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费终于是邝野出的了，他买菜的时候特意换了一把零钱。

这次林念慈没和他抢。

邝野回到家，邝长生没在，又不知道去谁家转悠了，他把肉用冷水冲一遍，熟练地拿起菜刀切块，生火下锅。

老屋建新房的时候把柴火灶也拆了，用上了煤气，那个煤气罐到现在早就没气了，邝野自己捡了几块砖头在厨房搭了一个简陋的砖灶，平日里就靠这个生火做饭。

等邝野做好了饭，邝长生才吊儿郎当地回来，“你小子炒菜炒得不错，过几年去店里当个厨子挣钱养活你老子也行。”

他看邝野吃得狼吞虎咽，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嫌弃地皱起眉，“吃这么快赶着投胎啊？给老子留点！”

邝野把邝长生说的话一律当放屁，埋头往嘴里扒饭，只顾填饱自己的肚子，谁知道下一顿饱饭要等到什么时候。

邝野吃完不忘提醒邝长生，“家里没电了，要交电费。”

邝长生今天心情好，爽快地掏了一百块钱，“拿去充！”又加了一句，“帮我带瓶酒回来。”

邝野接过那一百块钱，站着没动，壮着胆子讨价还价，“电费不够，再加一百。剩下的给你买花生下酒。”

邝长生眯眼打量他片刻，竟真的又掏出一张钞票。

邝野暗暗松了口气，他只能尽量在邝长生有钱的时候多要一点钱。

到了村里电工家，邝野拿出今天买菜剩下的20块钱，“充电费。”

电工看了他一眼，“就充这么点？”

“嗯。”其实邝野家没什么要用电的地方，要不是怕邝长生怀疑，他连这二十块都想省下。

在小卖部买了最便宜的白酒和花生米，邝野把东西交给邝长生后，便悄悄溜出了门。

到林念慈家的时候，他也在吃饭，桌上摆着一碗热猪蹄玉米汤，一碟青菜。

邝野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林念慈问他吃没吃饭，他就能理直气壮地说吃过了。他今天只是想来林念慈家里待一会儿。

但是林念慈这次什么也没问，只是回厨房盛了一碗汤出来，“吃完饭喝碗汤，暖和。”

见邝野还站着，他柔声说，“一碗汤不用和我客气吧？爷爷不能下床，你陪我吃饭。”

邝野想说这明明不只是一碗汤。林念慈特意拿了一个大饭碗，里面还有两块猪蹄和一节玉米。

林念慈看他一声不吭地喝汤，问他，“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邝野抬起头，有点不好意思，“过来玩。”

邝野不和村里的其他小孩玩，更别说去他们的家了，不然也不会被村里的坏小孩排挤欺负，唯有林念慈这里，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好啊，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下午我们可以烤红薯吃。”周嫂今天上午扛了一麻袋自家种的红薯给他，够他吃一个冬天了。

吃完饭，两人围着灶膛生火取暖，红薯的香气渐渐钻入鼻腔。

回村就是好，吃完饭就可以惬意地打盹，邝野看着旁边林念慈的脑袋一点一点的，都快要砸下来了。

邝野轻轻地叫了他一声，“你去床上睡吧，红薯好了我叫你。”

林念慈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好，我去睡一下，你要不要也睡会？”

邝野摇摇头，“我不困。”

林念慈脱掉外衣，满足地裹进被子里闭眼睡去。

林念慈睡得香，脸都红了。红薯烤熟之后邝野没叫他，自己用火钳把红薯夹到灶边，用热灰埋上，保住暖。

“啊——”不知过了多久，里屋传来伸懒腰的声音。林念慈先去爷爷房里看了看，才走进厨房。

邝野还坐在原处，见他来了，把埋好的红薯翻出来，“红薯好了。”

邝野拿起一个最大的放林念慈手上，温度刚刚好。

“谢谢，好香。”林念慈趁热拿了一个给爷爷，“小邝烤的，你尝尝。”

林老爷子笑呵呵地接过，“小邝来了？有他陪着你没那么无聊。烤红薯好吃，你们多吃点。”

林念慈吃了一嘴红薯，“我不无聊，村里好吃好玩，我享受还来不及。”上班之后，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不知道有多么珍贵。

吃完烤红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邝野不得不回去了。

他走时，被林念慈叫住，“等一下。”他转身回屋，很快拿着一管开过封的冻疮膏出来，“这个你拿回去涂。是爷爷买的，气味太冲，我用不习惯。今天在镇上我重新买了一管新的。”

邝野低头看着那管冻疮膏，铝制软管已经被捏得有些变形，显然是用过的。他伸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推开家门，屋里一片漆黑。邝长生不知又去了哪里赌钱。邝野摸黑走到自己的房间，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拧开冻疮膏的盖子。

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开来，并不像林念慈说的那样刺鼻。他小心翼翼地挤出一小点，涂抹在生着冻疮的手背上，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瘙痒。

涂完之后他拧紧瓶盖，从衣柜底下的缝隙拖出来一个小铁盒，把冻疮膏放进去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