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山山腰。
在桌面上摆放整齐的魂石碎成粉末,女人疑惑的拧眉,轻哂,“真是废物,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她挥挥手,粉末随风飘散。
执起茶杯,刚要送入嘴中,一道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还有男人讽刺的话,“姜琦,费尽心思让那几个人前往凡间取屠戮花,结果东西没拿回来,人还死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屠戮花带不回来,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让她复活。”她睨了眼男人,直言不讳,“崔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悦她,想用屠戮唤回她的神魂……呜——”
崔行一个箭步冲上来掐住她的下巴,眼尾猩红,“若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
“……可也有你的一份不是吗?”她一噎,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忘了,她一个不属于宗门的人,就不该存在!”
嫌恶的丢开她的下巴,“你最好能找到别的办法,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姜琦揉了揉被掐红的下巴,死死盯住崔行的背影。
就在这时,一缕青色的术法从外面飞进来,几行字在她眼前展开:随意宗李言蹊、白凛、鹤宁,凡人宴淮初。
“随意宗……凡人……”
她攥在手心的茶杯轰的一声碎开,陶瓷碎片刺进掌心她也没半点反应。
“随意宗啊,我记着你们了。”
——
那是一处即将濒临荒芜的田地。
在田地旁坐落几个大大小小的院子。
裴江轻咳一声,把他带到最靠边的院子前,“不要在乎这些外表,其实里面嘛什么也不差,好了,过几日你的几个师兄弟都回来了,你先住着啊。”
他摆摆手,飞快离开,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晏淮初轻轻推开门——
最先入目的是放在略显斑驳的石板桌上的盒子,只因它与周围脏乱的环境格格不入,一看就是新准备的。
他把盒子打开,神情怔愣。
是一枚弟子令牌和几张符箓,往下还静静的躺着一枚空间戒。
伸手拿起这枚令牌,上面刻着晏淮初的名字,一看就是准备了许久的。
背后是用最古老的文字写下的随意宗三个大字,庄严神圣。
小心收好这枚令牌,细心的拂开石桌上的灰尘,将惊鸿放在上面,拎起旁边的扫帚开始清扫。
【他是不是有点洁癖啊?】
沐沐看着他勤勤奋奋打扫卫生直到日落西山,忍不住发问。
“其实打扫卫生也算是修行的一种。”苏卿缈摸索手腕,“对于体修来说,淬体最基础的办法就是锻炼身体,而打扫卫生也算其中之一。”
但也算最好偷懒的一种,有很多人觉得体修太难想休息一下,就会选择很少人愿意的活。
“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起来,我教你最基础的功法。”她对晏淮初说。
闻言,他擦擦额头的汗,默默点头。
褪去衣物,余光瞥见放置在一边的惊鸿,脸颊泛红。
即便他知道她看不见,可一想到有个女子在房内,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早在他褪去衣物时,她便封闭了听觉。
直到沐沐戳了戳她,她才重新打开。
穿好衣服的晏淮初红着一张脸,手指碰了碰惊鸿的剑身,小声道,“我可以叫你卿缈吗?”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傻傻的笑出了声,连带着入睡时也是藏不住的笑。
天蒙蒙亮。
剑柄敲响了晏淮初的脑门,“淮初,醒醒。”
少年略微怔愣,慢慢从床上爬起来,紧接着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起,她避嫌的站在门外。
意识回归,晏淮初第一个想的并不是要晨跑,而是苏卿缈的一句“淮初”。
就连晨跑时都还萦绕着那句淮初。
“重雷是我自创的剑法,一共六层,其一名为引雷。
顾名思义,便是引动天雷降下,但如今你的修为不够,待你金丹结成,我在教你。
现在念从心起,手腕发力,将手中的树枝当成剑,凝神,挥出。”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他挥出去,用力打在面前粗干的树干上。
神识扫过,一道浅浅的痕迹留在上面。
树枝还是不能和剑作比较。
“树枝不比利剑,但第一次能做到留下一道痕迹也算不错。”
听到她的安慰,晏淮初微微抿唇。
可是不够。
不够达到他能保护她的程度。
再次提起那节树枝,反复练习。
直到身体透支倒在地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要如何那几个步子。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从练气二层到筑基了。
随着他的实力增长,苏卿缈也发现,自己能离开他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原来是随着他实力的增长来确定剑能离开主人的范围啊……”
她若有所思的搭着下巴。
【缈缈,要去随意宗的藏书阁看看吗?】沐沐思索一番,适时提出自己的想法。
藏书阁吗?
这倒是个好地方。
说不定能找到剩下重塑肉身的材料。
说走就走,她留给晏淮初一张字条,操纵着惊鸿飞向藏书阁。
看门的人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吹过,抬眼随意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眼皮耷拉着打着哈气,丝毫没注意有剑混了进去,但这也随她的意。
广纳古书。
这句话在这里达到了实质。
满当当的书籍摆放整齐,每一本都对应着相应的楼层。
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上三层——古之历史。
她把识海里的沐沐叫出来查看左边,她则去另一边。
路过某个角落时,她神识微动。
这里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吸引着她。
用心感受周围的动静,最后将神识锁定在一本书上。
用灵力抽出那本书,封面上的古法禁制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古法禁制……”她试着跟读了一遍。
忽地,面前的书自行打开,最后停留在了其中一页上。
上面的阵法古朴繁杂,却又透着几分神秘。
她仔细端详这个阵法,眉头紧锁。
奇怪,她从未看见过这些阵法,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在哪里见过呢……
“嘶——”剧烈的疼痛袭来,识海深处的古法禁制发出点点光芒,一点点压制。
沐沐察觉到她的神魂不稳,连忙丢下手里的书飞身过来,【缈缈!】
“我……没事——”话音刚落,她便承受不住痛楚晕了过去。
神魂荡漾,晏淮初练剑的手一顿,没来由的心慌让他唤回惊鸿。
沐沐趁着机会钻进惊鸿,想要回到她识海内却被弹了出来。
剑被召回,“卿缈?卿缈?”
他连叫两声,没有人应。
伸手抱着惊鸿,“苏卿缈!你应应我!苏卿缈!”
沐沐看他着急,自己也很着急,短小的手试图摇晃她,可刚一碰上,她的那片神魂便消散几分,吓得它不敢再动。
【缈缈!缈缈?】
脑子里灵光一现,他立马拿出前不久才收好的镇魂木,放在惊鸿旁边。
柔和的绿意包裹惊鸿,整个屋子散发着柔和的气息,它在一点点修复苏卿缈即将破散的神魂。
“嗯?”很轻的一声呢喃穿入一人一灵耳中,皆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三人说话的声音。
“诶,师兄师姐,我猜师尊新收的小师弟一定也是他拐来的!”李言蹊的思维还是那么跳脱。
白凛学着裴江的样子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语气认真,“我猜会是我们认识的人。”
鹤宁没说话,紧紧的跟在他们身后,脑子里认真想着此行淘来的菜谱。
听到动静,晏淮初把惊鸿放好,小声叮嘱,“卿缈,好好休息。”
【她会的。】沐沐答道,可惜他听不见。
门被敲响,一声又一声。
他一步三回头的看向还在治疗的惊鸿。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李言蹊等不及了,说了声抱歉就将门推开,迎面撞上了要来开门的晏淮初。
看见熟悉的那张脸,他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难怪师兄说是个熟人呢!原来是你呀!”
白凛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却见他紧锁眉头,脸色不好,“怎么了吗?可是住的不合适?”
强撑笑意,晏淮初回道,“……我没事。”
看出他不想说,几人很有分寸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李言蹊岔开话题,“对啦,再重新认识一下吧,大师兄白凛,是个书呆子,二师姐鹤宁,喜欢炒菜,我是李言蹊,人号百事通!”
“好久不见,我是晏淮初。”
他一一扫过眼前的人,“当初还要多谢你们出手拦住朱照他们,否则我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这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李言蹊摆摆手,“不过,这些天你都待在屋子里吗?”
“差不多,最近在晨跑练剑。”
他没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哦哦~”
三个人脸上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以为是裴江教他的。
屋内的镇魂木轻轻落在桌面,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沐沐看着脸色好了不少的苏卿缈,呼出一口气。
脑子一转终于想起她最先看到的那本书,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扯到识海深处的古法禁制?
眉头蹙起,难不成是那本书?
它一阵懊恼,如果不是自己叫着要带她去,她也不会……
因为苏卿缈昏迷不醒,它如今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自然也听不见李言蹊的惊呼声。
“什么?!师尊,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我们才刚回来!您就要我们下山做任务,就是赶场的牛也没你这么做的呀!哎呦——”
鹤宁在他脑门使劲一敲,神情严肃,“注意说话态度!”
“知道啦知道啦!”
“……你以为我想啊。”裴江小声嘀咕,轻轻嗓门,“十年前,无上宗接手人间的两起任务,但都以失败告终——”
“您说的是十年前人间帝王残暴不仁,百姓苦不堪言,以及庄稼遭遇旱灾致使颗粒无收这两起任务吗?”白凛插话道。
说起这个……他不由得看向陷入沉思中的晏淮初。
关于惊鸿为什么会出现在偏远地区,他始终找不到答案。
“不错。”裴江点头,“确实是这两起——”
李言蹊思维跳脱,“可是这件事都过去十年了,还需要我们出马吗?”
裴江没忍住攥紧拳头。
鹤宁,“师尊,可是我的菜……”
裴江深呼吸。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这是自家孩子。
白凛,“事情都——”
忍……忍不了一点!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啊?还让不让人说话了!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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