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君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房间，层出不穷的呼噜声，她的心跳慢慢恢复平缓。

又梦到秦欢喜了，自从住校后她就经常梦到秦欢喜，每次醒来都会心跳加速。

拿过枕头边的闹钟，摁亮底部小灯光。

五点零二十三分。

慕君坐起身，醒了就睡不着了，大概是宿舍太吵的原因，别看都是女孩儿，总有人睡觉打呼，在家她就从来没有这种烦恼。

坐到书桌上，打开小台灯，慕君翻开字帖。

这本字帖还剩下三分之一，她已经越练越顺手，这三分之一不过二十分钟就写完了。

下次多买几本，够本不够写的。

收好字帖，她去卫生间洗漱，弄完刚好六点钟，宿舍大门开了，她换上运动服离开宿舍。

“又跑步了。”宿舍看门大婶儿打着哈欠。

“嗯。”慕君应声，一溜烟就跑走了。

十一月份的清晨寒气很重，凉意只钻她漏在外面的胳膊。

不过跑了半圈操场后体温就起来了。

一圈一圈，寂静无人的操场，看着太阳渐渐升起，这种感觉很棒。

今天周五，晚上能回家了。

她笑着又给自己加了一圈。

轻喘着气走出操场。

“咔嚓”一声。

正前方十几米距离，路谱捧着一个黑色小卡片机对她笑了笑。

“真难得，拍到你笑了。”路谱说。

慕君没说话，擦着他而过。

路谱已经习惯了她这样，跟着她，“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没什么。”慕君跨着大步。

路谱跟上她的步伐，“我猜猜，是因为这次期中考试考的还不错？”

“方老师夸你字有长进了？”

“今天你比昨天多跑了一圈？”

慕君面无表情没有给他任何提示，路谱将相机塞进外套口袋里，耸耸肩，“算了算了我不猜了，等照片洗出来我给你看。”

食堂人不算多，慕君买了早餐坐到餐桌。

她埋头吭哧吃着，路谱端着托盘姗姗来迟。

“你怎么天天吃鸡蛋包子，”路谱将煎饺夹到她餐盘里，“换换口味，这么吃会腻。”

“我不喜欢。”慕君说，但是也没把煎饺再夹回去，筷子用过了，不卫生。

路谱吃着饺子，说，“你就只喜欢鸡蛋包子？”

“嗯。”

“那你最爱吃什么？”路谱期待问到。

慕君抬眼，路谱一脸期待。

她本不想回答，但她却认真想了想，说，“我姐做的。”

“哦！”路谱一惊，笑，“我懂！我也最爱吃我妈做的！”

懂什么？

慕君自己都没懂，但是秦欢喜做的永远是她最爱吃的。

在学校里总是想念。

回家第一时间就能看见摆在她卧室桌上的饭菜。

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她放下书包，转身去敲对门的房间，“姐。”

慕君打开门，只看见靠在床上的陈敏。

“在洗澡。”陈敏指了指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水声，她站在门口等着，又饿又着急。

陈敏笑道，“她又不会跑了，你急什么，小秦给你送了饭菜在房间，小心冷掉。”

“哦。”慕君回应，根本就没去听陈敏说了啥。

水声停止，慕君搓手，等了大概一分半，估摸着秦欢喜已经擦干净穿上衣服了，她推开门。

“天呐！”秦欢喜吓了一大跳，穿上衣的手抖了抖，套头的衣服卡主。

“姐！”慕君笑着过去将她衣服拽下穿好，随后抱紧了她。

秦欢喜甚至没缓过来就被人抱住了。

她无奈一笑，撸撸慕君脑袋，“跟个狗似的。”

秦欢喜身上很香，柠檬味的沐浴露好闻极了，慕君鼻子在她脖颈上轻蹭。

她好喜欢这样抱着秦欢喜。

“可以了吧？”秦欢喜笑，“还没洗澡呢，我要被你抱脏了。”

慕君猛吸一口，松开了她。

秦欢喜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脸上挂着水珠，她皮肤白，在灯光下似乎吹弹可破。

洗完澡的高温让她脸颊白里透红，嘴唇也像是红的要滴血。

真好看。

慕君吞了口唾沫。

秦欢喜笑，“还没吃饭吧，快去吃，我吹干头发就过去。”

慕君点头，没动，还是盯着她看。

“快去。”秦欢喜轻拍她脸。

慕君脑袋懵懵的，走到浴室门口又回头看了看，秦欢喜举着电吹风，手指轻轻扫过头发，后脖颈又细又长。

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慕君移不开眼。

去学校了想念，回来后发现，更想念了，慕君已经不满足于只是看着，她想抱着，一直抱着。

周六日的两天过得飞快，快的慕君觉得就是一眨眼的事儿，刚回来就要走了。

“跟同学处好关系，好好学习，好好吃饭。”

秦欢喜每周一送她出门时都是这么嘱咐她，慕君认真回应并履行。

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很简单，高中语文老师是个女老师，人很温柔，慕君被她夸了好几次，她的语文成绩也不再像初中那样让语文老师头疼了。

跟同学处好关系她觉得不太好拿捏这个度，不过也尽量在履行这一条。

她挺不喜欢路谱每天给她东拍拍西拍拍，学习吃饭也跟着她，她更喜欢一个人相处，但路谱也没做错事，人也挺好的，慕君只好由着他去。

这样秦欢喜就不能怪她不和同学搞好关系了。

好在高中课程比初中紧，慕君也很会给自己安排，除了平时的学业，一有空闲时间她就会练字、跑步打发时间，等将来自己的字练到脱离字帖可以将标准的正楷字写出来时，她就写给秦欢喜看，吓她一吓。

人一忙碌起来时间就会很快，元旦假期来的期待已久又猝不及防。

她拧开房门，没开灯，看都没看一眼，将书包扔到床上，转身去对面找秦欢喜。

对面没人。

慕君走过长廊，推开佣人房的双开门，穿过客厅去厨房。

路过小厅的时候慕君愣了愣。

姥爷坐在沙发上，沙发面前跪着慕泽英，慕泽英身边站着舅舅和田茹，还有抱着慕如意坐在藤椅上吃着薯片的老妈。

一家人都在。

这是什么情况。

慕泽英居然在下跪，慕君从未见过，慕泽英是家里的宝贝，从小到大更是打都没打过。

如今这个场景跟三堂会审似的。

慕君不想多看，她只想看到秦欢喜。

贴着墙壁不发出声音从众人身边轻轻走过去。

“大姐回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止住慕君的脚步。

和她只有几步远的慕如意坐在老妈怀里，笑嘻嘻地看着她。

沙发上的人转头看过来。

慕君扫视一眼，说，“你们继续。”

不关她的事，她只是路过。

“你过来。”姥爷看着她。

慕君愣了愣，确定姥爷说的是她，她没动，问道，“有事？”

“过来。”姥爷又说了一遍，这次已经扭过了头不再看她，但是语气却改成了命令。

慕君好心情被打断，走到沙发前站在慕泽英身后。

“你现在在哪上学。”姥爷问。

“一中。”慕君说。

闻言，她看见眼前的这些人脸色都变了，舅舅和田茹很是诧异仰头看她，姥爷也有些诧异，但她比那两个人要会管理表情。

她上高中都快一学期了，这些人才知道她在哪上学。

“有没有早恋。”姥爷问。

“…啊？”慕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姥爷什么时候还关心她这些了。

姥爷说，“回答我。”

“没有。”慕君说。

“听到了吗。”姥爷看向跪在地上的慕泽英。

慕泽英微微低着头，不说话。

“断了吧，”舅舅说，“中考还有半年时间，把心思放学习上还来得及。”

“不…”慕泽英说。

刚说了一个字，姥爷捞起身后的靠枕扔到慕泽英身上，“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不大的靠枕砸在慕泽英脑袋又掉在地上，慕泽英的头发丝儿都没乱。

慕君后退离开，推开厨房门，秦欢喜和陈敏在忙着炸肉圆子。

“姐。”慕君走到秦欢喜身后。

秦欢喜回头给她一个笑容，“跟陈厨刚学会的，你尝一个。”

秦欢喜捞起一个肉圆子吹两下，递给慕君，“小心烫。”

慕君迫不及待地吃下，烫的她仰头张牙舞爪又舍不得放，在嘴里翻滚好几下嚼了嚼，点头，“嗯，好吃！”

很烫，没吃出来啥味儿，但就是觉得好吃。

慕君张嘴，“还想吃。”

“先吃晚餐，”秦欢喜给另一边灶打开火，“今晚吃的牛肉面，我给你煮上，自己拿碗。”

“好！”

听到牛肉面慕君双眼放光，拿了一个大碗。

煮完了面，慕君直接将锅端起放到厨房的料理台上，坐在一旁吃着。

秦欢喜给她碗里填上刚炸好的肉圆，“够吗？”

“再来点，”慕君吸溜一大口面，“我中午就没怎么吃。”

秦欢喜又给她来了点，笑了，“每回你回家中午都不吃饱，中午和晚上距离那么远，吃饱了也不耽误你晚上这顿。”

“不，”慕君喝一口汤，真好喝，“学校里的饭菜，一周我只能忍受四天半，周五就想念你了。”

陈敏听乐了，“等你以后出去上大学了，岂不是要饿死。”

“带我姐一起去上学。”慕君说。

“哈哈哈哈，”陈敏笑不行，“给你姐揣兜里带着是吧。”

“嗯。”慕君说，她是真的想揣兜里时时刻刻带着。

吃完饭，两人回房间，路过小厅时慕泽英还在跪着。

推开佣人房的门，秦欢喜说，“慕泽英今天被叫家长了，谈恋爱被老师发现，成绩下滑的厉害，你姥爷和你舅舅挺生气的，这两天在家你尽量就别往前面去了，在房间写作业。”

怪不得了。

慕君点头，“好。”

秦欢喜伸了个懒腰，“今儿忙一天，我先洗个澡去，你……”

她突然想到什么，转身，慕君已经推开卧室门打开了灯，站在门口跟个木头似的。

秦欢喜走过去，说，“我给忙忘了，本来打算让你在我房间待到十二点再过来让你发现的。”

房间里布置了一番，贴着小彩条、彩带，窗户上是一行红色的小字。

【慕君十六岁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秦欢喜在她耳边说道，“虽然还没到十二点，不过也差不了多…”

慕君一个转身，抱住了她。

秦欢喜拍她后背，轻笑，“十六岁了，真快啊，还好你有在好好长大，继续好好长大哦。”

“姐，”慕君心跳加快，“谢谢你。”

“客气什么，”秦欢喜摸她脑袋，“好了快去拆礼物，别抱了，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动不动就要抱，慕如意都没你这么矫情。”

“不。”慕君没松手。

就是想抱。

走廊那头有走路的声音，秦欢喜很别扭推了推她，“有人来了。”

“来了就来了，”慕君说，“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欢喜叹气，“两个女人长时间抱一块儿，总是…不好的。”

“那又怎么了，”慕君松开手，不解，“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又没抱别人，关别人什么事，你教我的，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我的事自然也跟别人没关系。”

“说不过你，”秦欢喜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推她进屋，“拆你的礼物吧。”

慕君被推进屋，她不急着拆礼物，关上了房门又抱了抱秦欢喜。

很快松开，慕君笑道，“没人看见的地儿，我能多抱一会儿吗。”

“不能。”秦欢喜说。

“为什么。”

“都是女人……”

慕君耷拉着眼尾，“都是女人怎么了，又不犯法。”

“唉。”秦欢喜属实是很无奈，十六岁是个不大也不小的年龄，虽然慕君个子比她高了，心理未必成熟，有些事儿她确实不好说的，她摇摇头，选择不打击慕君，“不犯法，你想抱就抱吧。”

慕君笑了，“嘿嘿，姐，你真好。”

她又抱了抱秦欢喜，嫌不过瘾，在秦欢喜脸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