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栖凤初遇与暗流之始

冲突的余波尚未在夜舞心中完全平息,月尘心已拉着她,按照指示牌找到了女生宿舍楼——“栖凤阁”。

推开三楼东侧尽头房间的门,阳光正透过落地窗,在原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靠窗的两个床位空着,第三个靠门的床位已经铺好了浅金色的床品。

“就这间!”月尘心欢快地把自己的行李甩在一个靠窗的床位,又将夜舞那个不起眼的黑色背包放在隔壁,“夜舞你看,这视野多好啊!这床垫也比我们以前孤儿院的木板床软多……”

她的话音未落,卫生间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怯生生地探出身来。

“你…你们好,”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我是炎灵薇,是…是这个宿舍的新室友。”她微微鞠躬,淡红色的发丝滑过肩头。

夜舞整理背包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尹灵薇?

她也姓‘尹’?与自己相同的姓氏,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轻易荡开了第一圈涟漪。脑海中几乎瞬间浮现出一个高大如山的身影,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墨玉般的瞳孔,仿佛穿透时光看见七岁前的某个雪夜——那个高大的男人总是笑着,轻松的将她扛在宽厚的肩头,另一只手稳稳抱着弟弟星澈。他爽朗的笑声仿佛能震落松枝上的积雪:“我们夜舞将来要当最耀眼的凤凰!”

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柔和,罕见地掠过夜舞冰冷的眼底。那是对遥远温暖的短暂沉溺。

然而,就在这松懈的刹那,眼前那抹淡红色的发丝,却像一道突如其来的炽焰,猛地烫穿了这层温馨的假象!

她仿佛被强行撕裂、拖拽,猛地回到了九年前那个雪原树洞的绝望时刻!父亲回头最后看他们的那一刹那——他短发根部骤然燃起的、决绝而灼目的赤红! 那抹红色,如此短暂,却如此深刻,与她此刻看到的淡红,在她脑海深处轰然对撞!

为什么…父亲的头发…

那红色…是真的吗?

他一直在隐瞒什么?

我所知道的父亲…难道…

纷乱的疑问如同冰锥,刺破了她刚刚泛起的一丝暖意。巨大的落差与强烈的怀疑,让她坚固的心防出现了一丝裂痕。

几乎是本能快于所有理智的压制,她侧过头,墨玉般的瞳孔锁住对方,声音像冰粒落在玻璃上,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尹?”

“是、是炎热的炎!”炎灵薇被那骤然投来的、冰冷审视的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慌忙解释,下意识自卑地摸了摸自己颜色偏淡的发梢,“家族里火系能力强的长辈都是红发,可惜我……”

炎热的炎。

原来是同音。

夜舞瞬间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收回目光,继续面无表情地整理衣物。“嗯。”她极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可指尖却无声地深深陷入布料褶皱。

她强行将翻涌的惊涛骇浪压回心底,归于一片死寂的冰面。只是一个巧合,她对自己说。只是疲惫时,被相似的声音和颜色,带入了一段混乱的回忆。

然而,怀疑的毒刺,已悄无声息地扎下。为什么那转瞬即逝的赤红,会在此刻,因一个同音的名字和一抹淡红,如此清晰地灼痛她的神经?

空气仿佛因夜舞骤然的冰冷与随之的沉默而凝滞。炎灵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淡红色的发梢都似乎黯淡了几分,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室友。

就在这时,月尘心立刻展现了她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她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方才那几秒钟诡异的交锋,脸上绽开毫无阴霾的笑容,像只欢快的小鸟几步就迎到了炎灵薇面前。

“哎呀,原来是炎热的炎呀!这个姓氏真好听,感觉很温暖呢!”她声音清脆,自然地拉起炎灵薇的手,将她从尴尬的原地解救出来,“我叫月尘心,她是夜舞!以后我们就是室友啦,要互相照应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帮炎灵薇提起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巧妙地用身体隔开了她与夜舞之间那无形的低气压,也将夜舞那片刻极不寻常的波动彻底掩盖了过去。

然而,王宫学校的平静表象,在她们踏入指定教室的瞬间便被彻底撕碎。这里汇聚了众多发色浅淡、能力不显或出身平凡的学生。当夜舞踏入教室时,毫不意外的,她成了那片灰扑扑背景中最扎眼的“墨点”,也成了所有恶意和鄙夷最集中的靶子。

“看那个黑头发的!”

“真的假的?一点颜色都没有?”

“靠考满分挤进来的平民呗!”

“真倒霉!王宫学校合并前后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收过黑发的废物?真是拉低我们整个班的档次!”

“成绩好有什么用?没能力就是废物!”

“啧,听说还是建校以来头一个…上面怎么想的?”

“看她那副样子,装什么清高?”

恶意的目光和刻薄的议论如同冰雹砸来。炎灵薇紧张地揪住了月尘心的衣角,月尘心则气得小脸通红。夜舞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向后排靠窗的空位,脊背挺得笔直,将一切噪音隔绝在外。

教室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火小萤蜷缩着,灰褐色的细软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一条细银链——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链坠是个小巧的火焰纹章。

当嘲笑声涌向夜舞时,火小萤从发丝缝隙间偷偷望去,看着那个黑发少女挺直的、毫不动摇的背影,浅褐色的眼睛里泛起微光。

“她…好勇敢……”细若蚊呐的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但这细微的羡慕,却引来了捕食者。

坐在前排的藤娇(明部木系)突然回头,浅绿长发甩出一道弧线,精致的脸上露出捕食者般的笑容:“哟,我听见什么了?‘余烬小姐’在羡慕那个黑毛废物?”

火小萤瞬间僵住,像被蛇盯住的兔子。她下意识捂住项链,但藤娇的动作更快。

“这是什么?火家的标志?”藤娇一把扯断银链,将火焰纹章举到阳光下端详,语气夸张而恶毒,“真是讽刺,你这样的灰老鼠也配戴火焰?”她故意提高音量,“大家快看啊,火家的‘大小姐’连头发都燃不起一点火星!”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火小萤脸色惨白如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连伸手讨要的勇气都没有。

“还给她!”

清亮的声音划破嘈杂。月尘心拍案而起,淡蓝发丝无风自动。她冲到藤娇面前,伸手就要夺回项链。

藤娇灵活地后退,脸上挂着假笑:“月尘心,你一个水系的平民小杂鱼,也敢管我的闲事?”

“我让你还给她!”月尘心气得声音发颤。

炎灵薇也冲了过来:“藤娇,你别太过分!”她想去拉藤娇的手臂,却被对方身边的岩小雅(土系)一把推开。

“滚远点,炎家的废物!”岩小雅掌心凝聚着一团浑浊散发恶臭的泥团,“再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收拾!”

月尘心挡在炎灵薇身前,怒视二人。

混乱中,谁也没看清夜舞是如何动的。

只觉一道黑影闪过,夜舞已如鬼魅般切入战局。她右手如电,精准扣住岩小雅的手腕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中,岩小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与此同时,夜舞左手一探,藤娇只觉眼前一花,项链已回到那只苍白的手中。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夜舞转身,将项链递给呆若木鸡的火小萤,声音平静得可怕:“拿好。”

火小萤颤抖着接过,将纹章紧紧贴在胸口,泪水终于决堤。她仰望着夜舞冰冷的侧脸,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渴望成为的模样。

“再碰她们,”夜舞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所及之处众人纷纷低头,“后果自负。”

班主任严师太的怒喝适时响起,终结了这场闹剧,也带来了新的风暴。

严师太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藤娇、岩小雅,寻衅滋事,记警告,罚打扫训练场一周!月尘心、炎灵薇,参与争执,口头警告!”严师太严厉地宣布,目光最后落在夜舞身上,“夜舞!你!身为新生,竟敢在教室公然动手,使用暴力!性质恶劣!念在你是为了保护同学,记过一次!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夜舞垂着眼睑,没有任何辩解。

严师太敲了敲桌子,拿出文件夹,抽出一张纸推到夜舞面前,语气不容置疑:“另外,这是你的学费通知单。校方已因你入学成绩优异减免一半学费。但剩下的五万通用币,必须在一周内交齐!否则,按校规,你将失去入学资格!”

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砸在空气里。炎灵薇下意识地想掏卡,月尘心急声道:“夜舞!可以让灵薇先……”

“不用。”夜舞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断了她。她伸出手,拿起了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缴费单。修长的手指稳定,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夜舞!”月尘心更急了。

夜舞没有看她,只是对严师太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没有波澜:“知道了。一周内,我会交齐。”

说完,她转身就走,背影挺直,却仿佛背负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月尘心连忙追了出去。炎灵薇看着她们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掏出一半的卡,默默收了回去。

傍晚,夕阳的余晖给王宫学校镀上一层苍凉的金色。夜舞独自一人走在校外繁华的街道上,橱窗里的灯火辉煌与她格格不入。

她的脚步,最终停留在城市中心广场角落的布告栏前。那里贴着几张泛黄的悬赏通缉令。

【血屠夫·疤脸杰克,悬赏金额:80,000 通用币】

【影盗·夜莺,悬赏金额:50,000 通用币】

【黑蝎·毒牙,悬赏金额:45,000 通用币】

……

冰冷的数字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一周。

五万。

这个期限和金额,像两道冰冷的铁箍,将她牢牢锁住。靠寻常途径绝无可能凑齐。能在一周内赚到五万通用币,且无需过问来历的方式,她只知道一种——一种她曾发誓要埋葬的生活方式。

那个名字,连同与之血肉相连的黑暗技艺,在绝境中无声苏醒。

魅影。

那个行走于暗影中的杀手,正是——尹夜舞。

那个被刻意遗忘的身份,此刻成为唯一的浮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瞳孔里,映着通缉令上狰狞的面孔,仿佛有微弱的火焰在冰层之下悄然跳动了一下,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80,000”那个数字,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片雪花,也像是在叩响一扇通往深渊的大门。

夜色渐浓,将少女孤绝的身影缓缓吞没。她转身,朝着城市更深、更暗的角落走去,步伐坚定而无声。

通往王宫学校的路,似乎需要先踏过一段布满荆棘与血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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