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秦嫣听秦志华说过,家里有买商铺的钱,但秦志华更想在村里建新房,所以在别人邀他买商铺的时候,他以没钱为理由拒绝了对方。
秦志华提到这一茬时,嘴角的苦涩几乎要溢出来,“谁不想进城当城里人呢?但我和你妈进城后能干什么?别人不嫌弃我们就不错了,当时我哪里会想到还可以把商铺租给别人收租金呢?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眼界不宽。”
秦嫣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秦志华已经拒绝了那个邀他一起买商铺的朋友。没想到竟然又在秦嫣的嘴里听到了这话,这让秦志华诧异不已,多问了一句,“市领导也准备买商铺?”
这个肯定是假的,但秦嫣的回复尤为理直气壮,“对呀,我听到他们说能赚大钱,听得可认真了。”
一边说着,秦嫣还一边伸手开始勾手指头,“那个大领导说,买了商铺租给别人,一个月租金可以有两三百,一年租金……一年租金是……”
秦嫣说着开始鼓腮帮子,满脸都写着迷茫,“爸爸,一年租金是多少啊?好多好多钱,我都算不出来。”
秦志华心下一动,这么一算,一年光收租就能有个三千多。现在服装大楼刚建好,买的人不多,一个商铺两万块,认真算下来,六年就能回本,后面都是纯赚。这笔买卖,倒是不错。
秦嫣一见秦志华的表情就知道他有所意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再接再厉敲边鼓,满脸憧憬,“服装大楼里面会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吗,我也想去城里买衣服。”
秦嫣自从断奶后就是外婆带着,一直到她要上学了,秦志华才把她接回家,所以秦嫣对他们并不是非常亲密,小孩儿回来后也特别乖,不哭不闹不要东西,让秦志华和江秀英都觉得十分省心。
这会儿难得见秦嫣这么活泼的样子,秦志华心里也是极为高兴的,这还是嫣嫣回家后第一次表现出对某个东西的强烈渴望呢。秦志华当即拍板决定,“等到后天星期六你放假,爸爸就带你去市里买衣服。”
正好他也去服装大楼看看,再问问周围的居民,才能决定这个商铺到底买不买。
秦嫣的眼睛里面瞬间亮起两个小白炽灯,几大口把饭扒完,嗖的一下跳下凳子,原地蹦跶了好几圈,大声欢呼,“谢谢爸爸,爸爸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秦志华不由摇头失笑,“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嘴越来越甜了。”
“电视里的小朋友都是这么夸爸爸妈妈的呀。”秦嫣眨了眨一双圆滚滚的杏眼,满脸的天真无邪。
秦志华有被女儿可爱到,低头笑了一会儿才对秦嫣说道:“到时候给你买两身漂亮的新衣服,现在去看电视吧。”
秦嫣看了看电视柜上的21寸彩电,手上动作丝毫不慢,开机、拿遥控、换台一气呵成,因为对秦志华夫妻对秦嫣有愧,秦嫣小小年纪就掌握了家里的遥控器大权。不过这回秦嫣就不像以前那样搬着小板凳坐在电视机面前,而是找了个离电视机最远的地方坐好。
开玩笑,多少年没见过睁眼就是高清图像的世界了。好不容易撞大运得了重生的机会,感受过近视眼的痛的秦嫣当然会好好保护眼睛。
江秀英收拾完桌子后,又熟练地坐在客厅的右边的长木板旁边,把箩筐里绑成六边形的鞭炮拿出来,拆掉绑鞭炮的麻绳,拿上一根长引线和一根白色的长薄纸条,把拆好的单个单个的鞭炮,左边一个,右边一个,放好一个后,压下前一个鞭炮的引线,就这样按顺序挨个儿压下鞭炮上的短引线,一串鞭炮就这么鞭好了。要是再在外面糊上一层红色的透明薄纸,这就成了市面上常见的鞭炮。
秦家村里有一户人家开了个小作坊做鞭炮。一个六边形鞭炮本,里面有一千个小鞭炮。鞭炮本直接从厂家进货,进回来的鞭炮,圆柱体的外表下,里面是空心的。鞭炮厂的工人调好火/药,把火/药均匀地弄进每个小鞭炮里面。
接下来就需要引线了。
鞭炮厂买了引线,一把一把切成大约5厘米左右的小把,就在周围招工,请人把这些切好的短引线,一根一根地插/进每个小鞭炮里。然后进行加固,等到引线和鞭炮里面的火/药凝固后,又把这些六边形的鞭炮本分给其他会鞭鞭炮的人,鞭好后交回鞭炮厂验货,通过后再结工钱。
秦家村有个鞭炮作坊,村里的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鞭鞭炮。有些老人家更是时刻等着去厂里插鞭炮。一本鞭炮有一千个小鞭炮,插完一本赚三毛五,一天下来能赚十块钱左右。插完后还能从鞭炮厂里挑一些凝固好的鞭炮本回家鞭,鞭好后送过去,十本算六块钱。
别看这钱不多,一些勤快的老人家,一个月能挣个两三百。就算是在20年以后,农村老人的养老金一个月也就两百出头。更别提这会儿的物价可比20年后便宜多了,猪肉四块五一斤,鸡蛋三毛二一个,餐餐鱼肉蛋这么吃,一个月都吃不了两三百块钱。
所以秦家村的老太太们都格外硬气,不管是在老伴面前还是在子女面前,那话语权都是杠杠的。
秦志华和江秀英勤劳肯干,最近几年生意好,一年下来,能挣个一两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会儿市里的普通工人,工资也就九百块左右,零零总总算下来还不如秦家呢。
秦家的彩电和电话,以及秦志华腰间的bp机就是这么来的。
江秀英晚上不用卷引线,就去鞭炮厂挑了20本鞭炮过来慢慢鞭,一边看电视一边鞭,根本不觉得累。
她是个心里有成算的,鞭鞭炮就算不是每天都鞭,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三四十块。再加上鞭鞭炮的时候,老板也默许大家稍微偷点工减点料,比如他要鞭的一次性鞭一串1000个的长鞭炮,大家鞭的时候少个十个八个的,老板也不计较。
秦家村一直有初一十五祭祖的传统,这两天早上,必然是要在家门口点了香,烧好蜡烛,还要放个2.30响的鞭炮,本地人称“短挂子”。
一千个小鞭炮里能省出十个,挑十本鞭炮本回家,四五串“短挂子”就有了着落,根本不用再花钱买。就为这个,村里人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去秦明德家挑点鞭炮回家鞭。
一串“短挂子”也要三毛钱呢。江秀英心里噼里啪啦一盘算,觉得自己又省了一笔钱,脸上的笑容愈发满足。
秦嫣见状,迈着小短腿爬上江秀英对面的长凳,像模像样地学着江秀英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开始鞭鞭炮。
江秀英开始还打岔,“脏,别干。”
但看着秦嫣慢吞吞地复刻出她的步骤,而后越来越熟练地鞭起了鞭炮,江秀英劝解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嘴边,再次给了秦嫣一个大拇指。
秦志华正拿着手电准备上山再开机,现在还不到六点,他是个勤快人,不肯浪费一点时间,吃了晚饭后,一般还要再打三个小时的引线,九点才回来,洗漱一下就休息,第二天大清早继续爬起来干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没说过一个累字。
秦志华刚要和江秀英和秦嫣道别呢,就见秦嫣无师自通鞭好了鞭炮,秦志华登时乐了,“你还挺机灵,一看就学会了。”
能不会吗?上辈子自己也鞭了好几年鞭炮呢,这套流程,一上手闭着眼睛都会。秦嫣心里叹气,滋味难辨,面上却十分得意,“那是,我聪明嘛,学得快!”
“看把你能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秦志华笑着看了秦嫣一眼,心里却很是自得,他当年可是在家自学都能跳级的聪明人呢,女儿随根,当然聪明!
秦志华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么乖巧又聪明的闺女,必须要给她多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后天带女儿去市里,再多带点钱,女儿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秦嫣心里同样美滋滋的,好耶,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只要老爸心动了,她就有办法让老爸买下铺面。
秦嫣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挂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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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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