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就是京都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皇城外所有的街道张灯结彩,各种各样的花灯高高悬挂,另有鲜花铺子在街头摆摊售卖,好不热闹。
官府特意免去宵禁,设了场地供商贩们落脚,据说还会燃放烟花,场面颇大。为此,官府派了许多官兵维持秩序,以防有意外发生。
皇城百姓自然不能错过如此盛况,天刚擦黑,就三五成群地上街游逛,一时间街头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清水巷隐蔽的角落,缓缓驶来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
马车在街口停下,一只手撩开车帘,里面的人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了看,又很快缩了回去。
灵儿仔细观察了番周围,小声道:“姑娘,百姓们都去高台看烟花了,这儿没人。”
闻言,秦玥点了点头,没做声。
这一路她都没说话,闭着眸子,心里乱糟糟的。
缘由无他,便是前几日秦霜冷嘲热讽时透露出的消息——突厥王子已经得知和亲之人已经换成了她这个冒牌公主,生气之下提前赶到京都要说法。
这本是好消息,可两国联姻看重的是势力合作,圣上既然能下旨封她为异姓公主,就能料到会有如今的局面,等突厥王子赶到必定有一番合理的说辞说服对方。
更何况听说那位突厥王子粗俗野蛮不说,还好色成性,在突厥时就做出抢夺臣子妻的荒谬事情来。
那他万一气冲冲地来,见到她出众的姿容,色心一起,欣然应下这门和亲怎么办?
秦玥摸摸自己的耳垂,第一次觉得顶着这张她素来引以为傲的明艳容貌,也不是甚好事。
忽然,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
秦玥从沉重的思绪中回神,就见灵儿在一旁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她收拾了下情绪,问:“怎么了?”
灵儿小心翼翼,道:“姑娘,到了。”
哦,想起来了,今日是花朝节,她是特地出宫来玩的。
这几日实在颓丧,许是皇后姑姑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竟主动提出让她出宫寻陈怜雨去玩玩。
她一想自己再这么心事重重地闷在宫里,迟早闷出病,便乖顺地应下了。
秦玥整了整衣衫釵环,戴上幂篱,下了马车。
四周果然如灵儿所言没有甚人,从远处隐隐约约传过来烟火绽放声以及百姓们的惊呼声。
这般抛头露面的事秦玥是断不肯做的,她匆匆从小道走,很快便到了与好友相约的酒楼。
陈怜雨已经在厢房内等着,见到好友姗姗来迟,忙起身拉着她到窗边,道:“阿玥你怎么才来,看,这烟花多好看。”
秦玥闻声抬头,正巧一朵巨大的烟花在沉黑的夜空中绽放,无数蓝紫色烟火流星般展炸开又坠落,十足的美丽,亦十足的震撼。
她沉重的心绪因为这场绚烂的烟花被冲散了不少。
烟火暂歇,两位闺中好友在迎窗的圆桌上相对而坐,桌上泡着上好的碧落茶,茶香袅袅,是秦玥平素最爱的清淡味道。
可她今日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陈怜雨察觉到她兴致缺缺,担忧道:“阿玥,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是因为和亲一事担忧?”
被戳中心事,秦玥也不想再将这些闷在心里,索性将自己的担忧全盘而出。
末了,她长长叹了口气,单手托腮,道:“怜雨,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个好色的突厥王子厌弃于我?”
陈怜雨看了眼好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语气也颇为沉重:“阿玥你别着急,不是说突厥王子因为得知和亲人选被换很是不满么?他是下一任突厥王,自然看重突厥王妃的出身门第,也许……也许他就是要娶有皇室血脉的公主呢?”
虽是这么说,可他们心里都明白,凡事都有个万一。
在不能百分之百脱离危机前,代嫁和亲一事,秦玥始终处于被动。
秦玥又叹了气,无甚心情地搅动着茶盏里的茶叶:“好了,不提这个,今日只为花朝节而来。”
陈怜雨点头,当下不再提这事,转而开始说一些花朝节上的趣事给她听。
秦玥渐渐被提起了兴趣,问:“我从前都不愿抛头露面去街上闲逛,原来花朝节的街头这么有趣?”
她很是心动:“怜雨,要不你陪我一同逛逛街市吧!”
……
秦玥与陈怜雨二人从马车上下来,正站在京都城最热闹的巷口。
街上人流如织,街头摊贩数不胜数,每家摊位前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奇巧玩意儿,烛火照亮了夜幕的半边天。
秦玥从未见过这样的京都城,拉着好友兴冲冲地往前走。
陈怜雨有些跟不上,小声嘱咐道:“阿玥,你慢一些,这儿人多当心被冲撞到。”
一盏茶后,二人的婢女手上便都是街市摊位上购得的小玩意儿。
灵儿有些吃不消,口中虽未抱怨,但早已气喘吁吁,步履繁乱。
秦玥停下脚,手里拿着刚买的银狐面具,道:“灵儿,你先带着人将这些东西搬回马车,放好了再回来寻我。”
“可是姑娘……”灵儿有些犹豫,她不太放心留姑娘单独在此。
况且,怜雨姑娘的婢女也要与他们一同离开放物品,这就更不让人放心了。
“我还要继续逛,你确定拿得动吗?”
灵儿闭嘴了:“奴婢这就去放,姑娘千万别走远。”
说罢,她带着手中装满大包小包的侍卫走了。
秦玥将手中的银狐面具在好友面前晃了晃:“怜雨,这面具很是精致,戴上它必定好看,且也不怕他人能看到我的脸,比幂篱方便许多。”
“好像如此。”怜雨点点头。她方才也买了一个麋鹿形状的面具,眼下也想戴上试试。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寻了个人少的角落,背着人群迅速将幂篱换下,戴上了面具。
再出现在街头时,便是一银狐一麋鹿的两名衣着不凡的少女,手拉着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边逛边谈天。
只是,在距离方才那处人少的角落附近不足一丈,一个手拿酒瓶,醉得有些昏的浪荡子,忽然用力擦了擦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事一般,踉跄着脚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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