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小袁哼哧哼哧爬了十几楼,整个人都差点虚脱。敲开门就去就和姜未予抱怨:“哥,你可真能忍,就这破小区,电梯一个月得修个八回,我真想不通它哪里好,怎么就能在这儿住两年都舍不得搬。”
姜未予正洗完澡,发丝处还在滴水。他在沙发上坐下,对于这个问题没什么可说的,只拿过小袁放在桌上的纸袋,取出咖啡喝起来。
小袁也不打算问了,又把买来的面包递过来:”别光喝咖啡啊,你本来就胃不好,吃点垫垫,司机估计十分钟后到楼下,等会儿直接去做造型。”
上次的MV拍摄有几个镜头要补,晚上还要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姜未予有表演环节。
简单吃了两口,他起身去吹头发,小袁便跟在他后头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叨:“你说你也是,这么拼干什么,我刚跟过来的时候,虽然不红吧,好歹也有个健康的身体。两年,就两年!就把自己作了个胃病出来。我妈就常跟我说,人这一辈子啊,其实啥都不重要,有个健康的身体比啥都强……”
姜未予打开了吹风机。
呜呜嗡嗡的,小袁扯破嗓子也没个回应,累得住嘴了。
-
补拍的镜头不多,麻烦的却是要辗转好几个地点,下午时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地点。
导演因为想要特别一点的光影效果,拍了好几次却又都不太满意,正和灯光师商量着调。
从早忙到现在,又因为这一个镜头的反复推敲不定,好些工作人都已经累得哈欠连连。
姜未予倒是无所谓,放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身边人闲着没事聊八卦。
“XXX这个鼻子肯定是做了的呀,你看那山根,隔着屏幕都能戳死人。”
“我之前也觉得,但刚好跟了次她的拍摄,看起来挺真的啊……”
“肯定看不出来的呀,他们公司好几个人的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估计还是同一家医院。”
“他们公司……哦你说银河影业?说起这个,你们有没有听说银河老总,姓贺的那位,听说要结婚了。”
姜未予蓦地睁开了眼。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还是家族联姻呢。”
“之前传说的那部电影,叫什么《曙光》来着,不是都拍完了吗,有人说那故事都是贺南随为原型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没上映,完全没消息了,有据说是被更厉害的人搞了。”
其中一人瞧见姜未予的目光竟然集中在他们这边,似是在听着,便大起胆子问了句:“诶对了姜老师,你前队友不是也参演了么,你知道什么内部消息不?”
“姜老师,姜老师?”
姜未予终于回神,恰好此时常务来通知那边灯光终于调好,来喊他。姜未予便直接起身走了,一个字都没有说。
-
晚宴的红毯星光云集,姜未予因为胃疼,却没赶得上红毯。
小袁急得额头全是汗,“咱去医院吧哥!你这样不行,我去和主办方说,你疼成这样,半首歌都坚持不下去!”
早上只吃了几口面包,中午的餐太油,味道也一言难尽,姜未予没吃几口。挨到现在,也是真的撑不住了。
他按了按胃部,脸色不太好,但表情却好似并不怎么痛苦,只微微皱着眉头。相比之下,小袁倒是更像病人。
接过温水吃了胃药,姜未予往后靠在椅子上,声音都是虚弱的,却还是说:“不用,吃了药就好了。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小袁看着他那副模样,只能作罢,出去了。
门合上,室内安静下来。椅子上的人仿佛失去了生命力,一动不动。好久,药效开始作用,胃里的绞痛轻了不少。姜未予缓慢地扯开已经穿戴整齐的领带,又将前两颗扣子都解开,才从里面拽出来条银色链子。
那链子上挂了枚戒指,一晃一晃的,还能看清内圈的镌刻。
他取了下来,银色链子被随手扔在面前的桌上,只牢牢攥紧了一圈小小的戒指。
早该扔掉了。
-
路迢迢前脚刚回国,后脚就被她那一帮发小绑架似的拉上车。
“你们是不是有点毛病了现在。”女人打了个哈欠说:“让不让人倒时差了?”
她生得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这两年却变了许多。像是经酒酿了两年,妩媚稍减,却多出好几分的温柔。
头发比之前长了许多,也没再隔三差五地折腾着换个发色,乌黑柔顺地披在肩上。
常昼想了半天,说:“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去出了趟家?”
路迢迢:“……”
常昼:“不然怎么有那么点看破红尘的气质?”
路迢迢:“滚吧你。”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问:“到底去哪儿?我还赶着回家睡觉。”
孟觉说:“一个慈善晚宴,走个过场,也不知道你提前回来,人家的邀请都答应了。”
路迢迢也没多在意,靠在座椅上准备先睡一觉补补眠:“到了喊我。”
而这一去,她是没有想到能见到姜未予的。
听见主持人为接下来的节目报幕提到那三个字,因疲惫的而混沌的大脑就这样清醒。
舞台处灯光一片黑暗,后排粉丝的尖叫声如浪涌一般,声声整齐的“姜未予”像一道闪电划过去。
他这两年,拿了许多奖,单曲专辑,皆销量称王。不走爱豆路线之后,反而因自作曲红成了乐坛顶流。
而私下里却低调得很,除了公开场合,也就同校的同学偶尔能拍到他去上课。
歌声响起时,那人从舞台后面一点点走出来,场内的灯光聚拢在他身上。姜未予坐在一家白色钢琴前,穿了身品牌特意为他定制的西装。
他很少穿成这样。
却不显得沉稳,只让人觉得是个安静的少年。
两年未见,他已经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她是可以走的,明明起身离开就好,他更不会发现她。可路迢迢没有,她好像一步都动不了,所有注意力都在台上的那个人身上。
姜未予唱了首很安静的歌,偌大的场馆内,只有钢琴,和他的歌声。
「我做了个荒唐的梦
梦醒不曾相逢
你离开得干脆
丢掉我好容易
偏偏有人没骨气
昨日想你
今日想你」
路迢迢一直在看着他,仿佛只要姜未予往台下扫一眼,就能发现她执着的目光。
而事实上,第二首歌时,姜未予从钢琴前站起,他舞台中央走了几步,似是随意地看了眼台下。
只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眼,没有片刻的逗留,仿佛这些人,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听众而已。
没有什么不同。
路迢迢无比确定,他那一眼,是看见她了的。
当初说出那些话时,这不就是她期待的结果么。
可为什么,真的看见他不理她了,心里就只剩下难过。
孟觉的声音打断了路迢迢绕到天边云外的心思,“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走了。”
路迢迢没有收回目光。
“再等会吧。”她说:“等这首歌结束。”
-
路迢迢吃了晚饭,回了家,和爸妈聊了一个多钟头,十一点多才上楼去休息,零点零七分,她的车已经停在了一个老旧的小区外。
路迢迢坐在车内没出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其中一扇窗。
她看得太入神,没注意到左侧车道一辆黑色SUV驶过,又在她前方停下。
手机响起来,她爸的。
“这么晚又往哪跑?”
这通电话提醒了她,路迢迢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这傻逼似的行为,重新扣好安全带说:“随便转转,马上回来。”
前面停着的车下来个人。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停住,路迢迢挂了电话。
她跟着那人进了小区,这地方的安保相当于没有。
路迢迢不敢去想,他是还住在这边吗?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走着,路迢迢的脚步又轻又小心。
初冬夜里的风有些大,她出门时太着急,只穿了件单薄的风衣,连个围巾都没戴。
快到单元楼时,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声音并不大,可此时在这深夜的幽静小区,却显得尤为清晰。
前面的人却好像没听见,脚步停都没有停半秒。
再仔细看时,好像那人应该是戴了副耳机在听歌。
冰凉的手在本就没什么温度的口袋里也感触不到什么温暖,路迢迢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庆幸,还是难过。
她没有再跟上去了,却也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往后退了半步,那人已经快要进单元楼的门。门口的一盏灯闪着白色的光,姜未予抬手推开那门,大衣口袋的什么东西却好像因这个动作被带了出来,掉落在地。
而那人没有听见声响,没有发现掉了东西,就这样进去了。
路迢迢鬼使神差地又走了过去,找了一圈,终于在一片干枯的落叶下,捡到了那枚掉出来的东西。
她低头看了好久,所有情绪都在此刻,看见这枚戒指的刹那,涌进了五脏六腑。
走进去时,左手边电梯正好显示停在十一楼。路迢迢扫了一圈,两年没有来过,这里变了的,似乎只有电梯轿厢里的广告。
她敲了门,深呼吸了两次,目光紧盯着门缝。
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姜未予推开门的动作很轻,看见她时的表情也没有多大波动。
他的手还按在门把手上,似乎随时准备关上。
路迢迢笑了下,强行让自己忽略姜未予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你掉了个东西,被我捡到了。”她说。
姜未予说:“什么?”
路迢迢从口袋里掏出来,掌心展开抬起来。
她的指尖被冻得发红,白皙的掌心静静地躺着枚戒指。
“我在楼下捡到了。”
姜未予垂眸扫了一眼,又抬起来。他的目光凉薄得像是今夜的月色,”不要了,丢了就丢了。既然你捡到,就当物归原主。“
路迢迢的声音很轻:“不要了?”
姜未予问:“要来干什么?”
好久,路迢迢收回手,垂在了身侧,她抬眸望向姜未予,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她问了句。
姜未予一直在看她的眼睛,闻言淡淡地说:“挺好的。”
“那就好……”路迢迢环顾了一圈周遭,又说:“怎么还住在这里?这个小区安保不好,我这样进来保安室看电视的人都没发现,万一有那种私生找过来,很不安全。”
太冷了,她下意识地将风衣裹紧了些。
“住惯了而已,没别的原因。”姜未予看了眼她的空荡荡的脖颈,唇角微不可察地抿着。
“这样啊。”路迢迢道:“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在楼下时灌满的勇气短短几分钟就泄尽,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唯唯诺诺。
说出了口,路迢迢的脚却仍定在原地。
“我还有句话想跟你说。”她道:“关于那通电话里的话,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她好像真的该走了。
路迢迢又仰头看了眼姜未予,比起两年前,他的眉宇间深邃许多,那双很乖的下垂眼,这样不苟言笑的时候,竟然也能这样的漠然。
她转过身,是真的要走了。
都迈出了好几步远,右手手腕却被人从后面拽住。
路迢迢被人强行转过身。
姜未予低头看着她的脸,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喉结滚动了两下,他声音低哑:“你哭什么?”
这句话落下来,女人眼眶却变得更加湿润,盈满的泪不断地涌出来,断了线似的。
“我不想走你看不出来吗,你都不拉我一下,也不对我笑,不抱我,现在还不让我哭了吗!”
姜未予低头,扣住她后脑吻了上去。
两个人都有些急切,分开时唇染上了同样的红。
姜未予擦了擦她脸上未干的眼泪,扣住手将人拉进屋内。
门合上的瞬间,他又压着路迢迢吻上去。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路迢迢,是你又来找我的。”
路迢迢环着他的脖子,仰头承受着每一个落下的深吻与啃咬。
她手太凉了,姜未予两只都握住,又用他的手包裹着,放在怀里暖着。
路迢迢下巴搭在他肩上,目光不经意扫过室内所有摆设。
这一眼,她便僵住了。
这房间里的一切,和两年前两人在这儿住着时一模一样。阳台上的绿植,客厅里豆绿色的沙发,角落里的玩偶——是某次逛完超市,她看到了个娃娃机,买了好多币,最后还是姜未予抓上来的一只白色小羊……
所有关于她的痕迹一点都没有消失,就好像……她不曾离开他一样。
路迢迢鼻子很酸,一眨眼就又湿了眼眶。
她伸出一只手,指尖碰到姜未予泛红的眼尾,轻声问:“宝贝,我让你受委屈了是不是?”
姜未予只是低眸看着她,什么动作都没有。
路迢迢又弯了下唇角,脚尖踮起来,抬手在两人头顶的高度比划了一下。
“你是不是长高了点啊宝贝。”她指尖点了下他下颌:“我以前到你这儿呢,你看,现在差了这么多。”
姜未予伸手握住她那正要比划出几厘米的手指,弯了腰又低下头去,环着她的腰把人紧紧抱住。
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的皮肤上,路迢迢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不是认真。“路迢迢缓缓开口,她拍下他的肩,是想让他松开,看着他说清楚。
姜未予知道她在交底,却纹丝不动,圈着人的手更紧了。
“就这样说吧。”他道。
这样也不是不行,路迢迢便继续道:“我和贺南随在一起五年,高一的时候认识,高二在一起,大三分手。分手原因很简单,他的亲生父亲叫方忠逸,是我家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当初接近我,就是为了帮他父亲拿到商业机密,大二那年我带他回家了,我爸妈当时也很喜欢他,后来没用多久,公司的客户流失,商业计划泄密……都是贺南随干的,他是方忠逸的私生子,和我在一起从头到尾只是为了让方忠逸认他。”
“和他分手之后,我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抱着一种玩玩的心态。”路迢迢坦白:“刚认识你的时候,也是这样。”
姜未予呼吸重了一瞬。
路迢迢说:“我不知道那种改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那几个月,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看见你就开心,也总想逗你开心,每天都想见你……但我这个人,是有点PTSD了,表面上不在乎,其实心里怕得要死。怕你当时真的在那么大的压力下开口和我说分手,也怕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后悔认识我,因为我耽搁自己的未来和前途;怕最后都变得面目全非,连以前的开心都变质到不能拿来回忆……但归根结底,其实是我自私。”
“那时候决定出国,是我怕在这儿忍不住就要来招惹你。就像今天。晚上如果没有看见你在我面前唱歌,或许还能多忍几天;可老天爷让我看见了,所以连一天都忍不了了。本来想继续等,等我不喜欢你了,就回来……”
姜未予放开箍在她腰间的手,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那现在,是不喜欢了吗?”
路迢迢摇头,语气很认真地告诉他:“不是,我好像,还是好喜欢你。”
姜未予捧住她侧脸让路迢迢仰起脸,低头重重含住了她的红唇。
“那就喜欢到不喜欢为止。”
衣衫零落在地上,一直到卧室床下。
说不清是谁控制不住,但几乎要到最后一步时,姜未予却忽然停了下来。
他埋着头倒在路迢迢身侧,喘息声很重。
路迢迢亲了下他鼻尖:“怎么了?”
姜未予哑声说:“家里没有套。”
“……”
路迢迢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姜未予坚决道:“不行。”
半晌,室内安静一片。
被打断的欲念却仍浓重。
姜未予想起身去浴室解决,总不能就这样等它下去。
要起身时,却感觉到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摸到了他腰腹间。
甚至还有往下去的意思……
路迢迢跪坐着,伸手将垂下来的长发拢在一侧。低下头去前,看了姜未予一眼。
这一眼,姜未予就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
胳膊被人拽住,姜未予的声音很急:“路迢迢!”
话音刚落,就被握住。
姜未予闷哼一声,路迢迢说:“宝贝,我帮你好不好?”
说完,也不等他答应与否,低下头去。
“我不太会,要是弄疼了,你告诉我……”
姜未予额上的汗细细密密地渗出来。
他艰难地出声:“你不用这样……”
路迢迢停了一下,她第一次做到这份上,可一点排斥都没有。
“我这又不算受委屈……我喜欢亲你,哪里都喜欢。”
……
结束的瞬间,两人都有些微喘。
姜未予缓了几秒,便一把扯着路迢迢的胳膊把她拉了上去。
路迢迢摸了摸他薄红的脸颊,又捏了两下他几乎要滴血的耳垂。要凑过去亲他嘴巴,竟然还被躲开。
路迢迢有点生气地问:“你嫌弃我?”
姜未予:“我没有……”
“哦。”路迢迢得出结论:“那你就是嫌弃你自己。”
姜未予绷着脸不说话了。
路迢迢觉得好笑,没忍住,又说了句:“你怎么还嫌弃你自己啊,弟弟。”
姜未予看了她一眼,从背后抱住了人,
他的手不太听话。
好久,又在关键时刻退出来。
姜未予变坏了。
“谁是弟弟?”他问她。
路迢迢都快求他了。
“我……我是……”
大概,还有一章就能完结了嘿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