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兄弟姐妹亲人

睡了一夜陈老二脑袋都要裂开了,醉酒真痛苦。

听完二哥说的事,此时此刻陈晏子只想感慨一句,“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陈父这样的人物一个四排十五户的小院儿里,还能找出第二个。

陈老二给他们说的自然是外面传的版本,众所周知的“事实”。

但陈晏子清楚陈父陈母有多看重儿子,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一个儿子,还是送儿子去当上门女婿。

陈父这种看重脸面的人,他要是有一个当上门女婿的儿子,这么多年的筹划就是一场空。

他养儿子废了那么多心血可不是给别人家养的。

他连高中毕业那么聪明的女儿都送去下乡,不就是为了把儿子留在家里嘛!

陈老二只是当局者迷。

这几天发生的事又多又乱,而且那天吵架给几兄弟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

他们已经完全不信任父母了,父母做什么坏事,他们都觉得有可能。

现在几兄弟的脑袋里都装了一个警钟,不能相信父母,否则这个警钟就在脑袋里嗡嗡响。

再说陈晏子的威胁在陈父看来就是小儿科的东西,哪里够分量让他牺牲一个儿子呢?

既然不是陈父陈母,那是谁?

这就要看谁得到了好处。

事情并不复杂,看利益最后落在哪里,自然是李家。

从前李家求儿子而不得,现在求的是一个上门女婿。

好人家的孩子谁去当上门女婿?

李民富想找个好的可太难了。

“二哥,你喜欢她吗?”她看着二哥犹豫又纠结的样子,“二哥,你照实说,”是年纪小还是害羞,真别扭啊,她心想。

“晏子,我不知道。”昨晚在李家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早上醒来,头痛欲裂,他现在都没有思考能力。

陈晏子:“不知道就是不喜欢,二哥我要说一句,不论你喜不喜欢她,我都不会让你为我牺牲你的婚姻。”

陈老二:“晏子,你不想下乡的话……”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陈晏子:“二哥,还有你们两个也听着。”

她指着一起出来的老四和老五,“今天二哥你能把这件事跟我直接说出来,我很高兴,你没有瞒着我直接就去做觉得是为我好的事,而是和我来商量,我是真的非常非常高兴。”

“永远不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我做决定,哪怕你认为是为了我好,永远不要这样做。我非常厌恶这样的事,听懂了吗?”

三个低低的脑袋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被老四打破,“三姐你下乡的事怎么办?”

陈晏子:“这事等会说。”

她非常认真的继续,“我必须再强调一遍,永远不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我做决定,哪怕你认为是为了我好,永远不要这样做。”

这件事对她来讲太重要了。“任何时候我都不想去承担别人为我做的牺牲后产生的结果,好的坏的都不想,我的决定只能我自己来做,谁也不能代劳。”

她要和他们把道理讲清楚,“我的事必须和我商量让我自己决定。”

陈晏子并不会干涉别人的人生,更不会教别人怎么做人做事,谁都有成长的权利和责任。他们是亲近的人,她会给他们一些人生建议,至于他们如何选择,是听还是不听,她都不会再干涉。

她真的厌恶极了那种说为了你好为你牺牲为你奉献,还要瞒着你,到最后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就多了一堆恩人,然后就是纠葛不修。

哪怕他们什么也不求,更不会挟恩图报,但是难道她就想背着沉重的恩情吗?

她不会有心理负担吗?

这样的恩情于她而言是枷锁,只会带给她无尽的压迫感。

她做人就要自由自在,轻松不被束缚。

三个人都幼鸟啄食般不停地点头。

她才继续,“沟通很重要,一定要长嘴,那张嘴别白长了。”不由自主就会带出东北话,幸好以前解释过“白”的意思。

“二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这样才对,没有瞒着我也没有帮我做决定,这都很好。”

“二哥你不要为了我去牺牲,这样重的恩情我受不住的,也不是我需要的。再说,谁能保证我们一辈子感情都这么好,将来有一天你讲陈晏子我为你牺牲了婚姻,那你让我如何是好呢?”

“我就要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而更难过的是,时过境迁,我已弥补不了万分之一。更可怕的是,要是这一切都是你瞒着我做的,我被单方面的施加恩情,我不敢想象。”

“任何非我本人意愿的行为都不能单方面赋予我的思想。”

她之所以把这件事的严重性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是她看出老四已经蠢蠢欲动,如果她不严词拒绝,老四大概会劝说二哥答应的。

毕竟在老四心里她这个当姐姐的是最重要的。

当然他也最听他姐的。尤其是这两天,他姐看着像个正常人了,会生气,会笑,有情绪波动。

就在昨天四个人出去“干大事”的时候,他姐简直是把攒了四年的笑容都发挥出来了。

后来,陈晏子也是用实际行动表明她说的话必须听,不能改,每句话都是有分量的,再也没有重复过第二遍。

兄妹几个人把昨天的事和今天从二哥嘴里听到的又重新梳理。

此刻陈晏子就像是大姐一样的存在。

然后陈晏子带着兄弟几个悄悄回到大杂院儿。

有工作的都去上班了,但是院里还有很多闲着的人在家。

“素萍,你和陈家老二的事啥时候办呢,说没说好啊?”

赵婶子看李家看上了陈老二,就把自己儿子那事儿放下了,只一心打听,想着听听热闹。

“哎呀,婶子,你说啥呢,不和你说了。”李素萍刚从家里走出来就被赵婶子抓住了,她跺了下脚,身体害羞的左右扭动,把头垂得低低的。

赵婶子可不能让人跑了,“跟婶子们说说,是不是老杨?”

住在二排院的杨婶子接话,“就是,素萍,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也不是外人。”

郑大妈、钱大爷媳妇也都说,“说说呗,咱们院里呀,两年没办过喜事儿了,你们又给开个喜儿头。”

李素萍像是被院里人磨得没招了,才不得不说:“我都听我爹妈的。”

郑大妈:“姑娘就是贴心,你啥时候听儿子说,我都听爹妈的,老李家有福了。”

钱大爷媳妇:“你和陈老二都说好了?”

李素萍揉搓着衣角轻轻点头,羞涩的低声应了声:“嗯。”

院外的陈老四,“姐,她怎么胡说八道呢,还扯谎,二哥啥时候跟她说好了,我去问问她?”

陈晏子将人一把拽回来,“小点声,嘴长在别人脸上,你都能管住啊?现在跟她争论这些有什么用,浪费时间和精力,有这个功夫咱们要留着解决问题,不是只图一时痛快,作无谓之争,本末倒置了。”

陈老四:“姐,我就是生气,咱们几个怎么这么倒霉啊,啥都能摊上,咋就逮着咱们兄妹欺负呢?”

他最近被家里气的心浮气躁。

陈晏子:“不要急躁,活着就是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麻烦,要有耐心,有耐心沉住气才能走得长远。”

陈老二也生气,就是老四说的那样,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但是他比老四年纪大,更沉稳。

他能耐住性子,忍住心中的愤怒,放平心态对待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陈老二对老四说:“听晏子的。”

陈老四:“知道二哥,我肯定听我姐的。”

院里郑大妈:“那你还接班吗?”

李素萍:“我爹妈说让他接班,家里得靠男人顶门立户。”这个“他”大家都听明白是谁了。

杨婶子听到这撇嘴,“你爹妈也放心?”

李素萍:“有啥不放心的,他是我爹妈看着长大的,人品啥样我爹都清楚。”

赵婶子打圆场,“就是,陈老二那孩子还有啥不放心的呀?你们早点办,你小姑子也能接班儿留城里了,要说还是陈晏子好命,说她下乡呢,这不陈老二自己就有着落了!”

李素萍:“我爹妈也是这个意思,都是一家人,互相迁就。”

钱大爷媳妇恭维道,“这好命呀,还是得看素萍的,从小到大的独生女,爹妈就疼这一个,到了年纪就有爹妈的工作接班,还给家里找了个好上门女婿,你的日子别人谁都比不上。”

外面兄妹几个又听了会,和他们料想的差不多。

他们四个便离开大杂院先去商量事情。

陈晏子:“李民富真是好算计,这件事破局的点第一是二哥你没有瞒着我,如实的和我说了,第二是他没算到我是打算下乡的。”

“所以看,遇到事一定有沟通,不能擅自做决定,如果什么都瞒着对方,就会造成误会,我们今天也早就掉进李民富的陷阱里了。”

这几天他们都是真心为她好,不然她也不会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他们。

观察了几天,至少现在他们是把她当成亲人的,亲情厚重到超过父母。

虽然说真心瞬息万变,但他们就一定会薄情寡义吗?她不可以用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事就否定他们,把所有人拒之门外。

“你要下乡?”三人发出一样震惊的疑问。

“嗯我要下乡,不要急听我讲。”老四每每听到她下乡就急成猴儿。

“下乡虽然苦,但我已经有了我的打算,你们要相信我。在这个家里大家已经撕破脸皮了,继续相处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我要处处小心提防他们。我是女孩年纪又小,他们但凡用点手段我就无力反抗,婚事又逃不了他们的掌控,这些都是问题。”

“留在这里对我没什么好处。而且无论他们用什么办法,确实都不容易改下乡的事,既然改变不了,我就只能趁机多要些好处了。”

在某一瞬间,她想明白就决定去下乡了,原因确实有这些,但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她一定要回去。

她今天要是十八岁,也许就会选择一个合适的男人结婚,用一场婚姻逃离这个家庭,避免下乡,她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种方式。

但是她只有十五,还嫁不了人。权衡利弊后,现在最有利的方式是下乡。

这些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和再亲近的人相处,陈晏子也会有所保留。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可以无所顾忌相信的人。

不想死得太快就要给自己留有余地。

她选了一条艰难的路,以后更要万分小心。

没有一条路是好走的,她的那条更险。

但再活一次,已经占得先机,她野心更大。

陈晏子:“现在有两件事,首先是二哥的事,然后是我下乡的事,我们一件一件来解决。”

家里只剩下忐忑不安的廖美凤和两个儿子,陈老大和父母今天都上班了。

昨晚陈老二回来太晚,一家人就难得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陈晏子没有发疯,想象中的大战也没有爆发。

这就像是一把刀,到底会不会掉下来,什么时候掉下来都有可能,廖美凤备受折磨。

她和陈老大昨天在外跑了一天一点用没有,根本没办法解决。她现在希望时间过得快点,直接跳到两天后,让下乡的火车带走陈晏子。

从此她高枕无忧。

陈父陈母一上午都脸色阴沉,他们以为陈老二已经死心塌地给李家当上门女婿了。

触动了他最根本的利益,陈父脸色也好不起来了。

今天早上他听说二儿子在老丈人家吃好喝好。

昨天晚上只顾着盯着家里的事,到现在两口子还没有听到关于他们送儿子给李家的传言呢。

机械厂广播员赵胜男播报了两条简短的通知,就到点了。

广播喇叭里又响起下班的音乐《东方红》,中午工人们一路听着新闻大事回家。

“伟大的领袖教导我们……”

“中央广播人民电台,现在是报纸新闻纲要……”

而陈家人也渐渐听到了传言,又是一个版本,陈父和陈母两个正琢磨事呢。

陈老二和小五一左一右架着廖媒婆进了大院。

这个年代名声太重要了,必须快点解决二哥的这场闹剧般的婚事。不然,等事情发酵过了,二哥名声毁了,李家就彻底赖上了。

上午兄妹几个商量好事,大杂院里谣言四起小五又打听到好几个版本。

最重要的破局是陈晏子,但解决问题的关键是廖媒婆。

兄妹几个分两头行动。

老四继续昨天的蹲守,他们几个直奔二门外廖媒婆家里。

在廖媒婆那儿花了不少心思才听到真实的内幕。

“出来看热闹了,出来看热闹了。”小五一进院就跑回家拿着和面用的大铝盆儿,擀面杖敲上去,乓乓响。

从后院陈家,一路敲着盆儿,到钱大爷家、刘姐家、冯姨家,再绕回去走三排院,孙爱国家、柴建党家、赵树林家。

回过头到二排院的王大爷家、杨婶子家、彭少英家、郑大妈家,最后回到前院李素萍家、邻居老梁叔、然后是赵婶子家、最后是马钱财家。

在整个大院各家门口都敲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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