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温柔地洒进房间。
江凝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中醒来的。不是独自一人在宽大床上的空旷,而是被一种温暖的、清浅的气息包围着。她微微动了动,脸颊蹭到一片柔软布料,鼻尖萦绕着干净的、带着点淡淡药膏味的皂角清香。
她缓缓睁开眼。
许眠还在睡。侧身对着她,呼吸均匀绵长,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或戒备的眉眼,在睡梦中完全舒展开,显得格外柔和,甚至有些稚气。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枕边,离江凝的手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皮肤散发的微弱热意。
江凝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荡开一圈圈温存的涟漪。
她记得昨晚。记得许眠红着眼眶问出那句“续约一辈子”,记得自己如何紧紧抱住她,给出那个郑重的承诺。后来,她们谁也没有提回宿舍,仿佛一种无形的默契,就这样和衣躺在学生会办公室那张用于午休的狭窄沙发上,相拥而眠。
没有更多逾矩的动作,仅仅是拥抱和依偎,却仿佛耗尽了她们所有对抗世界的力气,也填满了长久以来灵魂深处的空洞。
江凝小心翼翼地,生怕惊醒身边的人,微微支起身子,凝视着许眠的睡颜。
阳光跳跃在她光洁的额角,细软的发丝上。江凝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极轻地、近乎虔诚地,拂开一缕垂落在她颊边的黑发。
许眠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却没有醒来。
一种饱胀的、酸涩的幸福感,充盈着江凝的胸腔。她低下头,在许眠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比羽毛更轻的吻。
然后,她像偷吃到糖果的孩子,满足地、悄悄地重新躺好,闭上眼睛,感受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和心跳,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无比安宁。
不知又过了多久,江凝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她假装还在睡,眯着眼偷偷看去。
许眠醒了。她先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对自己身处何地感到一瞬间的困惑,随即,记忆回笼,她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侧过头,看向身边“熟睡”的江凝。
江凝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很久,带着一种初醒的懵懂,和一种逐渐清晰的、温柔的专注。
然后,许眠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地挪开身体,试图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起身。
江凝忍不住了,嘴角弯起,睁开眼笑道:“想溜?”
许眠的动作瞬间顿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没有。”
“饿不饿?”江凝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心情好得像是要飞起来,“我知道校外有家早餐店,吐司烤得特别香。”
许眠看着她,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轻轻点了点头:“好。”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那家小小的、烟火气十足的早餐店里。这个时间,店里大多是赶着上学或上班的熟客,人声嘈杂,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江凝熟门熟路地点了两份烤吐司,两份煎蛋,两杯热牛奶。她注意到许眠的目光在价格牌上停留了一瞬。
“今天我请客,”江凝将一杯热牛奶推到许眠面前,语气自然,带着点小小的霸道,“庆祝……我们第一天。”
许眠抬起眼,看着她,阳光下,她的眼眸像被洗过的琥珀,清澈而温暖。她没说什么,只是拿起牛奶杯,小口地喝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吐司很快上来了,烤得金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和黄油味。
江凝拿起自己那份,习惯性地想把边缘稍微焦硬一点的吐司边撕下来——她从小就不太爱吃这个。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拿走了她撕下来的那截吐司边。
江凝愣住,抬头看向对面的许眠。
许眠神色自若地将那截吐司边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地嚼着,仿佛那是无比自然的一件事。然后,她将自己那份完整的、切得方方正正的吐司,推到了江凝面前。
“吃这个。”她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江凝看着眼前这份完整的吐司,又看看许眠平静吃着吐司边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又软又涨。
她知道了。
许眠注意到了她那个微小的、连她自己都没在意的习惯。
并且,用一种沉默而体贴的方式,包容了它。
这不是契约里的服从,不是“奴隶”的侍奉。
这是恋人之间,最寻常,也最动人的默契与疼爱。
江凝低下头,拿起那份完整的吐司,咬了一大口。酥脆的外皮,柔软的内里,混合着黄油的香气,在她口中化开,甜到了心里。
阳光透过早餐店的玻璃窗,暖暖地照在她们身上。
周围是喧嚣的人声,碗碟的碰撞声。
她们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分享着最简单的早餐。
没有言语,
却仿佛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
原来,
平等的相爱,
是这种感觉。
像这晨光,
像这吐司的香气,
普通,平凡,
却足以照亮和温暖,
往后的每一个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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