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听罢,钟嗳终于注意到秦玥怀里抱着的精致小弓,如遭雷劈。

秦玥何时与太子殿下交情如此深了?

爹爹不是说,如今皇后已与太子离心,钟氏一族能否重振辉煌全在于自己是否得殿下欢心吗?

眼下秦玥是怎么回事?

钟嗳恨恨地瞪了一眼,不甘心道:“射箭吗?嗳儿也很想学射箭,殿下,嗳儿可以学吗?”

嗓音娇媚,将撒娇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裴焱依旧清清冷冷,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眉宇间似有不耐。

他朝林祁无甚表情地看了一眼,眸中警告的意味颇浓。

林祁本就心虚,被这一眼看得双腿发软,一时间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

太子一向不近女色,近日对择选太子妃一事态度松动,世族贵女心急难耐上赶着套近乎其实也正常。

可能做到像郭嗳这般矫揉造作得如此明显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其他世家大族的女子这样行径,太子或许会冷淡拒绝给个面子,至于钟家么……

林祁忍不住回想起上月暗卫递过来的消息,钟家似乎与十多年前的一桩宫廷旧事有关系……

一旦沾上那件事,哪怕只是扑风捉影,殿下亦不会轻松放过。

想到这里,林祁满怀悲悯地看一眼仍旧满含期待看着太子的钟嗳,好心劝道:“钟姑娘,此地是殿下演练场,刀剑无眼,咱们还是改日再来拜见,如何?”

郭嗳没动。

女子身形单薄,被风吹得裙裳飘动,再配上眼眶微红似有泪珠,看着无比可怜。

她抽泣一下,用帕子拭了下眼角。

秦玥从前与她交锋不知多少次,早已知道她这副做作之态后会如何动作。

刚才她一番观察下来,太子似乎对钟嗳很是不待见,反而对自己却不甚排斥。

何况钟嗳若成功入主东宫,日后还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秦府阿玥即使有公主的身份,岂不是仍被踩得死死的,一辈子处于下风?

一想到钟嗳会用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嘲笑她,贬低她,自己还得赔笑脸诺诺不敢言,她就倍感窒息。

不成,谁都可以当太子妃,钟嗳绝对不能!

秦玥思绪乱飞,暗暗捏了捏拳头,下定决心。

所谓行他人之路,让死对头无路可走。

她深呼吸一口气,忽然上前一步,双手攥住一截玄色袖口,紧紧的,并摇了摇。

感受到男人寒潭般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秦玥硬着头皮仰视,可怜巴巴地道:“皇兄,你刚才把我的小弓弄断了,我缓了好久,还是很伤心呢。”

钟嗳:“……?”

林祁:“……?”

裴焱视线沉沉地看着她。

同样是一番浮夸的矫揉造作的撒娇,可不知为何,秦玥一开口,他心中没有丝毫排斥,亦不觉得她的行为令人反感。

与之相反,内心深处,他甚至想让她多对自己撒娇一些,多依赖他一些。

好似他们之间,早就该如此相处。

林祁见裴焱冷淡的脸,默默后退一步。

凭着在暗卫营锻炼多年,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位姑娘之间的过节不浅,否则怎的胆子这般大,竟开始拿太子殿下当筹码较量起来?

他不管,他是无辜的,为免被太子震怒殃及,他还是躲远一些好。

可是,良久的静默之后,裴焱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男人看着小姑娘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杏眸,薄唇微启:“改日赔你一把新的。”

林祁:“……?”

嘶,莫非是他认知出现了偏差。

从裴焱还未成为太子时他就追随左右,何时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耐心过。

还有,这偌大的东宫演武场,从未有女子踏足。

钟家这位不要命的嫡女也就罢了,秦玥又是怎么回事?

听口风,似乎是太子默许她来演武场的?

林祁短短时间内,心中已经盘算出好几个可能,又被一一否定。

他眼神怪异地连看了裴焱好几眼,太子殿下莫不是中邪了!?

另一边,郭嗳此时嫉妒得双眼快要喷火。

为什么她进演武场至今,太子殿下一句都没搭理自己,却和秦玥你来我往地说了好几句。

一把破弓箭断了也就断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秦玥果真是做作!

秦玥余光中见到郭嗳陡然变色的脸,心中一阵畅快。

然,如果就此收手,那就不是她秦玥的风格。

只见她唇角微翘,垂眸将视线落回到玄色衣袖,又将手里的力道加重了些。

“不要改日,”小姑娘不依不饶,攥着男人的衣袖往下拽了拽,“我现在就要!”

——

不多时,东宫内走出两道身影。

两人步履匆匆,面上都不甚好看。

钟嗳刻意靠近太子不成,还在死对头面前将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气得表情都微微扭曲。

想起在演武场上,太子殿下那句“东宫不是街市,钟姑娘以后也不必来了”,她差点当场急火攻心,晕厥过去。

钟嗳咬着牙,心中恨恨。

既然东宫不能随意出入,为何秦玥就可以?

不就是因为要替嫁和亲,领了个假公主的身份么,她哪点比不上秦玥,为何太子殿下对秦玥就如此和善?!

她不服!

林祁见钟嗳一路都没说话,脸上有种阴测测的怒气,尴尬地摸摸鼻子:“咳,钟姑娘莫要在意,太子殿下不近女色,一向如此。”

虽如此说,他脑子里也是懵的。

秦家那位嫡长女姿容绝色,撒起娇来收放自如不假,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朝你看过来的时候,就连他这种阅女无数的都差点想上去哄上一哄。

可,能让裴焱退步应允的女子,秦玥是第一个。

钟嗳已经丢尽脸面,不好在林祁这个外人面前再表露太多,她勉强笑了一下:“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何等忙碌,小女不会在意。”

闻言,林祁想起此刻裴焱应当在精武阁陪人挑选弓箭,好似被人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闭上嘴,没再接话。

二人一前一后,即将出宫。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喊。

林祁和钟嗳纷纷止步。

一名身穿宦官服的公公匆匆上前,向林祁问了声安,又拱手对钟嗳道:“钟姑娘,太子殿下有句话让奴才转达。”

钟嗳表情瞬间欣喜,羞涩道:“公公请说。”

“殿下说,钟姑娘此番擅闯东宫,合该多学学皇宫礼法。恰巧,秦府秦二姑娘这几日正在家中跟宫里的嬷嬷学规矩,钟姑娘不妨搬过去住上半月,一同静心学习。”

“扑哧……咳咳咳……”

一旁沉默许久的林祁,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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