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往被冻得通红的掌心颤颤呼了一口气,青令边搓着冻僵的手,边慢慢仰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在确保自己没有走错方向后,他扶着树,拔起腿,继续往满是雪的林子深处走。
脚下的雪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让青令在寻找白狐的路上不那么孤独。
虽然李沐风好心告诉了他,白狐可能会在一些山壁石洞周围出现,但青令往这林子里面徒步走了这么远,也没有发现丝毫白狐的踪迹。
就在他有些丧气时,幸运突然降临,在经过一处高高石壁下时,他竟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细微的好似狐狸的“嘤嘤”声。
下意识仰头,青令一眼就看到了一株迎风生长在石壁上的青玉色的兰花。
是风雨兰!
青令顿时惊喜极了,随后立马尝试爬上石壁,去摘那风雨兰。
还好那石壁并不是特别陡,且多可供搭脚借力的凹陷,青令咬着牙,双手双脚齐用,小心谨慎,终于爬到了石壁中间高度的位置,而此刻那风雨兰便在离他一臂之距的地方静静生长着。
青令一只手紧紧扣住石壁凸起处,然后小心把脚踩过去,整个身子悬空朝前倾,另一只手则绷到最紧最直,但距离摘到那风雨兰还差一根手指宽的距离。
冷酷的风从石壁上刮过来,宛若刀片,青令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把身体在往前倾。
终于!
在即将身体失去重心的前一刻,青令成功把风雨兰抓在掌心!
收回了手臂,青令甚至来不及站稳身子,就把那风雨兰死死扣在心口,随后大口大口地喘气地低头看。
即便如此寒冷的大雪中,风雨兰却无惧地舒展着着自己青玉色的花瓣,极淡雅好闻的香气扑进青令的鼻中。
而就在青令高兴得不行时,突然脚下猛地一空,还好青令反应得快,及时抓住一块岩石,这才没有摔下去。
青令下意识往下一看,看到深远的石壁底部,他立马眼睛发晕,面如白纸,闭上眼,仰起头,不敢再往下看一眼。
青令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怎么爬到这么高的,脚下都有些发软,可现如今,他人都上来了,却也要想个办法下去才是。
可青令尝试几次,都都那高度吓得没敢往下去一步。
既然下不去,那要是继续往上爬呢?
青令突然想到。
仰起头,青令发现自己所处位置离石壁顶部其实所隔并不太远。
心下很快做了决定,青令把风雨兰放进衣领里护着,随后朝上伸出手。
直到摸到平整的边缘,青令终于知道自己已经快要爬到石壁上了。
而就在他欢喜激动地把脑袋探上去,还没看清眼前之景时,迎面却猛地袭来一声尖哨般的破空之声!
–
“恭喜殿下,您又射中了一只雪兔!”
大何公公兴奋地大喊,把箭头从奄奄一息的雪兔身上拔掉,随后将其殷勤地捧到黑马前,谄媚道:“殿下当真是箭术超群,无人能敌!”
然而马背上的人却是一个眼神都不给,满脸不耐烦。
这时,有侍卫打马过来,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禀告道:“殿下,其他人都还没猎到白狐。”
听了这话,沈元聿的脸色并未得到丝毫缓和,反倒更难看了。
太丢脸了。
沈元聿自认对自己的骑射信心十足,本以为很快就会成功在所有人面前猎得白狐,哪知今天却败在了一只影子都没有露过的野畜生身上。
侍卫犹豫着道:“但属下刚刚来的路上,听闻有人看到白狐往暮云山东边去了……”
沈元聿闻言立马拽着缰绳调转方向,竟径直要往御林更深处进发。
小太监小成子立马心急道:“殿下,不能再里面去了,我们人手不够,如果遇到什么意外,会有危——”
小何公公却突然打断,质问道:“小成子,你难道是想让殿下输?”
小成子顿时百口莫辩,“我、我不是,我怎么会……”
“好了!”
沈元聿出声打断,看向这位自小陪着自己长大,可凡事都拿着百般借口阻挠自己,让自己扫兴的人,冷冷道:“小成子你既然怕危险,你就自己一个人回去罢,二何,还有其他人,跟我走!”
说罢,沈元聿夹下马腹,头也不回地驭马往御林的东边冲去了。
大小何公公立马翻身上马,走前,还齐齐朝满脸失魂落魄的小成子露出一个鄙夷嘚瑟的眼神。
越往里去,雪路也越发难行,连沈元聿身下的飞甲也不得不减缓了速度。
但让沈元聿惊喜的是,他终于在雪地上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狐狸脚印。
担心白狐逃走,他立马顺着脚印一路紧紧追过去,因着他所骑乃汗血宝马,两步能抵寻常马匹三步,故而没几下,就把其余侍卫远远甩在身后。
也不知往林子里追了多远,沈元聿甚至没有发觉其余侍卫没赶上来,身旁除却轻闷的碾雪马蹄声,只余一片安静。
突然,在一处如被巨斧豁然劈开的山壁前,沈元聿惊喜看到了一只正趴在山壁边沿几块巨石上,沐浴着阳光的通体雪白的狐狸。
沈元聿大喜,但并未贸然冲出去,而是隐去呼吸,熟练反手从背后箭筒里抽出一支长羽箭,搭弓瞄准。
但那白狐所在位置极为刁钻,周围石头遮掩住它大半身体,让沈元聿调整了好一会儿角度,方才找到一个勉勉强强的角度,但是还是等那白狐稍微抬起些身子,才可以射中。
但沈元聿有信心,只要那白狐一抬头,他就能射中白狐。
反射着冽冽寒光的锋利箭尖,直指那没有察觉丝毫危险,正慵懒地用舌头舔梳自己毛发的白狐狸。
终于,沈元聿敏锐地预感到那白狐快要抬起身,就在他打算放出那一箭时,突然,在他羽箭直所指方向,白狐骤然蹿下,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颗人头!
沈元聿手一抖,弓上羽箭则“咻——”地脱手射了出去。
几乎没太多时间让沈元聿反应,他只模糊看到那从崖边探出的身影似被射中了般猛地朝后倒去。
再也顾不上什么白狐,沈元聿猛地夹下马腹,冲到崖边,随后翻身下马,跑到崖边,一眼就看到那深深摔陷进雪里一动不动的削瘦身影,莫名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的他心里一咯噔,刚要问其情况,却在看到对方容貌的瞬间,声音卡在喉咙。
其实失重坠进雪地的那一刻,青令本以为自己会死,直到嗅到淡雅的兰香时,他才意识到了自己还活着。
而就在青令惊魂未定地撑起时,一道宛如魔鬼降临的暴怒声音却从石壁上放传彻崖底:
“我、要、杀、了、你!”
青令仰头一看,望见那张狰狞的脸,顿时如坠冰窖。
沈元聿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可马上,更让他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站在石壁顶部高高在上的沈元聿,此刻竟赫然将一把巨大黑弓拉出一轮满月,而弓上一支羽箭,此刻正残忍无情地指向自己。
回头一看已经不见白狐踪影的沈元聿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这数次害自己遭受皇兄惩罚的人的麻烦,对方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甚至还害自己错失猎得白狐的机会!
如此新仇旧恨,沈元聿几乎没思考,当即就拿起自己的弓箭,只想马上射死崖底那人,好泄自己心头之愤!
虽然搞不清沈元聿为何会出现在石壁上放,可在看到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暴怒激恨的表情时,青令的身体几乎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而就在他拼尽全力朝一旁扑过去时,身后就猛地传来“噔——”地一道沉闷插.入声,青令回头一望,只擦过他小腿的雪地中,赫然插着一只还在摇颤的羽箭!
沈元聿是真想杀他!
青令几乎不敢再想什么,拼了命地挣扎爬起来要逃。
而就在沈元聿拿箭打算再射第二次的空档,青令已经逃进茂密的林中,要沈元聿要想在这石壁只上再射中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等沈元聿意识到时,他几乎怒不可遏!
这时,先前被他甩掉的大小何公公兄弟俩以及一众侍卫追上来,可还不等他们说一句话,就看见沈元聿面色铁青地翻身上马,马上从一旁的小径跑下石壁,冲进林中。
虽不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可大小何公公对视一眼后,还是立马选择打马跟上。
而进了林子里没一会儿,他们兄弟俩就顿时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竟然在这御林深处看到了一道有些眼熟的拼命四处躲藏的身影!
虽然不敢相信青令会出现在这里,可眼前这一切是万万做不得假,由不得他们兄弟俩不信。
按理讲人是不可能跑过马的,尤其是汗血宝马,可偏偏这御林深处人迹罕见,枯树丛生,再加上积雪极深,再加上青令不认命地逃窜,还真就没被沈元聿给追上。
沈元聿此刻已经陷入了疯魔的程度,无法接受青令再次从自己手中逃走,所以只要对方一露头,他就搭弓狂射。
而就在他从箭筒里抽出最后一支羽箭,搭弓瞄准时,他注意到那纤瘦身影猛地刹住,可他仍旧毫不犹豫射出。
同时,小何公公的声音从后面远远传来:“殿下,别追了,前面是好像是个大陡坡,太危——”
“咻——”
破空之声打断了他们的声音,等大小何公公兄弟俩下马跑到垂眸凝望的沈元聿身边,朝下看时,除却空荡荡的陡峭雪坡,什么都看不见。
大小何公公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一丝紧张,小声地问旁边黑恫的身影,“殿下,他不会已经死……”
沈元聿却转身上马,调转方向的同时,冷冷丢下一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青令意识混沌之际,耳边响起朦胧的交谈声音:
“绮妹,你不该救他的,你是被元国公选中来这暮云山伺候贵人的,我们这次本就是偷偷摸摸地逃,你救了他,倘若他醒了之后泄露了你我,我们怕都有性命之忧!”
“明武哥,我们偷偷跑了,旁人不还是会知晓我不见了,迟早会追拿我们的,可如果我把我的衣裳脱给这人,要他替我去了暮云山,反正我们来的路上都是用面纱遮了脸,再加上他比我都瘦上几分,没人会知晓他不是我,哪怕最后会被发现,我们不也可以逃得更远一些?”
“这我怎么没想到,我的绮妹当真聪慧过人……”
“好了,明武哥,让我快点把我身上的衣裳给他穿上吧,再送回去……”
头痛欲裂的脑袋让青令听不懂他们的话,他想开口问对方是不是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是来索自己命的,可他不仅开不了口,连对方似乎脱下他身上的衣裳,又给他换上似乎极复杂繁琐的衣裳时,他都动不了一根手指,马上又不知不觉就又昏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人轻轻摇喊醒。
“贵人,醒醒,快醒醒!”
这一次,青令终于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约摸十二三岁的可爱的女孩的脸。
阴曹地府有这么可爱的鬼吗……
青令的第一反应是这样的。
而看着他呆呆的表情,对方忧心体贴地伸手,说:“贵人你额头好像有点烫……”
额上温热的触感让青令的意识稍稍有些回笼:“我,你是……”
却被对方稚声稚气地打断:“贵人,嬷嬷已经在催我们了,我们要是在不出去,嬷嬷可就真的要说我们了。”
对方一边说,一边把他扶下床,按在梳妆台前的圆凳前。
“哇,贵人,您头发好好呀,又长又黑,小年自己的头发就又枯又黄。”
“哇,贵人,您抹了胭脂之后,肯定会是这么多贵人里最好的一个。”
“贵人……”
可脑子里最后的记忆还是他掉进瀑布里的青令对此刻自己的遭遇一脸茫然,晕乎乎的他每次想开口说话,可都被对方叽叽喳喳的声音给打断,并且只能任由对方往自己脸上与唇上抹东西。
这到底什么情况?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青令这么想,直到对方要他穿上一身石榴红色的襦裙时,青令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拦住对方,憋红了脸:“你弄错了,我不是……”
对方却恍然道:“贵人你是不想我看着你穿吗?那好,我先出去,你穿好就赶快出来,好吗?”
说完,也不等青令再开开,对方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的青令,和他手上的石榴色的艳丽襦裙。
额头越来越烧,脑子里一团乱的青令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做什么。
手上这件做工精致的石榴色襦裙更是烫手得不行。
青令尝试要不要先离开此处,却从门缝里看到小年正在门外紧紧守着,除此之外,他还隐约看到外面有持刀的皇家侍卫把守大门。
这该如何是好……
青令拼命绞尽脑汁地整合自己得到的所有信息。
他貌似是被沈元聿追到雪坡边掉了下去,可后来却又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应该还是在暮云山,并且还被这个叫小年的小姑娘认错了人。
可还不等他多想一会儿,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小年关心的催促声又响起:“贵人您穿好了吗?真的要快一点,我们马上要迟了,不然嬷嬷真的会不高兴的!贵人您是不会穿吗?我进来帮你好不好!”
眼见对方马上要推门而入,青令只好马上道:“我马上就穿好了!”
说完,门外才又暂时消停下去。
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看他无法强行离开,头愈发晕得厉害的青令实在没办法,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穿上了那石榴红的襦裙。
推开门,小年立马“哇”了一声,夸道:“贵人你好漂亮!”
知道自己脸上的膏药还有,故而面对小年的恭维,青令感到十分心虚。
正当他还紧张待会儿好不好有人认出他时,小年却又哼哧哼哧跑进屋子,随后抱出一身缀着白绒毛的红色大麾,给他系上。
小年看了一圈,这才兴高采烈地说:“走吧,贵人!”
青令有意找机会逃走,奈何那批持刀侍卫寸步不离,青令也只好暂时作罢。
而走出没多远,青令很快就看到七八个与他差不多着装打扮的人,其中有男有女,无一不面若桃花,灼目耀眼。
见他来了,他们的眼神齐刷刷投了过来,然后在青令有意遮掩,却还是一眼看得出容色平庸的脸上停顿了下,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丝诧异,但马上就又齐齐松了口气。
站在最前面的嬷嬷见青令来了,随即便道:“人既已经齐了,那便都带上面纱,出发。”
小年立马拿出一条白纱,给青令遮住了脸。
有了面纱,之前还忧心会被熟人认出的青令,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但马上,他就为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提心吊胆起来。
突然,他竟听到熟悉的马蹄声,一回头,竟再度看到了沈元聿骑着马过来,身后还跟着大小何公公,吓得他下意识就又想跑,还好想起自己已经跟换了个人的装扮,以及脸上的面纱,他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可即便如此,青令还是不想引起对方丝毫注意,虽悄悄站去了最后面。
“十四殿下,您怎么来了?”
嬷嬷是元后母族的人,自然认识沈元聿,意外对方怎么会来这里。
其余美人听到嬷嬷这么喊,方才意识眼前高高在上的俊朗少年便是北帝的十四子,面对对方的居高临下的扫视,不由纷纷有些脸红。
从雪坡一路追过来的沈元聿扫过眼前这么多蒙面的美人,心情极度烦躁:“找人罢了。”
他没想到自己今天即将到手的白狐跑了就算了,害得白狐跑了的青令,也从他手中溜走,本以为能马上找到,结果忙了这么久,却还没找到。
嬷嬷心中蹊跷,怎么沈元聿好端端的冬猎不去,现在开始找什么人了,却也不敢多问,而是向他介绍:“这些是殿下的外祖选来的美人,殿下您可要看一看……”
藏在人群里的青令差点心都要跳出来。
还好沈元聿不耐烦地调转马头,丢下一句:“不用了。”
青令松了口气。
见沈元聿走远,嬷嬷便也带他们从反方向离开,只不过而小年等一众侍女都被留下。
而就在青令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时,他身后远去的沈元聿却心有所感,突然又转头看了眼。
只一眼,沈元聿就发现那帮美人里最后的一个,纤瘦的身形竟有几分肖似青令,妍红色的裙摆宛如石榴花盛放,摇曳多姿。
可还不等沈元聿多看一眼,那些美人便拐去另外一条小道。
是自己的错觉吧……
沈元聿呼了口气,随后继续朝前搜寻青令的下落。
而青令却对自己方才差点被认出的那个眼神浑然不觉,他试图找到侍卫松懈的时机,好趁机溜走,却很快绝望发现自己几乎不可能从那些眼神锐利的侍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这时,他听到此刻前方一男一女聊起来。
“我们这些坤泽里生得最美的应当是最前面的落衣姐姐吧,而且听说她的信香还是芙蓉花……”
“是,那想来最有机会的便是落衣姐姐,与我们无关了……”
“哎……”
这时,其中一个眉目娇柔的男子注意到身后晕乎乎的青令,靠近了过来,鼻子动了动,突然问:“你的信香好特别,是什么花吗?”
青令一愣,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身上,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浸透了风雨兰的香气,并且好像还被他们误认为是什么坤泽的信香。
担心自己的嗓音会露馅,青令只低低地答:“只是兰花而已……”
对方长长地哦了一声,道:“你的信香是我们所有人里最特别的,按理来说应该是我们这些人里最有优势的,如果你的样貌再好上那么一点儿,那就……”
就什么?
青令没懂他的意思。
可对方没有再说,只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便转回了头,再没和青令说一句话。
这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一处巨大恢宏的宫所前。
一开始侍卫不许他们进去,但嬷嬷与像是向侍卫出示了什么,侍卫便只能收起长剑,放他们一行人进去。
这宫所大得超乎青令的想象,且每一处都极为奢贵,让他看花了眼。
他们来到一间宫殿前,嬷对他们嬷道:“贵人们,接下来,便看诸位的造化了,请。”
“谢谢嬷嬷。”
为首的女子率先躬身道谢,嗓音柔美悦耳,让人一听难忘,并且想去一探那白纱之下的容颜。
其他人也纷纷有样学样,不想引人注意的青令也只好笨拙地弯了弯腰。
他们随后一个接一个走进殿内。
还未完全入里,汨汨的流水声便传入耳中,而待真正踏入里殿,青令脚步猛地一顿。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水池,以及恍若仙境的飘荡的朦胧白纱与袅袅水雾中,一道下半身没入水下,双臂展开,上半身倚靠在池边的赤.裸而高大精悍的男人的光裸背躯。
望着那**却肌肉勃发的赤.裸男人后背,青令的脸莫名热了起来,竟有些不敢看。
因为走在最后面,所以青令只能站在不起眼的小角落,因为隔得远,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却隐隐觉得背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而在他们乌泱泱一行人出现,池中男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似是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为首的女子率先鼓起胆子,走到一旁的木架旁,取下一条巾子,一边走近池边,一边温柔款款地道:“殿下,奴婢落衣,是皇后娘娘特意派奴婢前来伺候的,还请奴婢为殿下擦身。”
落衣的语调动作其中暗含的意味不言而喻,其他人见沈长冀没有拒绝,都有些心急,后悔自己刚刚怎么迟疑了,没做第一个,竟又让落衣占了先机。
唯有青令天真地想,难道他们这些人都是被特地派来伺候这位殿下洗澡的吗?那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见池中人还是没有动,落衣暗暗吸了口气,鼓起胆子跪在池边,握着巾子的手靠近男人**的后背,嘴上仍旧温柔如花地道:“殿下平日里为国操劳,多有劳累,奴婢曾随大夫学过按摩之法,可为殿——”
“滚。”
冷冰冰的一个字毫不留情地迎面砸下,女子原本娇艳精致的脸顿时砸去所有血色,握着巾子的手也僵住空中。
不单是她,其余还未有动作的所有人面色皆是一变。
其中也包括青令。
然而青令脸上的表情却与其他人不同。
不同于其他人的打击难堪绝望,他脸上只有惊愕。
因为他刚刚从那冷厉的声音中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竟是沈长冀。
青令不敢想象他此刻的心头的感觉,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他竟然误入了沈长冀的宫所!
而就在青令脑子里一顿乱七八糟的时候,落衣已然懂了沈长冀的意思,极羞耻不堪地退了下去。
其余人也都被沈长冀刚刚那一个字给震住,彻底认清了现实,遂一齐都要走。
意识到自己也可以趁机离开的青令赶忙转身要走,可因为太过激动,一时不察,竟脑袋撞上了身后的殿门上,青令疼得不禁发出低低的一声“啊”。
但此刻青令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处回去。
“你。”
可就在这时,背后突然响起的男人低哑的声音,顿时刹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一股极不妙的感觉猛地涌上心头,青令下意识转过身,却赫然与两道穿过水雾的幽深低沉的视线对视上。
仿佛被狩猎成功。
紧接着,在无数视线中,青令听到池中人朝自己低哑开口道:
“留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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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狩雀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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