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他弟弟就是云南王世子谌夏,谌夏似乎很厌恶他,以自己有这么个兄长为耻。

两人本是同在国子监就学的,后来谌夏因受不了同学们的调侃,自作主张从国子监退学了,去了凤家书院就读,外面甚至因此传言谌秋欲与谌夏争夺世子之位。

阿芒觉得,这样的传言未免有些离谱了,谁都知道,说得难听点,谌秋是罗刹人的孽种,怎么可能有资格继承云南王的爵位?

凤无忧听了阿芒的问话,回忆了一下,面上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耶,哥哥以前应该不认识谌公子吧?不过,上次谌公子救了我一命,哥哥一直很感激他。还有,谌公子箭术极佳,这次哥哥就是约他出来切磋的呢!”

阿芒“哦”了一声。

前世她浑浑噩噩,凤无双是否与谌秋交好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传说中凤无双是个“亲蛮”之人。所谓“亲蛮”,就是亲近罗刹蛮。

在外人看来,凤无双什么都好,只“亲蛮”这点令人诟病。

其实他不止“亲蛮”,也“亲近”那些昆仑奴、宋吕婢。许是周游过外国的缘故,他主张要将奴婢们当人看,不能将他们当牲畜对待,甚至为此做出不少令人匪夷所思之事,比如他主张废除昆仑奴的烙记和宋吕婢的刺字。

烙记和刺字,就是主人在买下昆仑奴和宋吕婢的时候,会在昆仑奴脚底烙上徽记,宋吕婢臂上刺字,以证明他们是自己家的奴隶。

这些昆仑奴和宋吕婢一旦易主,就要重新烙记和刺字,有些昆仑奴的烙记甚至烙到小腿上来了,这也给他们带来了酷刑般的痛楚。

是以,这些奴婢们为了不被发卖,往往对家主忠心耿耿。

凤无双若是废除了这个制度,那这些奴婢们的忠诚谁来保证?而且,要是他们逃了,主人找都找不回来。凤无双此举损害了那些权贵的利益,自是没有成功。

对于凤无双这个人,三观正常以后的阿芒是没有半点厌恶的,甚至打心底地对他钦佩起来。

阿芒正想着,凤无忧忽而凑了过来,在她耳旁小小声道:“阿芒,你有没有觉得,其实谌公子生得很好看啊?”

“啊?”阿芒怔了一瞬,点了点头。谌秋模样生得极好,这点审美她还是有的。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哦?”凤无忧小声道,“其实我觉得,那些罗刹蛮生得很好看的,特别是小孩子。小时候我见过一个罗刹小姐姐,长得像仙女一样,超漂亮啊,就是不爱笑……我哥哥说啊,但凡分得清美丑的人都知道他们生得好看,可是却没一个承认,非要说他们低贱丑陋,久而久之,便连自己都辩不清美丑了。”

阿芒点头赞同道:“我是觉得他们生得好看。”可是这话,她们只能私下说说而已,不能去外面说。因为罗刹蛮是罗刹人的种,当初罗刹人践踏了金陵,你要是夸罗刹蛮好看,便是千夫所指的“亲蛮”、“叛国”之人,怕是能被国人的口水给淹没了。

两人正说着话,阿芒的丫环忽然惊呼了起来,原来是阿芒的锦鲤纸鸢线断了。

小兰连忙跑来跪下请罪,阿芒有些生气,命令小兰和小玉两人带人去找,找不到就不许回来。

“好啦,你别生气啦,我的借给你呀!”风无忧连忙安慰道,“我有一只备用的纸鸢,是黄色的蝴蝶,很漂亮的!你要是不喜欢黄色,我这只给你。”

“算了,”阿芒意兴阑珊,“我们去散下步吧。对了,我听说这附近有一株凤凰木,现在这个时节花开似火,很漂亮?”

“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凤无忧笑着往北面指了一下,“就在前面不远!”

于是两人结伴前去。

阿芒府里的下人大多都奉她的命令去找纸鸢了,现在身边只剩了两个二等丫环,阿芒又留了一个下来看马车,只带了个叫小朱的丫环随行。

这丫环她注意过,算是比较老实的一个。

走之前,阿芒见阳光有些热烈,又戴上了帷帽,一切准备妥当。

两人往北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凤凰木,此木生得极高,树冠极展,花开繁密,远远望去,像一团火焰般热烈。

阿芒同两人的丫环吩咐道:“我和幽幽说些知己话,你们两个在附近守着就可以了,不许偷听啊!”

两个丫环听命,待在原地,阿芒便推着轮椅上的凤无忧往树下走去了。

到树下后,凤无忧问道:“阿芒,你想同我说什么呀?”

阿芒掀起帷帽,在她跟前蹲下,仰头真诚道:“幽幽,你说过,我可以把你当成‘半个朋友’对不对?”

“当然啦!”

“那请你帮我个忙……”

不远处,两个丫环远远地看着自家主子,见二人有说有笑,相处得十分愉快。

两个小丫头也跟着闲聊了起来,并没注意到阿芒走到了树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出来后就一直坐在凤无忧轮椅的扶手上,虽时有动作,却一直没再站起来。

而帷帽下的人,早已经不是阿芒了。

阿芒争分夺秒,在小道上狂奔,她很欣喜,因为她看到的第一朵花是红花,也就是说——她此行会有收获,不会无功而返。

阿芒走了不久,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小院子,内里还有袅袅炊烟升起。

这间小院是由半人多高的木篱笆围起的,篱笆上缠绕生长着许多绿藤,藤上开着星星点点的小白花,看上去清新雅致。

院里没人,但晒着许多草药,阿芒推开虚掩着的栅栏进去,“有人吗?”看情况,里面似乎有人在做饭。

在阿芒唤了几声后,屋里走出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青年一袭深蓝长袍,身量雅秀,模样清俊。

青年对她作了一揖,问道:“姑娘可是迷路了?”

“不是,我是来求医的。”

青年微讶,然后道:“请姑娘稍候片刻,师父外出采药,快回来了。”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呢?”阿芒忙问。

“不一定,快的话一柱香的时间,慢的话一两个时辰。”

阿芒皱眉,她等不起。

她有些想不起来,梦中那人说寻这人三次方可如愿,今日自然是第二次了,可若碰不到面,还能算数吗?

青年见她双眉紧蹙,便问道:“姑娘可是等不及?”

“正是。”

“不知姑娘是自己看病还是为他人寻医?”

“为他人寻医。”

“若是如此,姑娘还是下次带病患前来吧。”

“可是——我这病人是疑难杂症,平日鲜有机会出门……再者,她这病宫中御医皆束手无策,我想先来问问,不知道您师父能否医治?”

青年听到她的说话,脸色一滞,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宫中御医皆不得治,我师父不过一草泽医人,又如何能治?姑娘还是请回吧,莫浪费时间了。”

阿芒一怔,这一言不合竟是下逐客令了?阿芒偏不走了,就杵在院子中间。她看得出来,这青年性情温和,不会赶她离开。

见她不走,青年也无可奈何,只能道:“姑娘请自便,在下做饭去了。”

阿芒也不客气,欣然颔首道:“多谢公子,那就叨扰了。”

青年入屋去了,神态虽有几分无奈,却没半点不耐。

阿芒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中忽而生起几分说不清的感觉。

这青年像是个身上沾染了药香的读书人,文雅而清贵。俗语有云君子远庖厨,可他却极其自然地说出自己要去做饭了,仿佛在说自己要去写诗作画了一般。

阿芒思虑片刻,觉得这人给了她一种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像是生来就不属于这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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