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带着几分沁骨的凉意。
苏晚按照惯例,提着一小袋刚烙好的麦饼,走向村西头李老头的茅屋。
这几日,她总会借着送吃食的由头,向这位在山里打了一辈子猎的老人打听附近的山林路线和野兽习性。
“李大爷?”她站在篱笆院外,扬声喊了一句。
无人应答。只有几只胆大的麻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
苏晚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李老头向来早起,这个时辰,院子里早该升起炊烟了。
她推开虚掩的柴门,走了进去。
屋门也开着一条缝,冷风灌入,吹得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屋里空无一人。
苏晚的目光迅速扫过。
锅灶里的余烬尚有微温,显然熄灭没多久。
床铺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是仓皇离开的样子。
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的平静,仿佛主人只是出门散步,随时都会回来。
但苏晚的直觉却在疯狂示警——不对劲。
她快步走到床边,仔细检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心头猛地一沉。
枕头的一角微微翘起,似乎被人刻意摆弄过。
她伸手掀开枕头,一张被捏得皱皱巴巴的字条赫然躺在粗布枕套上。
字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烧过的木炭匆忙写就,力道之大,几乎要划破纸背。
只有短短六个字:“红露果有鬼,快停手。”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晚的心上。
“有鬼”?
这更像是一种警告,一种绝望的暗示。
她立刻收起字条,转身冲出茅屋,径直奔向自己和林野的住处。
“林野!”苏晚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地将字条拍在桌上。
林野刚打坐完毕,见她这般模样,眉心一紧,拿起字条细看。
他沉吟片刻,声音低沉:“李老头一向谨慎,在这山里住了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若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用这种方式连夜离开。这字写得仓促,说明他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甚至来不及收拾任何东西。”
苏晚点头,眼底寒光一闪:“他不是失踪,是躲起来了。他发现了什么,而这个发现,让他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
午后,阳光穿透林间薄雾,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晚借口采药,独自一人进了山。
她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将心神沉入四周的环境,那股玄妙的灵觉如水银泻地般铺展开来。
她的指尖不断划过粗糙的树皮,拂过湿润的苔藓,触碰缠绕的藤蔓,感受着万物最细微的反馈。
不知不觉间,她已深入密林腹地。
在一片厚厚的枯叶堆前,她停下了脚步。
灵觉在这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
她蹲下身,伸手拨开层层叠叠的落叶,几块颜色稍深的新鲜泥土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湿润的泥土,胸口便传来一阵熟悉的温暖——这是“被人移动过”的痕迹!
而且时间不超过一天。
线索没有断!
苏晚精神一振,顺着这股微弱的灵觉指引,继续追踪。
她的动作轻盈如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最终,在一棵被雷劈倒的巨大老树旁,她发现了几个几乎被落叶掩盖的模糊脚印。
她俯下身,仔细辨认。
脚印很深,说明此人当时步履匆忙,甚至可能背负着重物。
更重要的是,那鞋底磨损出的独特纹路,与昨夜他们在酒窖外发现的那个可疑痕迹,惊人地相似!
夜幕降临,屋内烛火摇曳。
苏晚将白天收集到的泥土样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旁边摆着几颗红得妖异的“红露果”。
她取出一小撮泥土,用随身携带的银针碾碎,然后慢慢靠近一颗红露果。
林野在一旁屏息凝视,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两者相距不到一寸时,异变陡生!
那撮泥土粉末中,竟有几粒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微尘飘起,仿佛被红露果吸引一般,缓缓融入了果皮。
下一刻,那颗原本只是鲜艳的果子,表面竟泛起一层诡异的、淡淡的黑气,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腥气弥漫开来。
“是‘灰尘孢子’!”苏晚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这种孢子本身无毒,但它会与某些发生变异的灵植果实产生反应,释放出能影响神智的致幻毒素!”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李老头的警告,被污染的红露果,神秘的脚印……
谜底在这一刻豁然揭晓。
李老头并非无故失踪,他一定是无意中发现了有人在用灰尘孢子污染红露果的秘密,为了不被灭口,才被迫躲藏起来!
而那些村民喝下的,根本不是什么神仙佳酿,而是一碗碗精心调配的毒药!
苏晚缓缓站起身,目光穿透摇曳的烛火,望向窗外深沉的黑暗。
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林野,我们要找的,不只是失踪的陈默和李大爷……还有那些自己吃着干净饭,却处心积虑让别人中毒的人。”
林野重重点头,眼中同样燃起一簇怒火。
他起身走到门边,仔细地插上了门栓,又检查了一遍窗户。
这间小小的屋子,在这一刻仿佛成了风暴中的孤岛。
真相的揭开并未带来轻松,反而让一股更沉重、更危险的阴影笼罩在两人心头。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寻人者,而是不慎闯入了一张巨大蛛网的猎物。
夜,越来越深了。
屋外万籁俱寂,只有风声掠过树梢的轻响。
然而这份寂静,却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心悸。
因为他们都清楚,黑暗中,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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