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黑了，道路尽头也不见个烟火人家，也不知道走到了哪？

车厢里忘了备暖炉，这大冷的天唐昊都被冻尿了，一会儿一去解手，呲出去的“水”都能成一道美丽的冰弧线，还得拿小棍儿敲敲。

“娘诶，咋越来越冷，老弟要残了。”唐昊一回来就冲沈清明骂骂咧咧：“你说你，圣旨都下来了，你就是再拖，不还是得进宫吗？这天寒地冻的墨迹个什么劲儿啊？”

沈清明摘下披风裹去陆凡身上，眼皮也不抬就说：“你盼着小凡早死早投胎？”

“什么话？！他也是我弟，我能不盼他好？”唐昊很自然就脱去斗篷递了过去，示意给小凡盖上。

“朝廷要人，你就算不想给，也得有极好的推脱理由，与北凉之战，云州以少胜多大获全胜，这是大梁从未有过的荣耀，你们陆家几位师兄弟接连被封赏，眼下风头正盛，功高震主被人忌惮再所难免，该避则避，迎头上可不是聪明之举。”

沈清明听了话后，睨起眼瞧他，跟着眉头就会挑一挑，片刻功夫，嘴里挤出一句：“你…跟谁一伙的？”

言外之意，你这准女婿胳膊肘往外拐啊。

明知故问！唐昊搭眼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盘算什么，有事相求还一肚子坏水，最可恶还要挖坑擎等着别人主动往里跳，损透了。

“别整那些个哈，我唐家可是世代忠良，才不与寇为伍，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嘿嘿！世代忠良哈。”沈清明乐得阴险，抽出靴中匕首在人眼前瞎晃：“世代忠良，你就说咱俩是不是兄弟？帮不帮我吧？”

唐昊扒拉下那匕首：“别闹，不带逼良为娼的！”

沈清明叹了口气，“你也该能瞧出来，小凡在亲里家都能被欺负成这样，那简直就是笨傻虎蠢驴啊，他去了宫里根本就是送死。”

唐昊：“……”有这么说自己师弟的吗？

沈清明靠了过去，双掌一合，黄鼠狼式一拜：“金玉匕首奉上，帮我，求求。”

“……”

唐昊服了，刚还六亲不认，转过脸就开始卖萌。

“咋帮？”

“偷梁换柱，把人换了！”

“扯淡！话本看多了吧你，我就算眼瞎，朝廷派来跟我的随行官都一起眼瞎吗？”

沈清明眸色一沉，低声道：“杀了。”

滚……杀红眼了你！

唐昊左右是降服不了沈清明这个妖孽，只能靠一张嘴苦口婆心去说服。

“稍安勿躁，你就是再想把人拉出火坑，总得等待时机，一旦和朝廷撕破脸皮得不偿失，再者说，小凡去做伴读总比我这个没着落的驸马强吧？好歹还是有机会回去的。”

唐昊这话从里到外挑不出毛病，沈清明主意正，虽一直心有不甘，但也不是不听劝的人，衡量了一下，左右朝廷是不敢把云州怎么样，云州与北凉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还需要修养生息一阵，真撕破脸，不一定会占上风，只能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把小凡偷回去。

想到这，沈清明扭过头便冲他一笑：“嗯，那倒是，最起码不用入赘。”说着，又把匕首塞进靴筒里。

唐昊黑着脸：“嘿，这金玉匕首不是要送我吗？”

“你脸皮咋那厚？人家祖传的你也要！我刚只是让你欣赏一下它的美。”

唐昊：“……”此等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我唐昊发誓：绝交！

话说，这对狗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当，唐昊是云州藩王之子，唐家是大梁唯一的异性藩王，所以他这个嫡长子在朝廷眼里就比较特别。

唐昊长得比较周正，喜欢穿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白衣大氅，可能是觉得风一吹他就能带上一股子仙气，不用修行也能迷倒众生，挥挥衣袖，那云州城大小楼里的姑娘自个就排着队过来免费。

呵呵，臭不要脸，想得挺美！

而年幼时的唐昊性子自然也是大少爷脾气，对女人他是只大饿狼，对男人他还是只大恶狼，性子又皮又傲，谁都看不上。

一方的军政总是要碰到一起，陆大帅是云州节度使，所以陆家和唐家走动十分频繁。沈清明是陆大帅最宠溺的弟子，从小就长在陆家，性子是又皮又野，他和唐昊俩刚好凑一对狗咬狗，一见面就打，天天打，谁也打不过谁，也打！

打着打着，好，打出感情了，最后尿到一壶里去了，变成强强联合、一致对外打别人了。

之后，就一起规划人生巅疯，要征战沙场，要建功立业，要打下一方净土，要掌管一片天地，再娶上一箩筐的媳妇，生一屁/眼的儿子，而后作威作福。

可不幸的是唐昊却半路出了家，秒变唐僧，一次他与父亲进宫朝拜，被小他六岁的建宁公主看上，十七岁时便被一招圣旨招去做驸马，在宫里守身如玉了五年，终于等到建宁公主长大，结果嘎嘣一下，建宁公主得了场风寒，去了……

万岁“宽厚仁慈”，见不得别人说他克妻，继续将他留在身边培养，等下一个公主长大，如今唐昊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仍是个雏，也就只能成为唐日天，每每瞧瞧日头快乐一下。

此刻的沈清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不地道的笑了起来，凑到唐昊跟前，贱兮兮地问：“长宁公主多大了？”

唐昊皱眉，嘴里还没吐出个“滚”字，沈清明那边自问自答：“哈哈哈，三岁！”

“还得等十三年才能出嫁，兄弟不行咱就找个先开开荤，别憋坏了！哈哈哈…”

“你个专挫人心窝子的坏坯子，找你啊！”

沈清明脸皮厚，穿不透，脚一伸，身子一歪，漫不经心道：“也行啊，只要你下得去口。”

唐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唐昊气得鼻孔直冒烟儿，他刚要抬腿踹过去，身旁的小凡突然呢喃了几声：“嗯…嗯…赤脚…大仙…”

“老七，哎哎，好像醒了，醒了！说胡话呢。”唐昊顺手抹去了小凡额头，“呦，咋整，好像发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