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蝉鸣声此起彼伏。并未让人感受到夏夜的清爽,反而毛骨悚然。距石小村还有一段距离。陈英、纪望下马车,选择在驿站休整一晚。
“两间上等房。”陈英掏出一块白银放于台上。
掌柜一见白银,眼睛都亮了,欲拿起,却被一只手挡住去路。
“啧。”掌柜不满抬眼。
“一间上等房。”纪望眉眼弯弯,看着十分好亲近。
笑的再好看都不管用,我可不是基佬。掌柜心想,略带鄙夷的视线在陈英羞赧的脸上落下一瞬。“本店一经买定,概不退换。”掌柜没好气地说。
纪望脸色不变,仍笑着。他把放在柜台的手收回,从衣里掏着什么。
掌柜见状,立马把白银拿了过来,揣进衣带中。随即一副防御姿态。“我可警告你,别动手,我这的伙计可不是吃素的。待会把你打个半死,我可不负责。”
纪望嘴角僵了一刹。然后弧度更大了,看着极其“友善”。掌柜身体不禁一激灵,正当以为要发生砸场子的事时,“噔”一声,两块白银映入眼帘。“一间上等房。”纪望轻声道。
掌柜霎时眼睛放光,拿起白银就是一顿亲。“诶。好好好,一间上等房。”嘴里心不在焉的嘟囔着。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才悠然醒悟,将房牌递上。“祝二位客官就寝愉快。”他笑眯眯的说。
“多谢。”陈英虽觉话中之意有些奇怪,但出于礼貌,还是拱手道谢。
纪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接过房牌。
两人欲转身上楼。掌柜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晚上天凉,门窗关紧点,别染了风寒。”
陈英心生怪异,扭头看去。掌柜仍笑眯眯的,但眼里分明少了谄媚。尽是认真与寒意。“多谢提醒。”陈英又道了声谢。
客房内,烛台亮着。黄白身影坐于茶桌边,细细呢喃声响起。
“方才要求同处一间房,是因何处不对?”陈英皱眉。
“有魔气。”纪望言简意赅。
“魔气?!”陈英呆住。“这是凡间,怎……!”
纪望知晓陈英欲说之话,打断道“你想法并无错,按理来说,修真界与凡间不相往来。也正是如此,修真界于凡间而言,仅存在于话本。现魔气出现在此地,十分蹊跷。我也不知缘由。”
陈英了然。“那你也定是从修真界而来的了。”
纪望顿了顿,随即点头。“但我是例外。”纪望认真地说。
“?”陈英疑惑的视线投来。纪望不作回答,只道“以后你会明白的,哥哥。”
陈英并不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奇性子,于是噤声表示理解。但思绪仍然混杂。他早知纪望身份并不简单,但从未想过涉及到另一个世界。一个世人追捧、向往的世界,听闻那的修士能活死人肉白骨,那他的病……“或许那道士说得对。”陈英思绪收回,面色复杂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能治好我的病。”
“哥哥快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我来守夜。”纪望说。
陈英知情况险峻,自己帮不上忙,便没强求。应允一声便上床睡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蝉鸣声已停。风呼呼拍打窗户,烛光微微倾斜。榻上少年已然熟睡。匀称的呼吸声响起。纪望走近,静静注视毫无防备的少年。“等你明白后,大抵是刀剑相向了。”他嘟囔着。
“扣扣。”敲门声传来。
“谁?”纪望顿时冷了脸,屏气凝神看向门口。
“扣扣扣。”无人回应,敲门声依旧响着。
纪望右手举于额前,两指并拢。念道“大荒泽芜,一叶一泥,菩提现。护!”随之,金光乍现,于眉间翻涌,绕向榻上少年。很快归于平静。做完护法,纪望脚步轻盈来到门前。
“哪位?”纪望又问一声。
敲门声停,门后黑影愣了一刹。纪望见此,眉头紧锁。左手握着刀,右手搭在刀鞘上,等待着。
“泽予,你怎么又偷跑?”苍老的声音传入耳边,和蔼又无奈。
“清阁老?”纪望停下所有动作,脸色茫然。
“还不快开门跟我走,待会被发现了,我可不帮你掩饰。”门后声音不停催促着。
“来了。”纪望收回刀,轻轻打开门,踏了出去,又缓缓将门关上。临走前,透过门缝深深望了眼床榻。
脚边花瓣零落,放眼望去,一片淡粉。
“哥哥,你终于来了!”一双手搭在手臂上,抬眸看去,一袭蓝衣。
少年推搡着,将他带到一颗桃树下。
“那是什么?”陈英听见自己问。
“蔷薇。”少年回答。语气中满是喜悦与得意。
“蔷薇?”他细细呢喃。“我从未见过,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这个嘛……”少年故作玄虚“是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
心脏一阵刺痛,怒气直冲胸脯。他面色如常,浅浅一笑。欲说些什么。场景却发生变换。
“简英,你私藏妖物,闯入禁地,可知罪?”高台上,男人不怒自威,浑厚的声音问罪跪在地上的他。
“简英知罪。”他咬牙切齿地应道。
“既如此,去审回殿领五十雷鞭认错。”男人拂了拂衣袖。“下去吧。”
“是。”他轻轻磕头,行礼领命。眼角的红蔓延眼眶。
“我来替他受罚!”铿锵明朗的声音划破严肃气氛,又是一抹熟悉的蓝色身影映入眼帘。
“这是刑罚!不是你过家家想怎样就能怎样的!!”男人怒不可遏。
“阿yi,我没事。”他见少年欲反驳的架势,忙说。
阿yi?什么?陈英觉得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想抓住却一手尘土,他试着听清他嘴里吐出的名字,却只是白费力气。
“噗。”他吐出一口血,神色痛苦的倒在地上。
胸脯处传来剧痛,天地浮动颠倒,最终归于实处。他躺在了宫殿前。
“简英,你是否后悔过,曾经那般对我?”一双银色靴子踩在他的胸上,力度越来越大。
他顺着银靴看去,白衣在风中轻轻飘动。
“我……我有悔。”他咽下腔中的血,艰难开口。
胸脯处的力度减轻。白衣男子似是讶于他的回答,没了动作。“真的?”敛去所有气焰与跋扈,男人轻柔的声音几乎隐入风里。
呵。陈英听见自己冷笑一声,说了句什么。
此话一落,男人瞬间变了脸。一柄长剑迎面而来,他闭上眼睛,强劲的剑气在身前涌动。
再睁眼。满室夜色……
陈英惊得坐起,冷汗几乎浸湿衣裳,还没来得及舒缓。微风从窗口吹来,拂动了蓝色的衣袍。陈英僵住,视线向窗边移去,一位戴面纱的少年展现在眼前。夜色的昏暗淡化了他裸露在外的眉眼,朦胧得像是在梦境。
“哥哥,你终于醒了?”少年倾身靠着墙,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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