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的第三节课是自由活动时间，高二的教学楼里难得安静，只有零星几个留在教室做题的同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林煎抱着一摞刚从打印室取来的学生会通知，脚步轻快地往办公室走，原本计划直接回去，可走到二楼楼梯口时，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的操场。

正是体育课的时间，高一的新生们在操场上自由活动，篮球场上格外热闹，欢呼声和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林煎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精准地落在了人群最密集的那个篮球场。

沈劲正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外套被随意地搭在篮球场边的栏杆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背心，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鬓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他正弯腰拍着篮球，膝盖微屈，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地盯着篮筐，像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浑身都透着少年人的野性和张力。

林煎的脚步顿住了，手里的文件被他无意识地攥紧，指尖微微泛白。他原本只是想“顺便”看一眼，却没想到，这一眼，就移不开了。

篮球场上，沈劲突然加快了速度，运球突破了对方的防守，脚步轻快得像阵风。他的手臂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背心，勾勒出流畅的腰线。就在靠近篮筐的瞬间，他猛地起跳，身体在空中舒展，手臂高高举起，篮球被他稳稳地扣进篮筐。

“哐当”一声，篮筐发出轻微的晃动，篮球落在地上，弹起高高的弧度。

周围立刻响起了欢呼声，沈劲落地时顺势踉跄了一下，却立刻直起身，转身朝着队友咧嘴笑，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额头上的汗水甩落，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

风从操场吹过，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睛，整个人像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耀眼得让人挪不开眼。

林煎站在楼梯口，看得有些出神。他不是没见过别人打篮球，甚至以前也陪同学去看过校队的比赛，可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像沈劲这样，仅仅是一个扣篮的瞬间，就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充满生命力的美——不是沈劲那张好看的脸，而是他起跳时的爆发力，是他进球后不加掩饰的喜悦，是他浑身汗湿却依旧耀眼的样子。

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热烈、直白，瞬间点燃了林煎心里那些一直被压抑着的、隐秘的情绪。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悸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破土而出，带着蓬勃的生命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林煎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目光紧紧锁在沈劲身上。他看着沈劲和队友击掌，看着他弯腰捡起篮球，看着他被队友推搡着笑骂，看着他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地落在他的眼里，刻进他的心里。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学生会办公室，沈劲笨手笨脚地录入文件时的样子，想起他把鸡腿夹给自己时真诚的眼神，想起他黏着自己叽叽喳喳说话时的模样。

而这样的沈劲，好像比平时更让人心动。

“林煎？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同班的学习委员，手里拿着一本习题册，“刚才在教室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回学生会了呢。”

林煎猛地回过神，像被抓包的小偷，下意识地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瞬间调整回温和的样子，只是耳尖还残留着不易察觉的微红：“刚取完文件，顺便在这里吹吹风。”

“吹风？”学习委员疑惑地看了看他，又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向操场，“你在看高一的体育课啊？他们好像在打篮球，挺热闹的。”

“嗯，随便看看。”林煎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时间不早了，我们回教室吧，马上要放学了。”

“好啊。”学习委员点头，和他一起往教室走。林煎走在后面，脚步有些迟缓，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操场，沈劲已经重新投入到比赛中，正弯腰运球，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依旧耀眼。

他的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乱糟糟的，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甜。

自己对沈劲的在意，已经远远超出了“合胃口”的范畴，甚至超出了他最初的“钓鱼计划”，他开始期待看到沈劲的每一面，无论是傻乎乎的、认真的，还是像现在这样耀眼的。

回到教室，林煎把文件放在桌上，却没有立刻坐下做题，而是走到窗边，再次看向操场。篮球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沈劲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即使隔着距离，也能看到他奔跑、跳跃的样子。

林煎的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心里悄悄想：也许，下次可以找个“合理”的理由，去操场看沈劲打篮球。不用靠近，不用说话，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好像就很好。

放学铃声响起时，林煎才回过神，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路过操场时，篮球场上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沈劲正和几个队友一起，背着书包往宿舍走，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一边走一边和队友说笑，声音响亮，透着少年人的活力。

林煎放慢了脚步，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没有上前打招呼。

他想再看看沈劲的背影，看看他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看看他和队友勾肩搭背的样子。

走到宿舍区门口，沈劲突然回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正好和林煎撞在了一起。他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立刻挣脱队友的手，朝着林煎跑过来：“会长！你也放学啦？”

“嗯。”林煎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刚看完你们打篮球，打得很好。”

听到夸奖，沈劲的脸瞬间红了，挠着头笑了起来：“没有没有，就是随便打打！会长你看到我扣篮了吗？刚才那个扣篮，我练了好久！”

“看到了，”林煎点头，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很厉害。”

“真的吗？”沈劲的眼睛更亮了，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奖励，“那下次会长有空，我再打给你看！”

“好啊。”林煎笑着答应，看着沈劲兴奋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那会长再见！我回宿舍啦！”沈劲挥了挥手，转身跑回队友身边，还不忘回头冲林煎做了个鬼脸，像个得到糖果的小孩。

林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宿舍区门口，嘴角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相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拍照，刚才沈劲扣篮的瞬间，已经清晰地刻在了他的心里，比任何照片都要鲜活。

他笑了笑，自己好像真的栽了。

栽在了这只没心没肺的小狗身上，栽在了他的笑容里，栽在了他的篮球场上，栽在了他每一个鲜活又耀眼的瞬间里。

而他，好像一点也不反感这样的“栽了”。

林煎收起手机，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夕阳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心里不再是之前的烦躁和算计，只剩下一种莫名的期待——期待下次看到沈劲打篮球的样子，期待下次和他“偶遇”，期待接下来的日子里，能有更多这样温暖又鲜活的瞬间。

也许，这场“钓鱼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先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