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门上熄灭的红灯并未驱散走廊的阴霾,反而让死寂的空气凝固得更沉。医生那句“抗拒醒来”如同无形的锁链,沉沉勒紧了孟飞的咽喉。他目光穿透合拢的门缝,落在里面病床上那个苍白脆弱的轮廓上——喉间的冰冷触感、微弱脉搏,与母亲濒死时的颤抖影像疯狂重叠。

“孟先生,”秦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指令已发出。最高权限,绝对隐匿。三线同时启动,最迟二十四小时内会有初步反馈。”

孟飞没有回应,只是指尖碾过胸前衬衫下坚硬的钥匙轮廓。父亲袖口下紧攥钥匙的幻影,夏然颈间银钥匙坠那抹惊悸流光……两把钥匙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入他复仇信仰的基石。“这里,”他声音砂砾般粗糙,“加派人手。任何靠近她的人,全部甄别记录。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去。”视线黏在病房门上,指令却冰冷如铁。

秦峰肃然应是,身影无声融入走廊阴影。

红灯已灭,但属于他的战争,刚刚撕开血色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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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VIP病房,只有生命监护仪冰冷的嘀嗒声切割着死寂。惨白灯光下,夏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瓷偶,颈间厚厚的白色敷料刺目得惊心。孟飞站在床边阴影里,周身寒气比空调更甚。

他突然俯身靠近——动作快得让角落里的秦峰瞳孔骤缩!孟飞的手直接探向夏然颈间。秦峰几乎要冲上去阻止他可能的再次施暴,却见他颤抖的手指只是极其小心地、近乎虔诚地,拨开了夏然病号服宽松的领口边缘。

一道极其细微的银光,闪现在她锁骨下方苍白的皮肤上。银链纤细,末端系着的,正是那把刺伤他眼睛的银质钥匙!

这一次,距离近得足以看清每一个细节。钥匙的形状——那独特的、宛如古老符文的非对称齿痕,顶端微小的凹槽,尾部精巧的漩涡纹饰——与他紧贴胸口的白金钥匙,除了材质色泽带来的冰冷感差异之外,**一模一样**!连那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磨损角度都如出一辙!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滞!窒息感汹涌袭来!他猛地直起身,踉跄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孟先生?!”秦峰瞬间上前。

孟飞抬手阻止,呼吸粗重,目光死死钉在那抹银光上。不是相似……是复制!是同一个模子浇灌出来的双生子!这绝非巧合!二十载的仇恨基石,在这一刻寸寸龟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崩塌巨响!

……

凌晨三点,孟氏顶层总裁办公室。厚重的遮光帘隔绝了城市的霓虹,只余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办公桌后孟飞那张疲惫而冷硬的脸。秦峰如同暗夜的影子,无声滑入。

“孟先生。”他的声音低沉,递过一个加密的平板终端,“初步反馈。”

孟飞抬眸,眼中血丝密布,锐利如鹰隼。他没有说话,手指划过冰冷的屏幕。

**第一线:沈清婉(孟母)行程。** 最后三个月,日程排满,但核心异常点:**频繁造访城西一家名为‘恒源典当’的老铺子。** 频率远超日常社交或购物。最后一次进入是在她出事前一周。典当行老板已于十年前移民海外,查无踪。

**第二线:夏振国早期活动。** 关键发现:**夏振国在沈清婉去世前五年,曾是沈氏旗下一家小型建材贸易公司的挂名经理(空壳公司,几乎无实际业务)。** 该公司在沈清婉去世后三个月突然注销,所有账目记录关键部分缺失或被撕毁,手法粗暴却有效。

**第三线:孟宏远(父亲)动向。** 资金流向异常:**母亲去世前一个月,孟宏远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海外离岸壳公司,向瑞士一家顶级私人银行匿名存入一笔相当于当时孟氏年利润30%的巨额资金!** 该银行以保管绝密物品著称。更关键的是,**母亲葬礼后第三天,孟宏远名下新增了一处位于瑞士阿尔卑斯山区的房产登记!** 信息极其隐蔽,混杂在数百笔普通海外资产交易中。秦峰的备注如冰冷的刀锋:“该房产登记信息在内部系统曾有三次异常访问记录,访问源密钥……指向孟宏远先生本人首席安全顾问的权限层级。”

空气仿佛冻结了。瑞士银行……阿尔卑斯房产……指向父亲心腹的异常访问……还有母亲频繁出入的诡异典当行……夏振国那可疑的“挂名”身份……

所有的碎片都在疯狂尖叫着指向那个冰冷的核心——那把钥匙!瑞士银行保管的绝密物品,是否就是另一把钥匙?或者……是开启某个潘多拉魔盒的关键?

孟飞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父亲孟宏远那张总是带着沉痛与威严的脸,此刻在他脑海中扭曲变形,染上了深不见底的阴谋底色!

“瑞士阿尔卑斯……那处房产。”孟飞的声音像是从极寒冰川下挤出来,“具体地址。动用‘暗影’,不计代价,目标只有一个——找到钥匙!或者……”他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找到能打开那把锁的东西!”

“‘恒源典当’那条线,挖!老板移民前接触的所有人,哪怕是他门口的流浪狗,都给我筛出来!”

“至于那位首席安全顾问……”孟飞的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请’他来见我。现在,立刻!”

秦峰心头凛然。“暗影”是孟飞手中最隐秘也最不择手段的力量,一旦启动,如同放出地狱恶犬。而“请”那位位高权重的顾问……绝非字面意思。“是!”他毫不迟疑,转身消失在门外厚重的阴影中。

办公室里只剩下冰冷的仪器运转声。孟飞靠在巨大的椅背里,闭上眼睛。屏幕上夏振国那张被调查档案附带的模糊旧照,与父亲孟宏远不怒自威的肖像,在黑暗中狰狞地交替浮现。母亲葬礼上父亲袖口下的紧握,书房里父亲探入内袋的手……

“清婉……是被牵连的……” 父亲那句遥远而模糊的话,裹挟着瑞士深山里可能存在的秘密和典当行尘封的往事,如同沉重冰冷的锁链,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他无法呼吸。真相的轮廓在剧毒的迷雾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骨髓都冻结的寒意。

他处心积虑要毁灭的仇人之女,奄奄一息地躺在隔壁病房,颈上挂着与他同源的钥匙……而她父亲与他父亲之间,却可能缠绕着一条深埋了二十年、比仇恨更肮脏的锁链!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这座冰冷的城市堡垒。而病房里,心电监护仪的曲线微弱地起伏了一下,病床上苍白如纸的眼睫,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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