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车子停在酒吧旁的停车场,季久夏看到门口堆积如山的快递一脸诧异。

她轻笑一声,“你这是把快递站搬来了?”

施言打开店门,对这种情况见多不怪,“这都算少的了。”

季久夏把包放在一旁的快递箱子上,弯腰把最大的箱搬了进去,小心翼翼放在吧台后,还挺沉,里面像是装了一些玻璃制品。

施言看到后,一连‘哎’了几声,“你胳膊都受伤了,我哪好意思让你做这些。”

“只是蹭破了点皮,又没伤筋动骨。”季久夏不以为意。

施言拗不过,把她按坐在一旁,拿了把工具刀递了过去,“你这个病号,帮我拆快递就可以了。”

季久夏无奈笑了笑。

她和施言是大学做兼职时认识的,那时候两人都不太爱说话,偶尔的交际也仅限于工作上。后来偶然间发生的事迫使她们相知。季久夏才发现,原来她们的人生是那样相似。

满地狼藉,季久夏把那些易碰碎的玻璃酒杯放在后面的杯架上,又把地上的塑料膜收拾在箱子内。施言累的倚靠在吧台上直喘气,一边吐槽空调制冷力度不够。

季久夏见状,倒了杯水递给她,“这已经是最低温度了。”

“这半年来一直亏损,倒不如把店关了,还能省点电费。”

“现在大环境如此,生意都不好做。”

施言:“我手里还有点儿钱,等关了店,我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施言毕业后谈了个男朋友,两人在一起一年多,终是年纪小,没有看清男人隐藏在面具背后的伪善,直到对方的老婆找上门,她才知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插足了对方的婚姻。或许是男人心中对她还留有一丝歉疚,又或许是对她身世的怜悯,两人分开后,毫不吝啬的给了施言一笔钱。

施言并没有在那段关系中难过的死去活来,只是苦笑的对她说:我是不是挺贱的。

季久夏:“你真打算不干了,舍得吗?”

她当初看着施言一步一步艰难的走来,为酒吧付出了多少精力。现在坦言要放弃,只怕她内心也备受煎熬。

“舍不得,可有什么办法。”施言抬眸看向她,“不过你……”

“我?”季久夏不解。

施言犹豫了几秒,“那个姓顾的,你现在私底下还在为他做事?”

看到她手里渐渐攥紧的工具刀,施言背后猛然一寒,立马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好了好了,不聊这些了,你歇会儿,我把这里先收拾一下。”

季久夏脑子猛然嗡了一声,大约是平静日子过的太久,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施言知道她的事,也知道顾琛的存在。

大三那年,兼职下班后的晚上,街上行人寥寥,在学校附近的路口,顾琛找人把她堵在路边,对她拳脚相向。倘若不是施言及时出现……那时候的施言瘦瘦的,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棍,声音发颤的威胁,那几人看到地上的血迹,也怕自己担上责任,放了几句狠话,便开车离去。反倒是顾琛,永远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给她难堪。

她喝了口冰水,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最近接了几单私活,钱马上就凑够了,到时候,我和他也就没有关系了。”

“你还差多少。”施言眼神带着询问。

她们认识这么多年,关于金钱,她从来没有张过口,即使日子再难熬,她硬是咬牙坚持下来。施言知道她想靠自己,从认识她那一天开始,她一直过的都很辛苦。

季久夏明白她的意思,目光变的坚定,“我自己可以的,大概……今年就可以结束了。”

施言默不作声打开微信给她转账。

“真的不用。”季久夏轻叹一声。

施言想让她早点还清那些钱,这些年来来回回给她转了很多次,一直被她拒绝。她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施言的,她帮了她很多很多。更何况,她太了解顾琛这个人,他那个人报复心极强,如果被他知道施言借钱给她……

季久夏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还是老样子,退回了。”季久夏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你要气死我啊。”施言怒道。

季久夏安慰她,“好啦,快把这里收拾一下,该营业了。”

酒吧驻唱来了后,简单打了声招呼,去对面的台上调试音响。

施言往杯子里放了几块冰,想起她胳膊上的伤,把酒换成了浓缩果汁。略显昏暗的光倒映在酒杯中,透明玻璃杯里面的浅粉色泛着细碎的光,季久夏端起浅唱一口,味道轻且酸,后有淡淡的甘甜。

“味道不错。”她给出很中肯的评价,“果味更浓一些。”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对方熟悉的拉开高脚椅,坐在她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上。

施言向左边轻轻挪了一步,同那人打招呼,“好巧,今天要喝点什么?”

“还是老样子。”

男人嗓音独特,说话时声音很重,带了一点点口音,像是东北人。

季久夏侧目看了一眼,对方戴着一副黑色细框着眼睛,头发很短微卷,耳朵上戴着白色蓝牙耳机,说话时嘴角挂着礼貌性的浅笑,个子高高的,背着白色透明斜挎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一条到膝盖的短裤,脚上踩了双好似酒店的白色拖鞋,灯光昏暗,看不清上面的字样。

等施言忙完,她悄悄凑了过来,低声道:“又来我这儿钓妹子。”

季久夏抿唇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干这一行的,想不知道都难,天天吃瓜,我挺开心的。”

时间不早了,季久夏准备离开时,被施言叫住,她拉开双肩包的拉链,向里面塞了两盒东西。

“好了。”

季久夏疑惑,“你放了什么。”

“巧克力。”施言拍了拍她的背,“从国外代购的,给你补充点能量。”

她以前经常三餐不规律,久而久之,身体自然出现了问题。去年因为工作原因,顶着三四十度的烈日昏倒在路边,检查出严重的低血糖和胃病。从那儿以后,施言便时不时的叮嘱她。

还没等她开口,施言立马打断,“说谢谢太客气了,你什么时候搬家,我去帮你。”

酒吧内的灯光不停的闪烁,仿佛瞬间变得柔和了许多。

季久夏笑说:“我东西不多,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施言已经习惯了她这幅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态度,无奈耸了耸肩,“有需要的话记得开口。”

季久夏笑笑,“走了。”

大概是白天不经意间提及到了某个人,季久夏当晚便做起了噩梦。

梦中,黑云阴沉,压抑的人喘不上气,罗洁穿着一条黑色长裙,脸色惨白的像阴湿恶鬼一样,披散着长发声嘶力竭的指责她:“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是你害死了你爸,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无力的蜷缩在墙角处,双腿像是陷入泥泞沼泽中,动弹不得。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眼泪,冷的她止不住颤抖,耳边罗洁的声音如蛆之附骨,那一声声的唾骂将她挖心。

她双臂抱着自己,摇头艰难道:“不是我,不是我。”

风卷残云,她伸手遮挡着雨,隐约中却又看到罗洁身穿一袭白纱,满脸笑意的去牵另一个男人的手。她不明白,明明她爸才离世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却转眼嫁给了别人。

她努力挣扎,拼命的向前跑,想要阻止这场婚礼。刹那间,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人轻挑着眉梢,嘴角缓缓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双凤眸衬得他阴沉妖艳。

她呼吸一滞,停下脚步,来不及去思考,那一刻,她只想逃离,身后却又变成了一堵透明的墙。

男人提步向她逼近,笑意不明,语气生冷,如地狱恶鬼,“好久不见啊,季—久—夏。”

她声嘶力竭的拼命拍打那堵透明的强,眼前是男人快要触碰到她的手。

季久夏猛然睁开双眼,平躺在床上,深深呼了一口气,还好是梦,幸好只是梦。

她目光怔怔的盯着天花板,身体疲软。心底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罗洁不喜欢她,季久夏从小就知道,打她记事起,她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笑脸。

上幼儿园时,罗洁从来不会去学校接送她。看着别的小朋友被妈妈接走,她只是羡慕。她会小心翼翼的问罗洁为什么不接送她去学校,每当这时,罗洁不耐烦的敷衍她,长大后才发现,她那眼底深处,是抹不去的嫌弃。

季常林耐心哄着她,替罗洁解释道:“妈妈没有生气,她只是太忙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开口问过。

在家时,她慢慢变的小心谨慎,只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罗洁生气。

直到季常林去世后她才明白,她父母的婚姻,只是上一辈口头上的一个约定,把他们捆绑在一起。所以罗洁才会怨恨,她恨季常林,也恨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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