识这两个字，听得一头雾水。

可是提起“渠魉”两个字，小姑娘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脚步也慢下来。

起初她似乎对自己的私事难以启齿，可是当提起她的爹娘时，小姑娘的语气变得温和。

“渠魉村就在盘瓠村的隔壁，我的爹爹擅长养蜂，爹爹酿的蜂蜜盘瓠村每个人都赞不绝口。每到了春天，我的爹爹就驾车在盘瓠村转悠，盘瓠村的妇人总爱拉着我爹爹唠叨那些家长里短的，我爹爹在盘瓠村很受欢迎。”

“哦。”

湘湘忽然指着路边：

“你看她们，她们在干什么？”

“盘瓠村的人在准备花朝祭祀。”小姑娘说。

“你想不想参加？”

小姑娘决绝地摇头。

“密林里会不会有许多蝎子毒虫，我们要不跟这些准备祭祀的人借点东西当武器？”

“密林里还有巨蟒呢！”小姑娘露出凶狠的表情，“你要是拖后腿，我就引来蟒蛇把你吞掉！”

湘湘知道小姑娘在吓唬自己。

“那巨蟒吃我做什么，看你，白嫩嫩一张小脸，当然是你肉质更加肥美了。”湘湘拧了拧小姑娘的脸。

“那个蟒蛇的肚皮跟碗口一样粗，胃口很大的，光吃我可不够。不过我有办法让它攻击我之前就不得动弹。那蟒蛇最喜欢盘踞在树上，说不定你走着走着，惹着我了，我就召唤它，让它偷袭你的脖颈。蟒蛇的尖牙一旦咬下去，谁都救治不了你！”小姑娘得意洋洋。

“你说这些，不怕我跑掉吗？”

“你可以回头呀。但是我知道，你们这些外乡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小姑娘说，“上次也来了一个男人。也是去了密林，那蟒蛇朝他吐信子的时候，他却召来人呈上弓箭，把蟒蛇杀掉了！九黎把蟒蛇当做信仰图腾，他这是在亵渎九黎神明！”

“他叫什么名字？”湘湘追问。

2023-10-06 23:09:10发布

2024-01-12 修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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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盘瓠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