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相宜激动地牵起云露雪右手,催促道:
“有何发现?快说!”
云露雪想起雪夜里从树上飞来的细针,脸色好看了些:
“宁副使抓到贼人了?”
宁峥眼角不易察觉地下弯:“殿前司在殿下遇伏五公里外发现了贼人的尸体,一共四十二具,皆是被人一剑封喉,当场毙命。”
“全死了?”云露雪轻蔑笑道,“那线索岂不是断了?”
宁峥低头垂首,似臣服一般,笔直的腰弯了又弯,更加恭敬道:
“殿下放心,属下定全力追查,尽早揪出真凶!”
云露雪抬手轻放在宁峥的臂弯上,督促道:“那宁副使可要快些了。”
若归京途中那群暗卫们在剑锋上抹了剧毒,才至她前世双十年华却如八十老妪般衰弱无力。
这次不仅是她,就连师兄和小舅都中了毒,她需尽快揪出幕后凶手。
她语重心长道:“自那日后我时常心悸,心中总是不安,人也没了什么力气。不禁想到少时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有一味毒药,无色无味,初食只觉疲惫,但此毒渗入体内后,经年累日下,可让人肉身衰竭而亡。”
“每每想至此处,总是心慌,宁副使,你们殿前司可得尽快揪出凶手啊!”
她更是半屈下身,伸出双手将宁峥扶起。
宁峥眼中似有波涛翻涌,他慌忙收回手垂眸掩下,再抬眼时黑眸如常:
“属下竭力而为,必不让殿下失望。”
云露雪微笑点头,云相宜却察觉出一丝异常。
她抱着云露雪右手,嬉笑道:“阿姐果然心善,这本就是殿前司的职责所在,若是揪不出凶手,那便是殿前司失责,父皇一定会狠狠责罚他们!”
她将脑袋搁在云露雪肩膀上,嘴角挂着笑,眼睛却半眯着如野狼护食般凶狠地盯着宁峥。
宁峥一如往常,微弯嘴角,肆无忌惮:
“五殿下所言及是,为保殿前司认真查办此案,属下每日都来向殿下回禀进展,可否?”
闻得此言,云露雪下意识后退半步抬头盯着宁峥,防备之心溢于言表,可思索一番后竟觉此法并无不妥,压下心中防备,谨慎说道:“宁副使若有此心,本宫感激不尽。”
若殿前司能为她所用,如今的她未必不能和姜家老贼搏上一搏。
天色将暗,麝楹见三人止了话头上前催促:“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云露雪应道:“好,姑姑等我回来。”
麝楹欣慰地叮嘱鹤浣,听到云露雪要归心陪她去时,她也只能无奈道:“罢、罢、罢!家宴而已!”
她实在没法驳了自家殿下之请,不忍闹得这难得团圆的除夕夜,自家孩子也不开怀:“快些去吧!姑姑等殿下回来!”
“好姑姑,我去了!”云露雪拉着云相宜就走。
身后跟着归心和宁峥,苏喜在前领八名宫女掌灯,鹤浣和飞鹤在后跟着,她们身后是另外随侍的八名宫女。
今夜夜宴于大庆殿,离延福宫不算近,几人不急不徐走去。
走出一段后,云露雪凑近云相宜,用只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谨慎询问:
“阿妹,若那夜行刺的人是姜家安排的怎么办?”
“若有人敢害阿姐,不论是谁,相宜都不会放过他!”
云相宜眼眉一蹙装作凶狠模样。
逗得云露雪忍俊不禁:“阿妹,我说真的。”
云相宜眨着那双无辜的圆眼,疑惑道:
“我说的也是真的,阿姐不信我?阿姐可是发现什么了?”
“我两自幼相伴,姐妹情谊非旁人能比,怎敢不信你!”
云露雪摇头道:“只是自那日后我总做噩梦,那么多人都想杀我,那么多把剑都朝我刺来。”
她低眉垂首哀叹,又抬手握住云相宜,眸中尽是不安:“相宜,你别怪我。”
云相宜咬唇摇头,恨不得将她拥在怀里好好哭上一哭。
奈何不在宫里,只能于袖中捏紧云露雪的手,斩钉截铁道:
“阿姐是相宜这世上最重要之人,那人敢伤阿姐,就是从未将相宜放在心上,相宜自然也不会看重这样的人!从他伤害阿姐那刻开始,我与他便只是仇敌!”
“阿姐放心!不论是谁!我都不会背叛阿姐!”
云相宜面上平静,眼中无泪,口中却满是铁锈味,她将鲜血咽下,恨不是仇人血肉。
云露雪心中阴霾一扫而过,再抬头时大庆殿已在眼前。
几人出发时天边还有光亮,到了时宫中已挂满彩灯,天也彻底暗了。
苏志明隔老远就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打趣道:
“两位殿下怎来得如此之晚,陛下想得紧,特意让奴才来迎呢。”
走进又瞧见宁峥跟在二人身后,又道:
“宁副使,今夜您可不是殿前司副使了,而是宁家公子!这般日子还想着保护殿下呢?宁相早已落座,一直念着您呢!”
云露雪打趣道:“苏公公这额头怎么破了?”
苏志明笑容不减,一边让其余宫人就在门外等候,一边躬身请四人入殿,还不忘答道:
“多谢殿下关心,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这是陛下赏奴才的!”
说话间几人已至殿中,四人恭敬行礼后落座。
归心双手合十立于云露雪身后,云露雪和云相宜被隔开。
二人中间坐着的是一直为露面的四皇子云相澈。
也就是与云相宜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三姐!”云相澈和云相宜兄妹二人闲话两句后,还没坐稳就凑到云露雪身前:“一别经年,如今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他笑得颇为傻气,看上去真心实意。
“这些日子我都在小舅家,并不知道三姐要回来,若是知晓,我定亲自驾马去接三姐!”
他信誓旦旦作保,傻气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不禁让云露雪怀疑自己的记忆。
她和他有这般要好吗?
“四弟有心,此行实属意外,如今能常伴父皇左右,我已知足。”
云露雪庆幸戴了帷帽,不用虚情假意地笑。
“无巧不成书!万幸有此意外!”
云相澈激动地与她碰盏,仰头饮尽杯中酒。
云露雪本想只小呡一口,见状,只能咬牙一鼓作气一口闷下。
云相澈如煮熟的虾般红透了,眼神迷离,直晃脑袋:“怎么有两个三姐啊?”
含糊不清地还没嘟囔完,倒头就趴在桌案上睡。
刚咬牙喝完、嘴里还发涩、苦着一张脸的云露雪:……??
高台之上,姜皇后无奈吩咐人将云相澈抬回凤仪宫醒酒。
凤仪宫宫人们习以为常,手脚麻利。
一眨眼的功夫,云露雪身旁的位子就空了。
姜司言还不忘来宽慰云露雪一二:
“四皇子心性纯善,有个喝酒就要一盏一盏地喝的毛病,奈何酒量又浅,极易像这般醉得不省人事,奴才们都习惯了,这就扶四皇子回凤仪宫。”
云露雪一时语塞,愣愣点头。
大皇子落座于她右手边,热情寒暄:“三妹是否一切安好?”
云露雪错愕侧首看向亲哥哥云相鸿,心底五味杂陈。
云相鸿比她年长十一岁,她自懂事起就知道大哥忙于学业,鲜少来看她。
每年只她生辰时会来看她。
许时血脉相连的缘故,云露雪自幼十分亲近大哥。
“劳大哥记挂,一切都好。”
云露雪忍泪寒暄:“大哥这些年是否顺遂?”
前世,晋王登基后第二年。
她将死之时,偶然间听闻大哥被新帝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
“都好。都好。”
云相鸿神色落寞,嘴角牵强勾起:“大哥无能,没能早些接妹妹回来。”
“大哥这是什么话!”
云露雪心底浸满酸涩,话说出口却失了本心:“大哥纯善,哪儿是豺狼虎豹的对手。”
云相鸿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话语间多了几分自得:
“三妹如今回来就好。”
云露雪眼眶含泪,未能瞧见,情真意切道:
“大哥说得是。”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时辰已到,除夕夜宴开场了。
宫女端着佳肴有序进殿,随后的是教坊司舞女,体态婀娜,步履轻盈,舞姿翩翩。
歌舞乐中,云露雪借着帷帽,肆意扫视殿内众人。
她这一侧,前是皇嗣,后是宫内嫔妃。
而她的对面,首位是晋王,其次应是三位丞相及其长子。
可惜,许相和姜副相身侧皆有人相陪,只宁副相身侧空空如也。
姜副相笑得脸上褶子都抖三抖。
宁副相脸色难看,吹胡子瞪眼,云露雪远远瞧着,他好像还喃喃骂了几句:“不肖子孙!”
逗得云露雪还没吃饭呢,先笑了。
没想到还有这般好戏看。
再往后,则是三司重臣,云露雪随意一瞥就见翠绿青竹,暗道不好,视线向上挪去,果与宁峥四目相对。
他似有疑惑般挑眉撇嘴。
云露雪羞愤坐直身子,薄纱轻晃,挡住她的视线。
她于薄纱下,怒目圆瞪,无声骂宁峥。
不想宁峥似有所觉,也不挪开视线,嘴角弯弯,面如雪花落在手心顷刻消融般柔和,
云露雪恍惚间想起,好像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脸颊时,他也这么笑过。
神思回拢,她做贼心虚般红了脸,想找个地缝钻进入。
屋内酒香四溢,一缕酒香钻入鼻子。
宁峥不解蹙眉,熟悉的头痛再度袭来,他闭眼垂首自顾笑了。
片刻后,云之阳举杯邀诸人共饮,宁峥随赵不愠起身端起案上酒盏。
唇畔沾满烈酒,却无半分烈酒入喉,细密的酒水顺着手腕流入袖中:
“吾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妻妾儿女、三司重臣同贺。
云之阳抬手让众人落座,眸中欢喜寥寥,愁绪纷飞。
宁峥落座后再难压下嘴角,脸颊发烫。
眼前不再是大庆殿夜宴,而是踮起脚尖凑近他的云露雪。
他见过那瓣唇的模样,如今也知晓触感了。
赵不愠斜眼嫌弃道:“真一杯就倒?”
宁峥也不反驳。
席间推杯换盏,大皇子云相鸿体恤圣意,走出席间,躬身问候:
“儿臣恭贺父皇龙体安康,江山永固。”
云之阳垂眸看他:“大皇子有心了。”
云相鸿拱手恭敬道:“父皇恕罪,儿臣见父皇眉眼间似有愁绪,心有不安,故而斗胆上前一问,不知今日除夕夜宴,父皇可是有何不满?”
满殿之人闻得此言,皆起身拱手高呼:
“吾等不孝,请陛下降罪。”
云露雪慢半拍站起,站着装死。
“唉。”
云之阳长吁一口气,哀叹道:“众卿平身吧,今日除夕本该与诸位同喜同庆,可朕心中烦闷难解,实难开怀啊。”
歌舞立停,舞女躬身退避,三位丞相走至殿前。
许相先上前半步躬身道:“君之忧就是臣之忧,臣等粉身碎骨也要为陛下解忧。”
满殿之人齐喝:“臣等粉身碎骨也要为陛下解忧。”
“众爱卿免礼,朕心甚慰!”
云之阳这才幽幽开口道:“你们说,朕的女儿在寺里待了那么多年,刚一回京就有人想杀她呢?”
“难道是朕有错,惹人不忿,才欲杀吾女泄愤?”
满殿之人齐刷刷跪下:
“微臣不敢,请陛下降罪。”
云露雪不知所措,几息后毅然坐下,归心见她如此也未跪下。
二人,一个稳如泰山地坐着,一个双手合十闭眼念经,万事好似都不入耳。
刺地宁峥眼睛疼。
“而等有伤我儿?何罪有之?”
云之阳瞥了眼满地跪着的人,又道:“姜渊,你说你有何罪啊?”
姜渊起身躬身道:“臣无能,不能替陛下分忧,请陛下降罪。”
许久后,云之阳才幽幽开口:“
今夜除夕,夜宴欢愉,何必如此拘谨?都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许相躬身谢恩。
众人又齐声谢恩后起身回到席间却不敢落座,待云之阳喝道:“坐!”他们又躬身谢恩后才坐下。
席间有宫女斟酒,他们不敢再喝,个个偷觑上方帝王。
晋王云之远和大皇子云相鸿举杯共贺天子。
杯中酒一饮而尽,云之阳陡然问道:
“鸿儿,你媳妇身体如何?今日怎么没来啊?几月生产?”
云相鸿拱手笑道:“谢父皇关心,宋老太医已为既同看过,下月生产,因着身子重,儿臣便没让既同来。”
“好啊!告诉太子妃,若为大庸生下皇长孙,朕重重有赏!”
云之阳喜上眉梢,几息后陡然转悲。
刚谢恩的云相鸿只得关切问道:
“父皇,三妹如今已无大碍,归京遇伏一事不若交给大理寺去查,想来不日便能查明!此人蓄意截杀皇嗣,合该夷族!”
“鸿儿此言甚对,这般贼人朕绝不轻饶。”
云之阳眼神扫过姜渊,意味深长道:“朕早已让殿前司前去调查,已有所获。”
姜渊面色如常,眸中尽是坦荡,嘴角甚至还微微勾起。
姜皇后喜道:“殿前司若已查明,臣妾请陛下严惩!”
赵不愠饮尽杯中酒,朝宁峥使了个眼色。
宁峥起身走至殿前躬身道: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当日刺杀三公主的歹人共四十余名具已生死,殿前司已将其尸首带回。”
晋王云之远立刻追问道:
“可让仵作看过?尸体上有何线索?”
姜渊焦急附和:
“殿前司仵作若不够用,可从大理寺调拨,一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姜皇后哽咽:
“何人如此歹毒!四十多个刺客,若非有许将军,我与陛下怕是连淼淼尸首都见不到了!”
云之阳拍案而起:
“殿前司守卫皇宫不可擅离!”
“着令殿前司宁峥查办此案,大理寺协理,限期一月!”
“朕要将此人千刀万剐以消心头之恨!”
许相身侧人走出席间,与宁峥同拱手应道:“谨遵陛下圣谕!”
云露雪心下大骇,大理寺卿许清执竟是许相儿子,她的小舅!
姜渊依旧不动如山,心中却波涛汹涌,袖中手竟有些发抖。
而宁修雅心则是中有气却无处发作,面上更是恭敬万分,不敢有异。
众人皆觉此事已毕时。
云之阳却道:
“宁副相,你为朕生了个好儿子啊!”
“来人,将朕的方天画戟拿出来!”
“此戟乃家父所铸,名唤屠贼,今日朕将它赐给你!”
屠贼由玄铁打造,戟长一丈二尺,重达八十斤,通体漆黑如墨,双刃锋利透出寒光。
宁峥单手握起,侧手一挥,竟有破万军之势:
“谢陛下!”
云之阳拍手称赞,晋王和四皇子随声附和,大皇子面色铁青。
许相和姜副相同贺宁副相:
“宁兄,令郎英姿勃发,前途不可限量啊!”
北邶已灭,南畤内斗,周边小国尽仰大庸国威,国泰明安,武将有何前途?
殿前司指挥使赵不愠如今也不过是陛下养的一条干脏事的狗罢了!
他儿能有何前程?!
宁修雅心知肚明,只能咬牙回道:
“许兄、姜兄谬赞了,犬子年幼,全赖陛下赏识罢了!”
几人争相夸赞,云之阳再添一把火:
“如此儿郎定能护我儿万全啊!宁峥!你可愿随护我儿淼淼左右?”
“陛下有令,臣自无不应,只是……”
宁峥转头看向一直未说话的云露雪:“不知三公主可允?”
语气难掩酸涩,竟如求亲一般。
众人不解之际,云露雪起身朝云之阳拱手道:
“淼淼多谢父皇疼惜,但儿臣已然回宫,自有父皇龙威庇佑,何需宁副使?”
云之阳不忍责备,只道:
“淼淼此言也无错,可朕这几日总是惴惴不安,只要一想当淼淼那夜的模样,朕就寝室难安。殿前司每日都需夜巡,那便让宁副使每夜只在延福宫当值,以安朕心,如何?”
孝道当前,云露雪咬唇应下:
“殿前司如何巡夜儿臣不敢干涉。”
宁峥嘴角上扬,喜道: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愿以臣项上人头担保,定护三公主周全!”
宁修雅心中警铃大作,却为时已晚。
云之阳大手一挥:
“殿前司副使宁峥,一片赤诚,忠心耿耿,甚得朕心,赐同进士出身,兼任孟州刺史!”
这手笔已向众人明示,
他要纳宁峥为三公主云露雪的驸马。
席间众人齐贺宁峥,姜渊眼神骤然清明。
今日夜宴查刺客是假,将宁家小子赐给三公主才是真!
什么狗屁殿前司主办,大理寺协理!
不过是云之阳的警告!
什么狗屁赏识,不过是要将宁家拉入大皇子一派!
席间又是一团和气,推杯换盏。
云之阳渐露疲态,太子未立,大皇子、四皇子,甚至还有陛下亲弟晋王皆有可能继位。
大皇子今年已三十有二,一辈子庸庸碌碌,与陛下并不亲厚,若不是太子妃有孕,或可诞下皇长孙,陛下都不会多瞧他一眼。
姜渊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这位大皇子竟铤而走险接回胞妹,以夺圣心。
看着是个脓包,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可惜,夺嫡全赖胞妹,太过冒险了些。
他瞥了眼云相宜,忽觉自己这位外孙女可堪大用!
姜渊又将杯中酒尽数饮下。
烈酒下肚,不禁暗骂刺客无能,四十个都杀不死一个!
让他如今只能被云之阳拿捏,威胁!
又骂许溥心碍事,先皇后早死了,他那般忠心,怎么不去陪葬!
又瞥到春风得意、喝红了脸也不将手中方天画戟放下的宁峥,更觉刺眼!
“姜兄,多谢,多谢!同喜,同喜啊!”
宁修雅满脸堆笑举杯一饮而尽。
姜渊只能咬牙再次饮尽杯中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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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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