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师傅跟随任公子这么多年，充当的不仅仅是马夫的角色。
如今，他是船夫。
像往常一样，他在靠海的码头眼观日升日落。
“月鹭不会骗我吧？”罗师傅垂头丧气，“这太阳真是大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子走到他身边坐下。
“船夫，还载人吗？”
罗师傅东张西望，心想月鹭怎么还没有来：“没时间。”
“你把船停在渡口，却不做生意，这是为什么？”男子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在找月鹭？”
罗师傅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
男子伸出手掌：“一位名叫月鹭的女子，托付我把这石头给你。”
正是这个石头！
罗师傅大喜，月鹭在信件里听说了三人要途经东海的消息，便称要给他们可以畅游东海的信物。本以为月鹭爽约，原来是转手了。
“多谢多谢。”罗师傅接过石头，想要掏钱袋。
男子摆手：“不必了，本是举手之劳，我也不缺钱。”
罗师傅摆好船桨，把恨海石装好，急着回去复命。
男子站在渡头，遥望着远方收网的渔夫，嘴角含笑。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到他身边耳语：
“小王爷，京城那边得知您在东海找到了王莲，都联系您称愿意交易呢。”
“可是王莲用来救那海蛇了。”钟辞宿说。
“小王爷心地善良…”
钟辞宿自顾自地摸着口袋：“若不是那海蛇急着回家，我也不可能出海，救她终归是于心不忍的缘故。不如，就拿这假的糊弄一下他们吧。”
罗师傅带着恨海石欢欢喜喜地回到了客栈。他推开房门，看到吴湘湘正和任公子研究着那痴情骰。
“我怎么觉得骰子的这一面好像亮起来了！”湘湘道，“哎呀，它好像松动了，可以按进去！你看，按一下它就缩了！”
“我看看！”任逍凑近，“真的欸！你小心一点，别夹到手了！”
罗师傅正犹豫要不要打断他们，湘湘抬起头：
“罗师傅！你回来了！你没有带斗笠吗！你看，你脸都晒红了！”
罗师傅摇摇头，把恨海石拿出来：“这是蛇妖月鹭在信件里说的‘通行证’，有了它就可以在东海方便出行了。”
吴湘湘想要一睹为快，可是又担心这样不合规矩。她回头看了看任逍：“任大哥，我可以摸吗？”
“不说摸，你拿去玩都行。”任逍耸耸肩膀，“我们又不用出海，这恨海石你玩腻了就收起来吧。”
罗师傅感觉满腔怒气，却不知道如何消解，语气僵硬：“公子忘了吗？恨海石乃是海蛇渡海所用，传闻海蛇化龙不成，只能以口舌之泄愤。东海龙王我们是遇不到了，但是若能凭借这恨海石见到赤龙蛇的真颜，那就划算了。”
“赤龙蛇？”吴湘湘吓得把恨海石丢到桌上，“怎么都是和蛇有关啊！东海只有蛇啊！”
“是啊，罗师傅，东海只有蛇啊！”任逍跟着附和，“用这恨海石，见到的无非是月鹭的同族或者她的祖宗，有什么意思！”
“月鹭的祖宗那可厉害了。听说过海的时候，赤龙蛇到鬼岛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可是它不愿意原路返回，永世为蛇，于是千余年喷石不息，这石头经受它真气熏陶，早已不是一般的岩石了！带着它，我们出海就能一路畅通无阻，还能上鬼岛了。”
“听起来好脏啊。”湘湘撇嘴，“那鬼岛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是啊，那鬼岛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荒无人烟，也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任逍拉住湘湘的手摇了摇，“湘湘啊，明天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湘湘点头：“好！”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在九黎生活简朴，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姑苏，一定要好好玩。”
“好！任大哥破费啦！”湘湘露出酒窝。
罗师傅没再吱声。
翌日，湘湘和任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洗漱完毕后，二人一同出门。
二人看到好吃的就停下脚步。把其中一条街逛完后，二人正打算找一个地方歇脚。背后一个巷子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人。
“任大哥，你看，他流了好多血！”湘湘指着那人。
“嘘！”任大哥道，“给他让一让。”
那个人跌跌撞撞地甩开什么，从巷子里跑走了。
湘湘走到那人甩开的篓子旁边，看到篓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药草，道：
“这个人丢东西了。”
“等等，有一股怪味。”任逍也蹲下来，翻着篓子。
只见放满了药草的篓子最底下，居然是一颗颗眼珠子！
湘湘吓了一大跳：“任大哥！这是人的眼珠子吗？”
“别怕别怕。”任逍安抚着湘湘，“应该是鱼的眼珠。”
任逍想了想，还是抬头招手。
罗师傅飞身而下。
“罗师傅！你轻功不错！”湘湘由衷地夸赞。
罗师傅“哼”了一声：“任公子有何吩咐？”
“罗师傅，麻烦你帮我把这篓子带回去。把草药和鱼眼珠分开。鱼眼珠的血腥味也要洗去。”
罗师傅没做声，上前抱起篓子就往客栈的方向走。
“任大哥！要是不是鱼眼珠，你也要罗师傅洗啊！”湘湘对任逍道。
“难不成让你洗啊！”任大哥敲了敲湘湘的头，“不管是谁的眼珠，罗师傅都敢洗。”
湘湘“呵呵”地笑出声：“任大哥，别敲我的头，小时候我爹老敲我的头，我感觉我都被敲傻了。”
二人拐过街角，又逛挨着这条街的另外一条街。
任逍买了不少丝绸，说是要给湘湘做衣服。湘湘对丝绸不是很感兴趣---一路上吃好穿好，她确实对这身外之物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二人走到一个茶楼，茶楼里的说书人正讲着鲛人的故事。
“你们只知道鲛人貌美，却不知道啊，海里也有丑陋的鲛人。”
湘湘莫名有些悸动，拉着任逍坐好。
任逍只顾着给湘湘倒茶拨板栗，并没有把说书人的话放在心底。
“丑陋的鲛人往往都躲在礁石下，若你出海不幸遇难，被鲛人救上来。感觉到她冰凉的肌肤贴着你的脸颊，却怎么睁不开眼睛，就是鲛人施了法术了。”
“若睁开眼睛一瞧，居然是不堪入目的一张脸，诸位又该当如何？”
湘湘心想，那丑陋的鲛人真可怜，若真的救了人，还被说书人这么说，一定肠子都悔青了。
隔壁传来满堂喝彩。湘湘勉强一笑：“任大哥，你喜不喜欢听戏？”
“不是找个地方歇脚吗？”任逍道，“怎么了？”
“我不想听这个说书人在这里乱说！”湘湘嗓音变得尖锐起来。
任逍“噗嗤”一声，“可是我怎么觉得他问的问题很有趣呢！”
“任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丑陋的鲛人？”湘湘叉腰。
“不管貌美的鲛人还是丑陋的鲛人，我都不喜欢。我根本就不会给她们机会碰我一下。”任逍道，“而且鲛人和人类的结局都不算好。要么就是成为人类烹饪的食材，若已经是成年鲛人，味道没有那么新鲜可口，也会落得和低等奴仆一样的下场。”
“那你要是有一天就是被丑陋的鲛人救了呢！”湘湘执意要任逍回答。
今天的湘湘有点神经质了。不过任逍看到湘湘揪着手帕，睁大眼睛的样子，还是不由自主道；“当然是好好感谢她救命之恩。然后把她送回海底，毕竟海底才是她的家。”
“那要是她天天浮出海面望着你呢？”
任逍低声：“我还没有碰到过这么主动的呢！不过我能给她的不多，我能拿来还恩的无非就是漂亮的首饰和皎洁的月亮，看她要哪个喽。”
湘湘“噢”了一声，心想那鲛人怎么都是赚的，若她救了任大哥的话。
“那丑陋的鲛人从此只能在钱塘江边偷看男子。她想要坦白，告诉男子，自己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怕被人类的厌恶之语刺伤。她整天呆呆地游到水面，虽然她对人类充满恐惧，却无法忘怀那男子。”
任逍把板栗壳丢到盘子里：“这样畏畏缩缩，怎么可能得到心上人的爱！若有喜欢的人，就该表达出来。这样提心吊胆不敢追求，简直浪费时间。”
湘湘看着任逍卷翘的睫毛，道：
“若是丑陋的男鲛人救了女子呢？也可以冒冒失失地去追求她吗？”
任逍吓了一大跳：“你不会被男鲛人救过吧？”
“任大哥，我觉得你长得好像男鲛人。”湘湘脱口而出。
说书人今天的故事讲完了，已经退场。茶楼里其他人怀着对鲛人的绮念一溜烟各自散了。
任逍望着已经冷掉的花茶，猜到了湘湘的想法。
有时候对着镜子，任逍也会奇怪，自己的瞳色为什么不是黑色，自己为什么肤色奇白。儿时的任逍身量未长开时，就有人说他一张瓜子脸看着倒像西域的女孩儿。
这是任大哥第一次对湘湘露出假笑：
“我就当你夸我好看啦。”
回到客栈，湘湘一路吃了不少好吃的，还是问客栈老板要了一碗阳春面。
任逍似乎累了，和湘湘聊了几句，就上楼休息了。
湘湘嗦面的时候，罗师傅一屁股坐到她面前。
“罗师傅！”湘湘咳嗽了一下，挑起筷子，“您要来一口吗？或者叫客栈老板给您来一碗？”
看着面里的葱花，罗师傅恨铁不成钢，憋着怒气：“任公子来姑苏城是为了办正事，你每天拖着他玩闹，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乐不思蜀！”
钱塘江篇开启啦！这几天感冒，鼻子塞的受不了，寝室还开着暖气，感觉要呼吸不过来了呜呜呜。
大家注意防护呀！冬天保暖是门学问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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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貌丑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