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传送？”“你能说话？”

又是一场关于居民与天赋的讨论。

“我是稻草小鸵鸟。”“沙滩小螃蟹。”

“我要离开这里，继续探索世界，你要一起吗？”

“这地方有传送波动，我要研究，就不和你去了，有缘再见。”

“说得对。再见！”蘑菇跳上水陆鸟背，飞远了。稻草小鸵鸟总觉得这四叶草似曾相识，在记忆中搜寻却无所得。

储存的食物消耗殆尽，第四十三次。

稻草小鸵鸟已经可以不依靠菌丝聆听远处生命的声音，甚至可以主动读取近处生命的记忆。但蘑菇的体型却不再增长了。

又一次向陆地滑翔。

蝉鸣。近听，这鸣叫是“真的有富瑞！我能看见她！”

“富瑞？”

“是这片大陆的守护神。他们都不相信富瑞的存在！他们都看不见！他们不懂我说的！”蝉烦躁地扇着翅膀，“虽然富瑞向往自由，嘴上说不要守护我们，但实际上她一直在保护我们！我们那么幸运都是富瑞的功劳！”

这蝉心里全是“富瑞”，全然不好奇突然出现的会说话的蘑菇。

“那要怎么证明富瑞的存在呢？”稻草小鸵鸟反被勾起了好奇，仰起菌盖问道。

“证明？她就在这里！只是你看不见！”蝉急得在树枝爬来爬去。

“那……她长什么样？”

“很漂亮！”

“具体一点？”

“……”

“那就是没有。”

“有！我能看见！”

蘑菇不再争论，乘着水陆鸟离开了。奇怪，蝉并未自我介绍，但稻草小鸵鸟却知道他叫蜕羽。更奇怪的是，蘑菇竟觉得蜕羽和富瑞也似曾相识，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后，仍和上次一样无所得。

储存的食物消耗殆尽，第五十二次。

稻草小鸵鸟可以屏蔽周围多余的心声，有选择地接受信息了。水陆鸟作为蘑菇试验灵限唾手可得的材料，经常被读取记忆，稻草小鸵鸟因此知道了，自己能读取的记忆从当天发生的事，增加到了三天。

又一次向陆地滑翔。

蘑菇边收集枯叶和黄色浆果边前进，“能行”跟着蘑菇。

日虫光被高耸的树冠切割成碎片，只在偶尔的地方投下束束光柱，照亮空气中。

向前，地面变得愈发柔软湿润，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里，渐渐掺入了清凉。前方树木向两侧退开少许，原本需要费力从枝叶缝隙挤下的日虫光，此刻慷慨洒落。

再向前，菌杆下变为覆盖着苔藓的湿润土地，蘑菇蹦蹦跳跳，在地面留下一些微小的水坑。

这时，稻草小鸵鸟看见一片水塘，像微微颤动的天空，倒映着环绕的树木和天光。

那团东西在水塘中央，呈现水母的质感，内部流光闪烁，没有固定的形状，总在缓缓变化。

蘑菇注意到它时，它先变成雪花，然后是蓝莲，接着是小鱼。最后它变成一团云朵，边缘晕着淡淡的霞色。

那东西开始缓缓向岸边移动，拖出细碎的涟漪，最后在水边停下。

稻草小鸵鸟发现它开始凝聚塑形，最终固定成了一只浅蓝的蝾螈。它抬起一只前爪朝蘑菇挥了挥：“你好呀，小黄菇！”

“咦？！”第一次被主动打招呼，稻草小鸵鸟有些惊奇，“你好呀，你会变形？好厉害！”

“啊！”蝾螈被闯进意识的声音吓了一跳，“蘑菇会说话？”

嗯，果然又是这样，蘑菇心中冷笑。

居民啊，天赋啊，蘑菇叽里呱啦地解释了一通。

“我叫，悠洅（zai四声）。”浅蓝的蝾螈微笑道。

“可以教我变形吗？我太小了，做什么都不方便。”稻草小鸵鸟昂起菌盖道。

“确实，你只比蚂蚁大一点。”悠洅的蝾螈豆豆眼盯着面前的小黄菇，“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你……要不，你告诉我想变成什么样，我给你变？”

“好呀好呀，”蘑菇将人类的形象通过菌丝传送给悠洅，“多谢啦！”

“这是什么？我从没见过……”悠洅一边低声发表着对人类形象的疑惑，一边引导一缕月华般的灵气浇注在稻草小鸵鸟上。

蘑菇骤然一颤！并非风吹的摇曳，而是源自生命核心的悸动。黄色的光芒猛地炽亮，然后膨胀。菌盖层层向外舒展，化作了缀满星子的齐肩黄发，无风自扬。

菌柄同时抽长、扭动，发出轻微的摩擦音，勾勒出圆脸、腰身、双腿，接着形成手臂与十指。

水面，一个模糊的倒影同步出现，与现实交织、呼应。

随即，蜷缩着身体的稻草小鸵鸟缓缓抬起头。

倒影里，眼眸睁开，露出了黄色的眼睛，如琥珀，又似黄叶。额间最后一点未吸收的灵气悄然隐没。

发丝垂落，新生的指尖微凉，轻点水面，触及之处涟漪荡开。

稻草小鸵鸟看着倒影，又张了张手指，觉得面前这从没见过的生物非常眼熟，却想不出自己脑海里为何会出现这种形象。

“我如果想变回蘑菇，该怎么做呢？”

“给你这颗卵石，我把你的两幅形象都刻进去了，只要对它施一些灵气，就可以随时切换。”

“多谢！多谢！”稻草小鸵鸟攥着石头，把自己的下半身变回菌柄，拔下一束菌丝递给悠洅，“没什么可以回报的，给你这些菌丝，可以随时用来跟你想交流的生命聊天。”

稻草小鸵鸟用菌丝裹起石头，又拔了一根菌丝把它系在脖子上。然后抓起现在只有自己小腿一半高的水陆鸟道：“风水轮流转，现在我大你小。”同时把绑在它后背羽毛上的旧巢解下来拿在手里，又把水陆鸟放在了肩膀上。

“能行”先是不满地瞪了稻草小鸵鸟一眼，后想到自己终于不用充当坐骑，又得意地踩了踩稻草小鸵鸟的肩膀。

稻草小鸵鸟离开水塘，踩着厚实柔软的腐殖土和落叶，一会儿蹲下抓取泥土、落叶、黄色浆果往旧巢里塞，一会儿把落叶放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一会儿拿浆果喂肩膀上的鸟，继续向森林深处走。

渐渐脚下的触感有些微妙的变化。柔软的落叶层下，开始零星硌到石子。原本遮天蔽日的树冠间的空隙越来越大，一束束完整的日虫光斜插下来，耳边风声也愈发清晰悠长。

稻草小鸵鸟把旧巢重新拴在“能行”后背的羽毛上，按着石头变回蘑菇。石头居然智能地随之变小，变为菌柄上的一个小灰点。

被提在手上的水陆鸟瞬间悬空，扑棱棱地回到地面。

蘑菇跳上“能行”的背，坐骑和骑手的位置再次交换。

水陆鸟载着稻草小鸵鸟飞向高空，森林刷刷后退。

树木愈发矮小扭曲，它们挣扎着从石缝中汲取养分。

浓密的森林褪去，眼前是一片稀树旷地，覆盖着低矮的灌木和大片的碎石沙砾。

最后几棵零散歪脖的小树被抛在身后，森林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岩石统治的世界——无边无际、大大小小的灰色岩石，有的巨兽般匍匐在地，有的碎裂成锋利的片状，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每一寸土地。天空广阔而高远，强烈的日虫光毫无遮挡地倾泻，石头表面反射出灼目的光。世界变得安静，只有风穿过石隙的苍凉呜咽。

“能行”展开翅膀滑翔，掠过无尽的石头，突然一座堡垒出现在远方。

“要不要去看看？”稻草小鸵鸟释放灵力向堡垒探去，却被莫名的屏障弹了回来。

灵气愈发稀薄，越是探查越觉吃力。蘑菇暗道这地方不比先前在森林，灵气要省着点用。

一颗蘑菇从诞生意识到创造世界和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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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变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