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巷子里,寂静无声,唯有阵阵微风轻拂。
时间暂停,贺辞树由系统传送落地,正好与主角受打了个照面,看清他嘴角划出道五厘米长的血痕。
未等他有反应,时间重新恢复流转,巷子里为首的男人手里握着细长的木棒,同伙按住不断挣扎的寻意,木棒举过头顶,原是朝寻意右手狠狠砸下,中间却凭空多了个大活人,挥出去的手来不及停下。
千钧一发时,贺辞树抬起胳膊护住脑袋缓冲,硬生生接下木棒,却被强大的阻力迫使往后摔去。
贺辞树顺势往后倒,人高马大的青年失了力气,直挺挺的躺下,原先压住寻意的同伙猝不及对上,两人相撞,压塌了钳制的手。
寻意没来得及护住脑袋,结实地砸在水泥砖墙上,痛的直咧嘴。
他注意到来人手腕处那块烧伤的疤,下意识想喊出口的副班长又生生咽了回去,当前情况下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起来,招惹一身麻烦。
贺辞树摔在肉垫上,跟没事人似的重新站稳,活动筋骨,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举着木棒的男人。
心里想的却是:这回总算装逼成功了。
时间来到第一次传送时,贺辞树刚落地结结实实地挨了男人一棒儿,直击面门,英雄救美不成还差点让npc现场开瓢,自知惹祸的系统连忙找补,提醒贺辞树使用道具回档。
贺辞树抓狂,“那你倒是快用啊!”
【系统:宿主,请你大声喊出先前设定的快捷指令,回档即刻启用。】
原还急头白脸的人顿时安静了。
指令?贺辞树想起传送前,自己对回档不屑一顾的态度,觉得反正也用不上,所以——“回档之神,请赐予我力量吧!”
这句话贺辞树是捂着头喊出口的。
回到现在,贺辞树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算哪门子的虐受文,上来先虐我啊?
【宿主稍安勿躁,该情节发生在恐同主角攻通过日记发现了主角受暗恋自己的秘密,于是雇人教训主角受,这是虐受第一环,也是宿主需要拯救主角受博取好感的关键情节。】
贺辞树腹诽:我可去你的吧,传送早几秒我用得着回档么,还省了这一棒子。
说到回档,他立马申请更换快捷指令,不然每次回档前都得嗷一嗓子中二口号,他不要面子的。
【系统有些心虚:位面突遭融合事故,正在紧急维修中,我权限过低,控制不了传送节点。快捷指令一天只能更改一次,次日0点刷新。已为宿主暂时关闭快捷指令。】
总控中心出现大规模数据故障,这个位面原本只是普通的古早校园虐受文,却意外融合了同题材的都市文,导致两个世界相融成为全新位面,系统没想到居然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紧急公关发布了任务悬赏,额外赠送高级道具,凡扭转虐受结局者,获高额奖金。
小财迷闻着味儿就来了,兴冲冲接下任务,临时绑定系统成为书中男配进入位面,刚来就是棍棒招呼,得亏反应快。
看似是混混头儿的男人将木棒搭在肩膀上,一脸的凶神恶煞,朝贺辞树啐了口唾沫道:“喂,死小孩,不是你的事少掺和,还不快滚。”
贺辞树快速接收系统脑内传输过来的位面信息,眼珠子灵活转动,思考解决方法。
这时,沉默许久的寻意主动走上前,拉过一动不动的贺辞树,将他往外推了几步,低声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快走!”
末了趁其他人没注意,比了个“报警”的嘴型。
转头壮着胆子和男人对峙,声音发颤却又无比坚定,“你们想要什么都行,我有钱,别动我的手!”
拖进巷子前他就被强制搜过身,为的就是防止他找救援,寻意兜里一无所有,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眼镜也已经被踩的粉碎。
贺辞树清楚地看见,寻意浑身都在抖,藏至背后的右手紧握成拳,始终不敢挥出去。
男人恶劣地耍动手中的木棒,恐吓般的用木棒轻拍寻意藏起来的胳膊,接着下达命令,“给我按住他,跟小屁孩废什么话,速战速决。”
开口对峙已经用尽寻意全部的勇气,他万念俱灰却还是拼命挣扎死保右手,可他微薄的力量在其他人面前只不过是蝼蚁的卑微求饶。
男人为了让寻意安分点,抬起木棒欲往头上砸,雇主吩咐打断右手,人不死就行,其他任凭处置,男人目光一狠,动作愈发强劲。
寻意双手钳制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望着木棒落下,眼眶湿润。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寻意瞪大双眼,吃惊地望着贺辞树用身体用力撞开男人,连带着自己都踉跄的差点站不稳,随后拿起手机对冲上去要揍他的同伙道:“警察叔叔,跃进路115号有□□打人了,我朋友被揍的满身是血,你们快来啊。”
同伙上前快速抢过手机,往贺辞树门面挥拳,贺辞树灵活闪身,惊险躲过却被身后的男人偷袭,木棒重重砸在后脑勺上,贺辞树眼前黑了一瞬,意识恍惚,强撑着痛回身擒住木棒,挥动手刃击打男人喉结,双双负伤。
同伙翻转屏幕,上面赫然是与110的通话界面,对面警察的声音陆续传来,不似作假。
同伙黑着脸把手机怒摔地上又不解气地补了几脚,将贺辞树族谱骂了个遍,这才带着大哥落荒而逃。
目睹全过程的寻意滞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去抓挠手臂,见贺辞树扶墙大口抽气,赶紧上前关心,“副班长,你没事吧?真报警了?”
贺辞树抬手去摸肿胀的后脑勺,满脸痛苦,内心却十分得意,他新学到的阴招终于派上用场,虽然严格控制了力道不会致命,但对方也绝别想好过。
他弓身去捡手机,屏幕碎了大片,可给贺辞树心疼坏了,捏起衣服下摆小心地擦去灰尘,不忘维持小白花人设,戏精上身般的捂住额头故作痛苦,“还好只是有点痛。”
寻意一听动作也跟着着急,手忙脚乱地去摸外套兜,“额头也磕到了?这附近有社区医院吗,我扶你去吧。”
急切的手悬在半空,想扶又不敢扶。
演的起劲突然想起回档后额头没挨打的贺辞树尴尬一笑,“没事没事,我家里有医药箱,我回去自己上点药就好了。”
受伤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如果只是寻常的英雄救美,他和寻意的联系告别后就到此为止,但要是自己因保护他而受伤,对这份恩情有很高的加成,还有了正当理由建立联系,何愁任务完不成。
目的达成,贺辞树见好就收不再装可怜,手指滑动屏幕向寻意展示,“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报警,幸好我有随时随地录屏的习惯,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接着他问:“你呢,你没事吧?”
寻意自然卷的厚刘海盖过眉毛,看上去死气沉沉,遍布雀斑的脸颊上还留有两道清晰泪痕。
话音刚落,寻意抽着鼻子眼泪夺眶而出,没时间思考良善的副班长怎么会养成电话录屏的习惯,只觉得在人前哭丢脸,胡乱去抹眼睛。
刘海顺着动作拨开,恰逢此时路灯亮起,忽闪忽闪的光线照耀暗巷,半垂的眼帘含着光,贺辞树眼前一亮,像发现了蒙尘的明珠。
长睫扑朔,底下闪耀着两颗明光烁亮的星,如同璀璨夺目的珠宝。
但寻意因为满脸雀斑备受嘲笑,习惯用厚刘海和老土的眼镜掩盖自己丑陋的面容,不主动与人接触,降低存在感。
觉察到副班长直白的视线,寻意条件反射地后退,后背撞上粗糙的水泥砖墙,无处可避。
“哎!”贺辞树大手抓住他胳膊,满眼担心,“寻意,你没事吧?”
他眼神满是担忧,不掺杂任何恶意与攻击,加上本就对温柔的副班长心存好感,又舍命救了自己,寻意缓缓卸下心防,坦然对话,“我没事儿,不过你怎么会来这?”
贺辞树一噎,“我住这附近,正好看见了就来帮忙。”
“你认识那两个人吗?”他问。
【系统对此很是欣慰,宿主已经能完全融入角色扮演,完全不需要操心。】
寻意摇头,他性格懦弱,从不主动招惹别人,身上也没有贵重物品值得惦记,这场意外是他始料未及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哭,五官皱在一起努力将泪意憋回去。
寻意弱弱开口,声音还带着哭腔,“副班长,你手机是什么型号的,我尽快赔给你,今天的事别说出去好吗?”
他害怕自己的软弱再次遭人厌弃,举止投足间尽是试探,一味的卑微讨好别人,以为这样就能免受欺负。
“放心我不说,”贺辞树心疼地摸着碎成渣的屏幕,抬头却在安慰寻意,“手机不是你摔的也没什么大事还能用,不用赔了。”
他又说:“我家从这穿过去就到了,你脸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吗?”
寻意不好再麻烦贺辞树,要不是因为他贺辞树的手机也不至于摔坏,低头注意到贺辞树跑脱胶的鞋,心里更是愧疚。
“不用了,真的非常感谢你能帮我。”寻意把脸上的眼泪抹净,从外套内衬的夹层里翻出手机,“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该赔你点钱,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寻意的书包乃至座位全被划分成公共区域,想守住贵重物品只能随身携带,夹层里还有一张饭卡。
这是件冬装的校服外套,内衬加绒,掂起来有些重量,侥幸躲过混混的搜索。
继续推脱下去就没意思了,贺辞树露出灿烂的笑,“好,你也别给太多,就当交个朋友了。”
寻意点头似是听进去了,反手把余额全转过去,不给贺辞树拒绝的机会,立马道:“那我就先回家了,再见副班长。”
他生活费不多,仅剩的所有钱也不够一百块,所幸饭卡里的余额还能勉强撑过这段时间。
朋友二字让他无端升起一丝对未来的期望,别扭的逃离却又满眼希冀地回头偷看贺辞树,内心深处好似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
【叮咚!检测到主角受的好感度明显涨幅,回档次数 1,回档时长提升至三分钟。】
贺辞树无力吐槽,“白嫖的道具还整上升级流这套了?”
【道具升级以任务完成度为准,是对宿主努力完成任务的嘉奖~】
贺辞树伸手,“我要钱。”
【没有。】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停了辆骚紫色的宾利,贺辞树特意等寻意跑没影了才上车,他要赶场子走都市文剧情,这本的人设是浪荡富少,与刚才演绎的天降白月光截然相反,身上行头全然翻新,逼格拉满。
【宿主,你这衣品会不会太low了点,穿成这样真的好吗?】
此时的贺辞树抹了发胶梳成大背头,带爆闪的钻石耳钉,又从头到脚换上花里胡哨的潮牌,颜色只选饱和度最高的,风格亮丽,打扮的像只开屏的花孔雀。
他缓缓勾下墨镜,挥动手里的雕花墨扇,有钱第一个就是忘本,果断驳回:“闭嘴,我有自己的节奏。”
原以为目的地会是高大上的私人俱乐部,亦或是某某旗下的知名娱乐场所、豪华夜店之类的,结果下车看见面前土到掉渣的ktv门牌,贺辞树下巴差点惊掉地上,门口音响播放的口水歌难听又俗气,衬得他耳朵上的钻石都像假货。
贺辞树灵魂发问:“这地儿符合我的档次吗?”
【剧情中是您组的局哦亲。】
贺辞树白眼翻上天,他虽然抠门,但现在身份不同往日,都飞黄腾达了怎么还这么扣,说出来不嫌笑话。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而且是包场,店内按要求留下几位模样清俊的男公关候着,其余人外形也都不差,佩戴面具按部就班的工作。
邀请名单上本来没有主角攻的名字,架不住人脸皮厚,更为了在其他阶层的人前表现自己,扩展人脉,使出浑身解数这才求得一个位置。
走廊上,贺辞树手中扇子一横,拦住了路过的服务生,服务生佩戴的狐狸面具将面部遮的严严实实,贺辞树嗅到他身上一股中药味儿,浓烈的像走进药材库房,让贺辞树记起曾经喝中药时被苦到干呕的痛苦回忆。
贺辞树面露不悦地使唤对方拿冰袋和消肿止痛的茶水到预定好的包间来,说话时全程皱眉,话落习惯性补句辛苦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慢悠悠的往包间去。
服务生手里端着果盘顿住脚,侧身意味不明地看向贺辞树离开的背影。
贺辞树进入包厢,大马金刀往正中间一坐,之前当着寻意面不好表现出来,那力度明摆冲脑震荡来的,要是寻意脑袋挨这么一下,人能直接晕过去,贺辞树忍了一路,现在无拘无束的,痛的叫人无法忽视。
很快包厢门被推开,带着狐狸面具的服务生端着冰桶和茶水进来,贺辞树懒散地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冰桶,冰块多得堆冒尖,服务生用手巾包起一些递给贺辞树后关门离开。
服务生走后不久,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主角攻王不一的大嗓门穿透厚重的包厢门传来,吵得震耳欲聋,好像是和什么人一见面就打起来了。
本着吃瓜不可错过的原则,贺辞树悄摸溜到门边,耳朵刚贴上门边,包厢门突然被撞开,门外扭打成一团的两人一并摔进来,服务生脸上的狐狸面具掉落,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
位置处于上风的王不一,挥起拳头正欲动手,余光瞥到有人,立马凶狠地瞪过去,刚想呵斥人滚出去,看清人脸后表情一滞,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贺辞树捏紧了手上包着冰块的手巾,尴尬的无地自容,勉强扯出抹笑,“嗨,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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