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夜深时分,杜崇晦的伤势突然反复,整个人陷入滚烫的高热之中。

伤口红肿发烫,连男人的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李袭明不敢怠慢,整夜守在榻前,用浸了凉水的布巾不停为他擦拭额角和脖颈。

“证据……”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藏在……藏在……”

他烧得神志不清,一双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骇人,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李袭明手腕生疼,却没有挣脱,只是任由他死死攥着,直到他力竭昏睡过去,手指才缓缓松开。

天光将亮时,他滚烫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李袭明累得几乎虚脱,靠在榻边沉沉入睡。

朦胧间,她感到有什么轻轻覆在身上。惊醒的刹那,她发现是一件半旧的青色外衫从肩头滑落。榻上的杜崇晦依旧闭目沉睡,呼吸平稳,仿佛从未醒来过。

晨光熹微,透过窗纸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平日里冷硬的轮廓在柔和的光线中模糊了几分,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平和。

李袭明低头看着那件外衫,指尖抚过粗糙的布料,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和他身上特有的凛冽气息。

她抬眼看向那个依旧“沉睡”的男人,唇瓣微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将外衫拢紧了些。

李袭明慢慢走出屋去。

清晨的微风穿过窗隙,轻轻拂动两人的衣角。

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散尽,小院外传来三声短促的鸟鸣,两长一短。

榻上的杜崇晦骤然睁眼,眸中锐利如鹰,哪还有半分病气。他凝神细听,直到鸟鸣再次响起。

李袭明端着汤药推门而入时,正撞见他撑臂坐起。

“杜大人……”

“我的人来了。”他打断她,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掀开薄被,腹部的伤口虽部分已结痂,动作间仍让他眉头紧锁。但他没停顿,利落地套上那件已洗净、却依旧带着破损与血渍的深蓝劲装。

李袭明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院子里传来极轻的落地声。

杜崇晦行至门边,手已触到门闩,却蓦地顿住。

他回头看她。

她就站在桌边,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光,仿佛他只是一个寻常的过客。

这过分平静的姿态,莫名刺了他一下。

他沉默着探手入怀,取出一物折返,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块鎏金令牌,入手沉凉,上面只刻着一个笔力遒劲的“杜”字。

“拿着。”他刻意将语气说的平淡,如同吩咐一件寻常公事,“日后若遇麻烦,凭此物,可来城东杜府寻我。”

李袭明没有立刻去接,目光从令牌移到他脸上,唇边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杜大人这是酬谢,还是怕我日后乱说话,给的封口费?”

杜崇晦的手悬在半空,闻言眉头微蹙。

并非不悦,而是不习惯被人如此直白地洞穿心思。

他惯于权衡与交易,给出的每份“好意”都暗含代价与约束。

可此刻,他发现自己竟不愿承认,这块令牌背后藏着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随你怎么想。”他语气硬邦邦的,将令牌又往前递了半分,“风陵渡并非太平之地,留着它,或许有用。”

这一次,李袭明伸出了手。当她的指尖即将碰到令牌时,杜崇晦却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仿佛那冰冷的令牌烫手一般。

这细微的迟疑不过一瞬,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令牌落入她掌心,带着他残余的体温。

“再见。”他看着她,吐出这两个字便觉喉间发紧。

随即不再多言,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了房门。

六名玄衣侍卫肃立院中,见他现身,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属下护卫来迟,请大人恕罪!”

杜崇晦脚步未停,却在迈过门槛的瞬间,忍不住再次回头。

李袭明仍站在原地,令牌在她指间泛着微光。晨光里,她的身影单薄却挺直。

杜崇晦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想再说什么。

嘴唇蠕动了几分,却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只好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融入门外尚未散尽的晨雾之中。

李袭明站在原地,听着院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指尖摩挲着令牌上那个冰冷的“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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