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见

审问结束,犯人当庭无罪释放。

容倦乐呵呵和系统脑机畅聊,突然发现大督办在手下跟随中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

任务简单但也得活到新皇登基。

回相府里,以后吃喝上都得格外注意,一不留神容易被药死,还要和后宅主母针锋相对,沉浸宅斗局。

想想都累得慌。

【狡兔三窑。小容,我最支持你的一集。】

容倦:“……挑个时间,给我去做版本更新。”

狡兔三窟,他要再整一个窟。

前方,手下严厉制止了容倦继续前进。

“干爹。”容倦看着瘦高的背影,叫得很自来熟。

大督办并未回头,微微侧目命令步三:“带他去隅中那里住下。”

隅中是什么,容倦不知道,反正目测自己要四迁了。

系统懒得更新,又为他喝彩:【小容,你好厉害。一天换了四个地方睡觉!】

从相府睡到客栈,再下到大狱,现在又要挪窝。

换来换去,总能换到安乐窝。

容倦也十分满意,满分是十分的话,他给这次迁徙打九分。

至少单程有马车坐,五百米开外,能坐车谁要步行?

督办司的骏马远非市井可比,速度快还平稳,大督办一声令下,步三只能亲自带容倦过去。

一看这纨绔坐没坐姿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不得劲,想要给他掰正。

容倦又换了另一个没骨头的姿势,眉心紧蹙。

大概是容倦眉宇间的倦色太过明显,联系到他被毒害的的遭遇,步三稍微发了些善心,身中奇毒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正常。

他提醒一句:“谢将军最晚后日就会回朝,他凡事最讲规矩,你没事别去人眼皮子底下晃悠。”

将军?

容倦恍然:“原来隅中是个人。”

“……”

听步三言语中流露出的推崇,显然这位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事关未来的房东,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

步三起初以为容倦是辱骂,脸一下沉了起来,但看他不断询问,确定对方是真不知情。

“你是梁人吗?”他冷嘲问。

容倦认真:“我是梁朝的纨绔,每天吃喝玩乐,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再度虚心求教房东资料:“请你让我做个人吧!”

步三今天的额角已经不止一抽了。

容倦全是痕迹地套话,很快有了初步了解。

隅中是这位谢将军的字。

谢晏昼十四岁随军出征,仅仅两年便得掌军之权,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他不过二十出头,尚未成家,听说谢晏昼回朝,宫中已经在提前筹备宴会,届时会有不少王侯大臣带家中女眷出席。

不过这位年轻的军神也并非完全一帆风顺,七岁时父亲便战死沙场,不久后母亲重病撒手人寰。

后来他被与父亲同窗的大督办收为义子,在战场九死一生后逐渐展露才华。

“边关常年动荡,乌戎善战,先帝都曾低头过数次。”

步三口气越说越冷:“谢将军主战,容相主和,右相的阻挠可是延误过好几次战机。”

容倦听出了冷嘲热讽。

恨屋及乌,和相府有关的一切人等都会是所有将士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谢晏昼班师回朝,他日子能好过才有鬼。

马车停下,沉重漆黑的大门缓缓打开,提着灯的管家走了出来。

步三跳下去交代了两句,随后甩给容倦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开。

容倦跟在管家后面。

提灯光亮有限,乌云遮月,整座府邸又大又空,前庭直接被改造成了演武场,后面大的可以跑马,完全没有一点居住的人气。

府中下人更是少的可怜,从姿态上看,似乎都是练家子。

“你住西院,日常不要乱跑去其他屋子。”管家颇为冷淡地交代了一句。

容倦发誓:“我的人品,你放心。”

将军府又凉又静,堪称天选懒人疗养圣地,给钱都不跑。

管家走后,容倦扫了眼新居。

可能因为将军快要回朝,四处都做了一遍洁净工作,他简单洗漱一番,打了个呵欠躺上榻:“早点关机,明早我们还要躺着去催债。”

【啥?】

系统没得到回应。

容倦撂下一句话后,秒睡。

·

翌日,除了个别人,大家都在早起。

天子要早朝,百姓需工作。今日的朝会更是十年一日的精彩,大臣们早早就听说了出自相府的一出好戏。

右相之子当街认爹,意外卷进谋杀案,反而暴露了其身中剧毒。每一件拆开,都是能让一众人哗然的程度!

大梁曾一度废除丞相制度,但自文帝起,又复立丞相。

到了今上又有不同,丞相权利被一份为二,右相容承林位高权重,督办司的大督办则位同左相,尚书令的职权不断被降低。

两位大员分庭抗礼多年,一个主战一个主和,斗得不可开交。

聊到兴头隐秘处,百官恨不得用唇语交流。

苏太傅第一次主动靠近大督办,神情严肃:“传言是否属实?”

大督办颔首。

“好,好一个容承林。”得知自己女儿险些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夫婿,苏太傅气得一宿没睡,真要如此,他女儿最后还会落下一个克夫的名声。

所有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殿外鸣钟击鼓,官员们恭敬迎接圣驾。

当今天子没有遗传先帝风采,相貌平平,胜在看上去似乎很有亲和力。

他端着一副温和的模样,才刚坐在龙椅上,苏太傅便立刻站出来,竟是要直接弹劾右相。

皇帝还留恋着昨晚嫔妃的温柔乡,听完没有说处不处理,反而先看向大督办,神态夸张:“恭喜爱卿喜得贵子。”

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一瞬。

除了丞相,当前朝廷就是皇帝的一言堂。

圣上都这么说了,右相又不在朝,他之派系的官员不敢直接出言顶撞皇帝。

半晌,大臣们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齐声附和:“恭喜大督办喜得贵子。”

大督办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幕,他如往日一般站在大臣前列,一声声恭贺中,能清楚地洞悉每个人的想法,包括皇帝的。

不过是又一次的和稀泥,维护朝堂平衡。

前段时间右相风头压过他,这段时间皇帝便又抬举他。

大督办不禁觉得有些无趣,忽然有些好奇昨天那位喜欢出其不意的少年人在干什么。

……

日晒三竿,贵子还没起床。

一直到太阳快晒屁股,他终于爬了起来,优哉游哉地吃饭,然后雇了二十辆马车出门。

马车整整齐齐停靠在相府外。

右相夫人听说后赶紧带着人出来看是怎么回事,短短一日,她经历了大喜大悲。

天知道她听到容恒崧被带去督办司后有多高兴,谁知事情当晚就迎来反转。

现在谣言越传越难听,坊间已经有人在喊她毒妇。

此时此刻,右相夫人郑婉无比庆幸丈夫和儿子不在京城,起码给了她一个缓冲的余地。

“崧儿。”面对回府的少年,她强挤出一丝微笑,避重就轻说:“你受苦了。”

说着走过来用故作关怀的声音道:“督办司的话不可全信,挑拨离间的事情他们没少做过。”

容倦嗯嗯着道:“从小母亲待我极好,我心里有数。”

和小时候一样好糊弄,郑婉这才松了口气,语气硬气了几分。

“我派去接你的人,说督办司把你安置在了其他地方住,这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了可不得了。得赶紧……”

容倦没理会她拿便宜爹压自己,打断道:“我寻了一名医,最近在外面治病,其余等父亲回来再说。”

眼看郑婉还要说话,容倦意味深长道:“大夫说我现在身子弱,随时可能倒下。”

越说,他越是一脸忧愁:“万一回府我出了什么事,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您做了什么,就不好了——”

“我这都是为了您好啊。”

郑婉一愣。

后面的嬷嬷也一个激灵,不得不说,道理还挺对。

就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可能随地乱死。

演完了母子情深,容倦图穷匕见:“名医说我这病想要治好,需要大量天材地宝吊着,所以特意来回府取一些。”

郑婉直觉哪里不对,还没反应过来,容倦已经命管家带路去库房。

绕过回廊,前方是府中重地。

右相日常并不避讳收礼,大梁近几十年来,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光明正大搞捐官。

两位家丁合力才推开沉重的大门,各种珍宝玉器堆叠,金碧辉煌,容倦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抄家要抄三天。

他先让丫鬟搬来椅子,自己躺在院中的摇摇椅上。

今日阳光刚刚好,适合小晒,零散的树荫投落在脸颊,容倦半阖着眼指挥说:“先来份鹿茸……”

丫鬟下意识看向后赶来的郑婉。

不过是几味药材,郑婉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这一点头,换来了狮子大开口!

“血灵芝三盒,千年老参十根,冬虫夏草百斤,”容倦张开‘血盆大口’,源源不断报着药名:“肉苁,金鞭七,八角莲,铁皮石斛……”

下人们搬运的脚步都快跟不上。

太阳角度一点点偏移,虽然不涉及太多金银珠宝,但眼睁睁看着看到库房被搬空一角,郑婉终于忍不了了。

她咬着牙道:“崧儿,是药三分毒,这么多药材都吃了,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容倦认真解释:“大夫特意强调,必须要用这些做药引,不然我哪能知道的这么全面。”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确实不可能一夜之间突然了解这么多名目,特别是还有一些稀有药材。

“外面的人知道母亲舍弃这么多天材地宝,只为给我换续命的希望,一定会很感动。”

他顿了一下,玩味道:“届时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旁人也知道,您尽力了。”

穿越这么多次,他继续轻松不重样地报出数十余种珍贵草药的名字。

除此之外,容倦又索要了一些兽皮,珍贵的燃香等等,美名曰不能受风寒,日常需要安神。

二十辆马车,最终被塞得满载满实,容倦恹恹地起身,随便指了两个下人跟着离开。

“先这样吧,有需要我再过来。”

佯装看不到女人想要活生生吞了他的目光,容倦很严谨,赶紧叫来人。

“咦?车顶不是还有空位,快,给它盖上去两件貂。”

大热天的别把车给冻着了。

郑婉彻底控制不住表情了,此刻外面却传来嘈杂声。

本来气就没处撒,她面色不善道:“去看看都在吵什么?!”

京城达官贵人很多住在同一区,周边严禁吵闹,更何况现在还夹杂着鼓乐之音。

嬷嬷快步出去,不久匆匆跑回来汇报。

她似乎还打听来一些其他消息,低语间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容倦那边。

另一边,容倦眼中只有自己的车队,没仔细听。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他挥一挥衣袖,走出了下次再来的步伐。

……

外城两侧此刻全是震天的欢呼声,大梁积弱多年,国库空虚,文官纷纷主和,一度险些割地求存。

此次大捷,意义非凡,百姓激昂的情绪几乎抑制不住,热情夹道相迎。

“乌戎大败,我们可是狠狠出了口恶气。听说谢将军率亲兵突袭敌营,火烧粮草,还削了乌戎南部落首领的脑袋。”

“圣上龙心大悦,天子恩典,特许将军多带一千亲兵回朝。”

有文人见状泛酸道:“谢晏昼是大督办的义子,一丘之貉罢了。”

“今上太过恩宠武将,着实令人担忧啊。”

比起赫赫战功,谢晏昼杀伐太过,常常为文人墨客诟病。

尤其是他手下赫赫有名的银甲军,所到之处常常尸山血海,令敌人胆寒。

言语贬低间,大军终于入城,太阳被高空云层遮蔽。

巍峨城墙下只看到一排重甲士兵,盔甲打落的阴影让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面无表情。前方精锐军士的视线不时扫过高地,防止有暗袭。

整支军队全程肃穆前行,本来要抛花的百姓不自觉放下了胳膊。

这位少年将军控马经过长街时,单手按着佩刀,发梢偶尔随骏马同频晃动。

先前大放厥词的文人,在看到铁蹄上还沾着死人血,甚至不敢直视战马上的人。

后方囚车上押送着战俘,浑身血迹斑斑,口中说着听不懂的乌戎之语,似乎在辱骂什么。

谢晏昼并未回头,刀鞘短暂脱手砸在生锈的铁栏杆上,马受惊却又被手下紧急勒停。

这一松一紧间,战俘惯性咬断了小半截舌头,场景十分骇人。

街道上的气氛彻底安静下来。

待军队走远,众人只剩一阵心惊肉跳。

军队其实早在一天前便已抵达,但要先请旨再做安排。圣上已经上恩准谢晏昼不用即刻回宫面圣,明日宫中会专门设宴。

围观的人大幅减少,一名军官才开口道:“将军,督办那边传信,说朝廷关于下半年的粮饷审批下来了,另外……”

军官顿了一下,语速飞快而古怪:“督办又认了一名义子,正借住在您府中。”

具体原因不知情,但当听到容相之子如今借住在将军府时,比起震惊,周围军士更多是厌恶。

他们虽然常年驻守边陲,也听说过这位丞相之子的恶名。性情残暴,欺男霸女,纵容恶仆欺压百姓,军营中不乏一些将士被欺凌后无处伸冤,惨遭报复才不得已去从军。

亲信冷笑:“您看要不要找个法子……”

谢晏昼却是抬手制止下属禀告,不想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商议,让他继续详说军务。

军官连忙肃穆表情,认真说起军饷一事。

军队没有在街上耽误太久,谢晏昼只带了一部分亲兵回府,其余两千重军押送战俘直抵京师驻地。

快到府时,前方忽然传来沉重的车轱辘声,军官反射性停止说话,摸向腰间武器。

其余人也齐刷刷警戒抬头看去。

不看不要紧,一眼望去不少人都目露诧异。

前方,不知何处驶来的马车如江水般浩浩汤汤行进,因为超载走得格外缓慢。

车队已经先一步抵达了将军府门口,雇佣来的马夫们忙碌卸货,流水似的将一个个价值连城的箱子搬入府邸。

“小心点。”从相府跟来的小厮指挥着,“你知道里面的东西有多贵吗?卖了你也赔不起。”

“那一箱抬快点,药材经不起暴晒。”

“再找个人一起抬啊,百斤的冬虫夏草,一个人能抬动吗?”

就连那大箱子都镶金嵌银,乍一看去绵延数里,富贵人家嫁娶时的十里红妆也不过如此。

在军士们怔愣的眼神中,车顶盖貂的马车内缓缓伸出一只极为冷白的手,车帘一角被掀起。

一名穿松垮红袍的少年郎下车,手上慵懒抱着个刚薅来的玉枕。

迎面马鬓飘扬,容倦好巧不好车架停在谢晏昼的骏马前。

他被呛了下,险些当场打了个喷嚏。

容倦后退一步,冷不丁瞧见前方严肃铁血的武将。

原来是房东回来了。

带着流水的宝贝,他立刻眉眼一弯,主动打招呼:“将军好啊。”

容倦:有颜,有钱,超级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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