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从回忆中抽神回来,并未注意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陆淮,不知道他怎么会过来。
陆淮一言不发,单手牵着缰绳,骏马一步步往她的方向走。
“这几天一直下雨,越往外走泥土越软。”
杨珞闻言低头,马蹄上已经全是沾染的软泥。
她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是看这儿风景太好了,一下子没忍住。”
泪痕干在她脸上,搭上这谨小慎微的笑意,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陆淮尽收眼底,掉转了马的方向:“回去吧,天快黑了。”
杨珞嗯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走了片刻,她才又想起道谢。
“谢谢你。”
陆淮:“不用谢我,是酒庄的人让我来追的,你出了事儿可是要给人家惹祸的。”
杨珞长长叹一口气。
“真的抱歉,我只是……”
只是太压抑了,只是太憋闷了,只是有一刻想不管不顾的冲出一切桎梏。
陆淮转头看她,只见她像蔫儿了的茄子,垂着脑袋,晚风把她绑着的头发吹的凌乱。
陆淮突然抬手,在她的马屁股后面很抽一下,马儿一惊,跑了起来。
杨珞被吓得勒紧缰绳,瞪大眼睛转头看他。
陆淮悠哉道:“你不是跑的很快吗?”
杨珞的表情微微呆滞,手里的缰绳也松了松。
马飞奔起来,似乎把她低落的心也带起来了,陆淮看着她潇洒的背影,也疾驰跟了过去。
两人从马场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经理一旁等着,看到杨珞脸上明显被泪痕弄花的妆容时大吃一惊。
“天啊,你怎么能弄哭她呢?她只是跑的远点罢了。”
陆淮和杨珞皆是一愣。杨珞立马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翻译向陆淮转述后陆淮笑着摇头:“不是我,或许另有其人。”
离开葡萄园的时候已经傍晚,他们一同告了别,杨珞刚想着怎么回去,陆淮便问:“回酒店?”
杨珞点头。
“走,顺路送你。”
杨珞心中一喜,那感情好。她同陆淮和他的翻译一起走出去,已经有一辆车在门口等着,车前站着一个男人,杨珞认出是那天在酒店时站在陆淮身边的人。
程进自然也认出了杨珞,可他也只是打量了一下,没问没说话,自然的帮她拉开车门。
杨珞同陆淮坐在后面,中间他打了两个电话。其余时间两人也并未多话,车里一股沉沉的寂静。杨珞没有刻意搭话,乖巧坐着,打量着手中的这瓶白葡萄酒,临走前园长给二人一人送了瓶酒,当作礼物,她虽看得懂文字,却分不出好坏。
“这个酒庄少有白葡萄酒,白葡萄酒味道偏甜,适合不经常喝酒的人,口感更能接受。”
陆淮此刻正靠在座椅上看她,双手随意的交叉在腿前。杨珞朝他看了过去,对上他沉静幽深的目光,杨珞躲闪一下,别过头去,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看车窗外,又下起了小雨。
“那正好,这个天气正适合喝酒。”
那位翻译到到中途便下车了,程进把两人送到酒店,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也先行离开了。
杨珞和陆淮住在同一个区,两人一起等电梯,金黄色的镜面照出二人的身影,居然有些相配。只不过这个男人的气质太过成熟,到显得自己有些稚嫩。
他多大了?杨珞透着镜子偷偷打量,三十?还是三十五?总不能是四十吧。
“看什么呢?”
陆淮捕捉到她的目光,杨珞赶紧打圆场:“哦,我瞧您……挺年轻的。”
陆淮眯了眯眼睛。杨珞就差没把“反话”两个字儿写脸上了,陆淮也没计较,无声扯了下嘴角。
电梯到了,四五个人陆续下来,电梯就要关时,陆淮伸手挡住了门,而后朝杨珞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进去。
陆淮紧随其后,按了两个楼层。
杨珞:“您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陆淮:“昨天不是你叫人来洗的衣服吗?记到1681账上。”
杨珞了然:“衣服洗好了吗?干净吗?”
陆淮:“还行。”
实际他压根没叫人洗,回来那件衬衫就丢了。
杨珞点了点头:“那就好。”
回到房间,杨珞拿出手机,几条未读消息中她看到一个陌生短信。点开的那一瞬间,她僵在原地。
“我回来了,西京见。”
没有署名,但这狂妄霸道的语气,杨珞不可能不知道是谁。
条件反射般删掉短信,将手机扔到一边。她心里顿时升起浓烈的情绪,是恨意,是无助,是恶心。
徘徊片刻终于冷静下来,杨珞瞥到被放在桌边的葡萄酒。她找酒店要了开瓶器和杯子,倒了半杯下肚。如陆淮所说,白葡萄酒的味道更轻缓些,还有丝丝甜味。
杨珞的酒量并不好,所以在外也很少喝酒。可她今天丝毫不想克制,她安分守己的人生没有换来丝毫上天的怜悯,反倒一次次把她推进不可反抗的深渊。
她又豪饮了半杯,不禁苦笑。人生到这个地步,不是苦难就是无趣。
真累啊。
杨珞放下酒杯,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泡了个澡,一番洗漱终于轻缓了些。
等收拾妥当,她重新拿起酒杯,席地而坐,就这么自己喝,等大半瓶下肚,人也已经恍惚了。她想,趁着醉意睡过去也不错,至少不用受失眠之苦。
可正当她准备上床时,门铃突然响了。
她以为是服务生送东西,起身过去,连鞋也没穿,开门却看到陆淮站在面前。
一瞬间两人都怔了一下,她一身丝绸吊带睡衣,面色绯红,他终于换下了笔挺的西装,一身灰色的休闲体恤,隐隐约约看到紧致的肌肉轮廓。
杨珞强迫自己清醒几分,疑惑的看着陆淮。
他说明来意:“我的翻译不在这里,想请你帮我问服务生要一个开瓶器。”
杨珞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我这儿有。”
她转身回屋去拿自己的那个,开瓶器被她碰到了地上,她赤着脚蹲跪下来,伸手去桌低够。
陆淮站在门口,映入眼底的景色有些难以忽视。
长发
腰身
玉肌
陆淮掠过一眼,收回目光,安静的等待。
杨珞终于摸到,把开瓶器拿给他,陆淮道谢后,看她片刻,说:“那酒度数不高,不过也别上头了。”
杨珞倚在门口,盯着他,不说话。
对视几秒,陆淮低声笑了下,转身离去。
“哎。”
她叫住他,陆淮回头。
“要不要一起喝点?”
此时陆淮彻底转过身来,目光不再君子,变得毫不掩饰,似乎是一种明晃晃的警告。他上下打量她一番,问:“你还能喝?”
她的醉意已然透在举手投足之间,只怕脑子也不够清醒。
可杨珞只是晕了,却不醉。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甚至知道自己在沉沦,在放纵。
可那又如何?
凭什么坏事只能别人做。
“还能喝一点。”
陆淮了然于心,透过杨珞看了眼屋里空掉的瓶子,说:“你的酒没了,我的酒在上面。”
杨珞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回去,但门却没关。陆淮饶有兴致的靠在墙上,片刻后见她出来,身上多穿了一件披衫。
杨珞静静地跟在陆淮身后,两人一路无话。
陆淮的房间在顶层,极尽奢华的套房。
杨珞将鞋脱在玄关处,赤着脚走在地上,很快便被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吸引了。
她趴在窗子上,口中的哈气弄了一层薄薄的雾出来,透着星星点点的水珠,窗外的景色朦胧暧昧。
陆淮开了酒,拿着杯子走到她身边,瞧见她的样子像小孩儿偷窥着玩具。
“好玩儿?”
杨珞转过身来,懒洋洋道:“贵的东西都好玩。”
“那你瞧这屋什么最贵,给你玩儿玩儿?”
许是酒意让她壮了胆子,她倚靠在窗前,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房间里打量一周,最后落在陆淮身上。
“我看你最贵。”
陆淮没有作声,微微勾了勾唇角,他的手指轻轻摩擦着酒瓶,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她很美,尤其是趁着朦胧月色。
陆淮坐到窗边的矮脚沙发上,一条长腿放松的朝前伸着,将倒好的酒递给杨珞。
杨珞没有立刻接过,酒意让她的反应满了半拍,她呆呆俯视着陆淮。
这似乎是她头一回低头看他,此刻的陆淮没有了平日的肃穆威严,洒脱豪迈的坐姿,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在黑夜里勾勒出这个男人的另一番样子。
杨珞接过酒,随意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两人碰了杯,陆淮刚抿一口放在嘴里品味,就见杨珞仰头将杯中酒干了。
陆淮揶揄:“你把我这酒当二锅头喝了。”
杨珞并不懂酒,问道:“这酒很贵?”
她只知道好酒是要品的,自己这喝法确实有点暴殄天物。
陆淮顿了一下:“不贵,不过这么喝伤身,慢一点。”
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沉沉的,仿佛有某种魔力,杨珞就这么听了他的话,随他小口小口的品尝了起来。
陆淮:“你以前在法国生活过吗?”
杨珞:“大学的时候来留过学,而且我辅修过法语。”
陆淮:“辅修?那你第一学位是什么?”
杨珞:“是法律,我现在就是律师。”
陆淮了然,点了点头。
杨珞:“我看你像个生意人。”
陆淮:“算是。”
杨珞察觉到陆淮似乎不想透露太过关于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再多问下去,她随口扯了些别的,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下去。
几杯酒下去,她的脑袋越来越昏,她想起身,身子踉跄了一下,没拿稳手中的酒杯,把红酒洒在了洁白的地毯上。
杨珞顿时清醒了几分,赶紧抓了两张卫生纸,趴地上想挽救一下,可擦了几下反而更脏了。
她抱歉的望向陆淮,却只见陆淮直勾勾的盯着她。
夜色暗涌,他坐在那里,两条腿随性的叠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那双狭长黑亮的眼睛,丝毫不掩其中的欲念冲天。
杨珞:“你这个地毯,贵吗?”
陆淮淡笑:“贵不贵的,得看怎么赔。”
话里有话,杨珞听出来了。
她稍稍直了直身子,略带调侃道:“陆先生,你的眼神可不太绅士。”
陆淮没有丝毫愧疚或躲闪,只是声音沉了许多,带着沙哑。“人之常情,你要理解。”
杨珞脑子里乱哄哄的。
陆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朝她伸出一只手。杨珞怔怔的看着他。
鬼使神差的,杨珞把手放在陆淮的掌心上,他五指轻轻收拢,握住。
可他没有拉她起来,而是缓缓蹲了下来,杨珞的目光顺着他的身躯下移,最后定住。
即便是蹲着,他也显得那么高大。
暧昧的气氛冲入整个空间,陆淮的目光扫过房间的大门,又扫过卧室的门,最后低声道:“这儿有两扇门,你想从哪儿走?”
好久没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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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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