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奇帆和一个女人

肖渺脚步轻快地从五层楼的家里,一溜烟跑到了楼下,呼吸着空气中春天的气息,觉得任何的烦恼都可以丢在脑后。

失而复得的年轻,让她在回来的第三天有了更加清晰的体验。如果有人再发那些愚蠢的问题,比如给你1个亿、给你个豪华庄园、让你年轻20岁等等的选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年轻20岁。

因为年轻20岁,1个亿或许不在话下;而要了1个亿,还未必有命花。现在她就年轻了20岁,身轻如燕的身体,充沛的精力,清晰的头脑,让她觉得全世界是属于她的。

她往学校教学区的主楼一路而来。

父亲所在的基础部是理工大学最古老的院系和专业。可惜,这个系因为基础代课较多,能拿到的科研项目太少,收入偏低而导致年轻的老师都待不住。老师资源稀缺青黄不接,实在没人的时候,还要从别的系口借调老师过来代课;很多已经到了退休年纪的老教师,依然返聘在岗。她爸肖寰就是这种情况。因无合适的人选接手系主任,暂时由他继续担任系主任。

肖渺溜达过来,主要是想看看李奇帆什么时候上课,也好搞个“偶遇”什么的,这样可以快一些认识他。因为她实在记不清楚,李奇帆到底跟她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

虽然好奇害死猫,可难道猫就不能害死“好奇”吗?运用20年后的逻辑,想干什么都是合理的。

她步履轻快地走在学校的柏油路上,一边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的风景。现在的肖渺有个非常不习惯的事情:她的眼睛还没近视到需要戴眼镜,但已有一些近视的端倪,她会习惯性地像前世那样想扶一下眼镜,却每次都扶了空。既没眼镜,她现在看东西的时候就只能微眯眼睛。

熟悉的旧建筑,熟悉的小商铺,熟悉的种满了悬铃木的校区主轴道路,让她心里一阵唏嘘,甚至想落泪。

几年后的这里,老建筑将被陆续拆除重建,小商铺也不复存在,主轴道路两侧的建筑全部拆掉后改造为花园,这些作为行道树的悬铃木很多将被砍伐或移栽,景观变得完全不同。

此时,大学校园里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但肖渺知道,几年后学校大部分的人会搬到位于郊区的新校区去上班上课,这个老校区就会冷清不少。

路上碰到好几个认识她的老师,跟她打招呼,一边很好奇怎么上班时间她会出现在校园里:“渺渺,你怎么在学校里?今天没上班?我听你爸说你可忙了,老是加班熬夜”。

她一边含含糊糊说请了假,有点儿事情去找她爸,一边寻思,原来自己前世的人设竟是个如此励志的女子。她后期过得浑浑噩噩,很多事情早已忘记了

可是到了他爸所在的系里办公室,她却没碰到熟悉的人。老爸系里的老师除了这两、三年新来的,一般都认识她。办公室里很空,大部分的老师应该都在上课,只有坐在靠近办公室大门的办公桌后,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子站起来,看见她后问:“你找谁?”

肖渺看这个女子虽戴着眼镜,似乎是老师,但穿着考究,相貌颇为艳丽,画着妆,脸上的表情张扬。肖渺看着她竟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反正前世里很多人她都记得七零八落,想不起来纯属正常。

难道是系里新来的老师?肖渺猜测,理工大学竟还有如此妖艳之人,藏龙卧虎嘛。

不过这女子语气甚是不善,颇有敌意。算了,肖渺自忖,她一个过来人,涵养好,不跟她一般见识,于是很客气地回答:“我找肖寰。”

那女子倒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问:“你找肖教授有什么事?他正在上课。”

肖渺依然很温婉地回答:“肖寰是我爸,是他让我到办公室等他。”

女子这才放松了表情:“那你进去吧。”

肖渺冲她点点头,往肖寰的座位走去,肖寰的办公桌是这个大房间最里面一个戴着转弯的大桌子。不过她并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停在了办公室里打印得非常大而工整的课表前。

她凑近看了看,果然,今天就有李奇帆的课!再一看,地点是在2号楼辅楼3102教室。就在附近不远处。“真是太好了”,肖渺心里高兴,正打算转身到教室附近去“蹲点”,却听到了下课铃。一看手腕上的表,可不,9点50分,正好是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

下课了……那反倒不好去找了,因为辅楼到这里有不同的路线,说不定错过了,那还不如就等在办公室里,看他回来,就知道他的座位在哪里了。

肖渺于是走过去老爸的办公椅上坐着,觉得自己十分好笑。前世李奇帆跟她认识二十年余,她从未关心过他在学校的生活,啥也不知道,搞得现在还得偷偷摸摸来调查他,唉。

不多时,上课的老师们都回来了。老师们一般是一上午的课,或者一下午的课,中间休息的时候回来喝口水,聊几句。不过,李奇帆的课却只有早上的两节课,也不知道为什么。

见肖渺居然出现在这里,认识她的老师们也都问了她同样的话:“渺渺,上班时间,你怎么在这里?”

肖渺露出微笑:“等我爸,有点儿事。”她脑子里飞快想着一会儿见到老爸,需要说个什么借口;另一边眼睛却逡巡着看看李奇帆有没有下课回来,但人都回来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没见到李奇帆回来。

肖寰这时也回到了办公室,看到肖渺在自己座位上坐着,也有些诧异。肖寰通常是回来较晚的,下课后学生们会问他些问题,他都很有耐心地回答,因此会耽误几分钟。

肖渺看见老爸便跳起身来,随口说:“我找宁萌来着,她去工地了,我只好到这儿等会儿,一会儿过去找她。”然后跟她爸耳语说:“跟她商量借钱的事情。”

肖寰无奈地点头,肖渺没事干,一边提起老爸桌子上的水壶摇了摇,发现空了一多半,随即提起来:“我去给你接点儿水。”饮水间就在办公室外不远,她正好走出去、走进来一趟。

就在她提起水壶的时候,听到身后刚才接待她那个女子的说话声,略带怨责:“你怎么才回来,别人都比你早回来。”

然后是一个她非常熟悉的男声回答:“你怎么在这里?”声线低沉,正是李奇帆。肖渺转头,却只能看见李奇帆的背影。

那个背影她现在看了,心里有无限的感慨!又感觉无限的熟悉。此刻,他正把夹在左臂的教案放在女子所在的办公桌上,然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令肖渺的心里大为吃惊,原来这个女人是在等李奇帆。那么她不是老师,那她是谁,前世是不是认识她?李奇帆还在她的桌子上拿起水杯喝水?

她一时有些挪不动脚,手上也把暖壶放了下来。老爸看她一眼:“怎么啦?”

她悄悄指了指那个女子,问:“老爸,这是你们新来的老师?”

肖寰看了看:“你是说小李?”

肖渺摇头:“小李?是那个女的吗?刚才你们都不在,她接待我的。”

肖寰看了看:“女的不是,应该是来找小李的。”

肖渺“哦”了一声点点头,所谓小李,应该就是李奇帆,而那个女的,是“来找小李”的,不过,她又是谁?

肖渺一颗心放下来,看来这个桌子是“小李”的,他喝的水杯,应该是也是他自己的。

此刻就听那女子说:“我过来约你呀,结果别人都回来了,就你最晚。”

李奇帆接话道:“学生有问题,”又看她一眼,“你不必绕路过来,耽误时间。”

那女子皱眉,但与跟肖渺刚才说话态度不同,声音柔软:“我来都来了。”

李奇帆点头:“那走吧。”他话不多,也看不出情绪。

随后,李奇帆放下水杯,跟“那个女的”离开了办公室。肖渺只看到李奇帆背着一个小黑包的背影,显然这是他们有事要一起做。肖渺有些怅然地再次拿起水壶,到锅炉上接水。

想不到,重生回来的第一次“倒追”行动,竟就这样失败了,李奇帆被一个女人带走了。

肖渺颇有些沮丧,虽然她感觉这个女子并不一定是李奇帆的女友,可见他二人说话的这种状态,应是非常熟稔,不然那个女子怎么敢抱怨他?

这个女子她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她还知道自己老爸的名字?前世自己跟她有过交集么,可为什么没有印象?在她对李奇帆的认知里,找不到这个人的痕迹。

算了,何必自寻烦恼。肖渺辞别了老爸,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这个多赚回来的人生,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呢。

老爸老妈的身体要时时看着,哥哥的婚事要帮着尽力,自己的事业也要早早计划,当然这个事业并不是她的建筑事业,而是写作事业。想想这些,她突然觉得时间仿佛又不够用了。至于李奇帆嘛,只好下次再找个其他机会了。

肖渺这天回到家后,吃过了午饭,就在房间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弄了一个下午不曾出来。

她翻看了自己从上大学到工作这些年的日记,才发现自己的日记都是写一些对英雄人物的仰慕之意,却从未提到过自己内心的情感。无论是对父母的孺慕,还是对哥哥的关心,还是自己那时候已经产生的情爱萌芽,都丝毫未曾提及。

一般的女孩子写日记都是抒发自己内心的情感,尤其是她还在恋爱初期的阶段;她的父母也从未对她有过任何的控制,也没有翻她日记的毛病,可她却是自己把这些都屏蔽掉了,似乎生活中从未有过任何情感一样。

都说日记里的文字是内心的折射。按照这种情况来看,那只有一种可能:潜意识中,她对家人不够关心,对爱情也似无任何把握。她看着看着,觉得前世的自己实在有些可怜。

到了睡前,她顺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很多年未看过的书《浮生六记》在手中,准备睡前看看。这个还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睡前还是要看书的。

看书跟看手机真的不一样,没看了几页,她已经上眼皮下眼皮打架,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而,她没想到她会在半夜突然醒来,且醒来时,心在突突地跳着,很久不能平复。

她做了一个梦,梦境很乱,但记忆却异常清晰。她梦到了她跟着单位里的人在什么地方游玩,有郑文涛,还有单位里的很多男女同事。玩儿得很开心做游戏的时候,肖渺转头,才发现身边的郑文涛不见了,办公室的女同事董霞也不见了。她心头生怒,带着捉奸的心态,越过众人去找郑文涛。去找他的路上白雾皑皑,天上阴云密布,周边没有任何人影,她克制着心里的恐惧边走边看,却一直未能找到,颇为烦乱纠结。

迷雾中,她远远看见了郑文涛和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可他们离她很远,她想喊郑文涛,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心里着急的她便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终于追上的时候,那人一转身,肖渺惊得张大了嘴巴,因为那人是李奇帆,他身边挽着一个女子,似曾相识,却看不清楚。

就在她想询问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惊醒,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身侧床头台灯闪着橘红色的微光,她这才想起来,睡前忘记关灯了。

这一抹亮色安慰了她,她坐起身,拿起抱枕抱了很久,又起身喝了一口书桌上的凉水,这才又感到困倦,关灯歇下。

虽然并不打算恋爱,但作为一个女人,她还是忍不住要关心这个男人身边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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