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笑道歉让步,谭父却得寸进尺,指责声不绝于耳:“你离家出走,是不是为了娱乐圈那个不伦不类的娘娘腔?”
被发现了?
仿佛被闪电劈中,谭笑整个人僵硬了一下。
心脏好像被用指甲盖掐起一块,有刹那间的停顿收缩,窒息的剧痛紧随而至,如同被一把刀反反复复,来回翻绞。
但事实上,谭笑早就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也早就下定决心,明确知道他该给予谭家什么样的态度。
谭笑手抵在胸口前,不太能呼吸过来一般,被窒息感逼得弯了腰,结痂的伤口牵动四周肌群,传来一阵撕裂的疼。
他撑着拐杖站在原地,闭眼缓了许久,逼自己将止不住的颤抖与抽咽强行吞咽回肚子里,话音喑哑低沉,与往日大相径庭:“不分青白,在背后议论诋毁一个人,这难道就是你们常教我的‘教养’?”
“他有名字,”谭笑缓缓直起腰,一双笑眼中春风化雨般的温和忽然凝固,结成了凛冽的寒冰,不退不让,径直迎上谭父的视线,“他叫李华,是很优秀的舞者,也是我的爱人,不是什么不伦不类的娘娘腔。”
“你还敢顶嘴?”谭父怒不可遏,随手从桌面抄起一个烟灰缸,朝谭笑砸去。
谭笑抑郁发作,思维原本就迟钝得几乎无法思考,加上有伤再身,被砸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已被腰侧一阵沉锐的剧痛疼得直不起身。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苍白几分,冷汗几乎眨眼就涌了出来,覆在额角隐跳的青筋前,他闷哼一声,抓拐杖的手随不自觉弯起的腰往下移动几寸,咬着牙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当场跪倒在他们面前。
“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男人!怎么能管一个男人叫爱人?你究竟知不知道‘恶心’这两个字怎么写?”谭父没想到谭笑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简直气到头痛欲裂,“我看你是真有神经病,连这么变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腰部撕裂般的疼痛未曾消减半分,谭笑垂眼,仍在咬牙死撑,或许是疼到一个极致,灵魂都快要出窍了,他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抑郁症是无病呻吟,同性恋反而成了神经病。
谭笑扶着腰,疼得有些恍惚,却也偏偏在这一刻,晦暗艰涩的思绪有了一处破口,刹那豁然开朗,大彻大悟。
脑子里某根与亲缘相牵连的线彻底崩断了。
他意识到,是什么拖着他下坠,又是什么拉着他上浮。
他忽然意识到他是谁。
他是谭笑,不是谭家弃之如敝履的私生子;不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不是赛场中频频失意,被身体拖累了天赋的万年老二。
他是谭笑,他只是谭笑。
他来这世界,不是为了让多少人喜欢,被多少人看见,达到多少人的期望,实现什么成就什么,而是为了做谭笑想做的事,爱谭笑想爱的人。
谭笑活着的意义,应该是让谭笑自己高高兴兴,尽致淋漓。
世界上只有一个谭笑,所以他的命很珍贵,不应用来报复任何人,也不应被任何事情打败。
亲又如何,友又如何呢,既然这里不属于他,那他离开就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值得他悲痛欲绝到自取灭亡。
该死的人不是他。
正因如此,他才更该好好活着。
谭父教训的话未完,正说着,却忽然听到他的笑声。
谭笑撑着拐杖,身体摇摇欲坠,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歇斯底里,无比痛快:“我居然为这样的亲人难过了整整十八年?甚至想过去死?”
他自嘲着,浑身战栗,笑声断断续续,音节破碎:“我可真是个笨蛋啊,你们这种滥用私权,贪污腐化的败类,究竟有哪一点,值得我这样做?”
“你不配,”额角的碎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打在他眉眼,显得他那双笑眼愈发凶厉,也愈发癫狂,“你这种自私自利,没了家族就什么也不是,连下半身都控制不住的衣冠禽兽,怎么配当我的父亲?”
这些年来,无论打还是骂,他都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谭父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根本不配为人父母,”谭笑缓缓抬手,嘲讽地冷笑着,指着谭父,“畜生都比你好,狗都知道护犊子,你不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罢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