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又有人私闯藏经阁被抓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让这么多窃贼前赴后继啊?”
“谁知道呢?宗门的秘宝可不是我们这种等级的弟子可以窥见的。”
“总之,我听说那宝贝是放在藏经阁的,没事别去藏经阁就对了。”
一路上,弟子们都在议论抓到窃贼的事,余柚宁的心也变得乱糟糟的,若是真正的内应被抓了,却天阁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
而满宗门皆知此事,明显是有人刻意放出消息。
她干脆找了个知情的同门询问,那名女弟子一脸神秘道:“看你这么好奇,我悄悄告诉你好了,今日被抓的窃贼是个新入门弟子!”
果然与她所想的一样。
女弟子放低声音,“那名弟子的名字好像叫什么禾、禾霜!而且啊,她的夜奴也失踪了!”
禾霜?怎么会是她呢?
“感觉合欢宗要有大事发生的样子!”女弟子说完就走了,嘴里念叨着要买什么保命符。
余柚宁怔愣了好一会儿。她时常与禾霜同行,从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要说奇怪,也是她的夜奴云柳……
是了,云柳……
禾霜胆子很小,也没有什么心眼,又是刚刚入门的新弟子,不可能是却天阁的细作。
因此禾霜被抓只有一种可能,替罪。
云柳本就是细作,且心机深重,即使知道命书在藏经阁也不敢亲自行动。而是以某种手段撺掇禾霜前去查探,即便被抓了,也于他无碍。
灵溪师姐为何会与云柳这样的人相识?或许只有她自己和灵珑知晓。
循着记忆里的路径,余柚宁幸运地找到了灵珑带她来过的院子。灵珑正在院里煎着药,满院药香。
“余师妹来了?”灵珑只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灵珑罕见地穿了一身浅青色的裙衫,气质与往日截然不同。她轻轻扇着蒲扇,火炉上的药罐冒出腾腾热气。
“见过灵珑师姐。”余柚宁向四周随便看了看,“灵溪师姐不在此处吗?”
“你找姐姐吗?姐姐病了,这两天都在房间里昏迷不醒。”
余柚宁闻言一惊,灵溪师姐已经病了两天了!那昨夜和云柳一起出现在地牢的人又是谁?
她默默看向灵珑腰间的黑白铃铛,这对铃铛,昨夜她不会看错,那名女子的身形分明像极了灵溪师姐。
余柚宁踌躇片刻,问:“我可以进去看看灵溪师姐吗?”
“当然。药快煎好了,你随我一起给姐姐喂药吧。”
房内,灵溪紧闭双眸躺在床上,面色比平日苍白许多。身上的衣裙素白如雪,与她昨夜看到的并不相同,而且一尘不染。
喂完药,余柚宁才思索着开口:“灵溪师姐,你可有听说今日窃贼在藏经阁被抓的事?”
灵溪回答得很快,“当然,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听说一个是你的夜奴,一个是与你同时入门的新弟子。”
“可我觉得……”余柚宁沉吟片刻道,“真正的窃贼仍然藏在暗处。”
灵珑漫不经心道:“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况且此事有宗主和长老们处理,你没必要太过忧心。”
灵珑师姐明显不想谈论这件事,余柚宁也不再自讨没趣,“其实我此番过来,有件事想向师姐询问。”
“我想知道,灵珑师姐是否认识一个叫云柳的夜奴?”她补充道,“不过,云柳很可能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我没有见过你说的这个人,至于其他的,先随我出去再说。”灵珑收拾好药碗,起身就要退出房间。
“灵珑师姐!”余柚宁叫住她,有些于心不忍道:“我知道你与灵溪师姐血浓于水,可若是有一天……”
“若有一天……”
灵珑顿住脚步,缓缓转头看向她,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眼前的人不像灵珑,更像是本该因病躺着的灵溪。
“余师妹想说什么?”
“你知道些什么?”
余柚宁愕然看着她的脸,不似初见灵珑时那个咄咄逼人的少女,而是她从未见过的阴沉冷冽的一面,似炽热余烬后破土而出的冰刃。
随着药香散去,她渐渐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另一种香气,是昨夜在地牢闻到过的九迷香。
沉星同她介绍过,九迷香与墨香融合,形成的香味最是持久,携香之人无论以何种办法清洗,三日之内都挥之不去。而香味的源头不是床上的人,正是眼前之人。
灵珑又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余柚宁闭上眼睛,轻声回答道:“玲珑双子,命如棋局,不死、不休。”
此话一出,灵珑手中的药碗怦然砸落在地,她如失神的木偶般踩着地上的碎瓷朝余柚宁走来,一步一步,踏过的地面赫然染了血。
“好一个不死不休啊。”
“可是,凭什么呢?”
“上天赐予我们玲珑棋子的神力,让我们得以从那场饥荒中存活下来,又为什么要安排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我与姐姐明明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只因她为白子化身,我为黑子,我就要在姐姐虚弱之后吞噬她的全部吗?”
她抬头间,已是满脸泪痕,“余师妹,你知道吗?其实姐姐比我更早看过那本棋谱。”
余柚宁喃喃问:“棋谱里,记载了什么?”
“玲珑棋子的解法。”灵珑攥紧腰间的黑白铃铛,指尖都在发颤,“姐姐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因何而病的,她甚至知晓阻止自己被吞噬的办法。”
“只要提前杀了对方,就能不再受吞噬之苦得到长生。”
“可她没有选择这么做。”余柚宁看向床上的女子,“灵溪师姐十分疼爱她的妹妹。”
“是啊,姐姐怎么可能伤害我呢。”灵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哽咽,“可是一直以来,姐姐什么都不告诉我,还像以前一样保护我。”
“直到我在宗主殿外,听到了你的名字,怕你凭借与夜宗主的关系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我才在藏经阁发现了那本棋谱。”
“是我的错,我从来都只想着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才是伤害姐姐的罪魁祸首!”灵珑说着,手里攥着的铃铛破开了裂痕。
沉星惊呼道:【小主人!快阻止她!铃铛碎了她会死的!】
没等沉星说完,余柚宁一把抢过灵珑的铃铛,“灵珑师姐,不要这样!灵溪师姐不希望你有事!”
“还给我!”
“只要我自毁棋子,姐姐就能活!”
灵珑还欲抢,余柚宁只好将铃铛暂时藏在自己身上,故意说道:“听说自毁命源的疼痛非常人能受,既然师姐一心寻死,不如让我帮你?”
“当真?”
“当真。”
“不过在此之前,师姐还得告诉我,昨夜你到底去了哪里?”
“不就是去地牢吗?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灵珑抬眼看向她,明显有几分心虚。
余柚宁试着补充细节,“我记得当时灵珑师姐戴的是一张绣有芍药的面纱,灵珑师姐,你说对吗?”
“没错。”灵珑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人,手指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她答错了,灵溪师姐戴的素白面纱上没有任何图案,地牢她却一概不知,甚至不认识云柳这个人。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想替灵溪师姐顶罪。可她身上为什么会有九迷香的味道?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的弟子朝里面喊道:“灵溪师姐!灵珑师姐!宗主有事传唤!请立刻前往!”
床榻上的灵溪的睫毛微颤,梦中呢喃着:“珑儿……”
灵珑最后看了一眼灵溪,朝余柚宁道:“不可否认,你很聪明。但我不希望你再插手此事,地牢的惩处我来受便好。”
“为什么不试试别的办法?”
灵珑轻笑一声,“别的办法?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像奎尧那样的骗子,姐姐再也禁受不住一次欺骗了。”
她走向院外等候的弟子,“走吧。”
弟子略显为难地看向屋内,“还有灵溪师姐也要一同前去。”
灵珑摇了摇头,“姐姐不必去,我知道宗主为了什么传唤,她要找的人就是我。”
余柚宁没再阻拦,灵珑说的没错合,欢宗有自己的规矩,她没有办法参与过多。
可直到现在,为什么那个关键之人云柳还未出现?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时,她身上的珠子微微发烫,谢瑜白的声音传入灵府,“阿宁,来地牢。”
不久就是午间轮换的时间,确实是再潜地牢的好时机。她用热毛巾替灵溪擦了擦额头,为了掖好被子便离开了。
而就在余柚宁走后,一个暗紫色的身影从门后隐现,径直推门踏入房中,指尖凝起一点紫色的光华点在灵溪额头上,温声道:
“溪儿,该醒了。”
“奎尧……”灵溪缓缓睁眼,下意识抬手抓住来人的衣袖。
被唤作奎尧的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扶她起身,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在。溪儿,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灵溪如梦初醒地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他暗紫色的衣袍上,眉头微蹙,“阿尧,珑儿是不是去替我顶罪了?这件事不该牵扯到她的,不该这样的。”
“所以,我们更需要尽快拿到命书。”
奎尧有些愤恨道:“原以为靠着云柳的身份哄骗那小弟子替罪能撑一些时间,没想到夜青衣还是这么快就发现了。”
灵溪定定地看着他,“奎尧,如今我还可以再信你吗?”
“溪儿,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只有我,才是真心想帮你和灵珑活下去。”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今夜却天阁就会开始行动。只要我们趁乱拿到命书,就能用命书的力量改写玲珑棋子的规则,你和灵珑再也不用受吞噬之苦。”
“我会不遗余力帮你改变不公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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