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吴深就看到程凯动作夸张地仰天大喊，环顾四周，走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而一旁的程凯还沉浸在岁月是把有差别的杀猪刀中，没有人去注意这个新来的同事，以至于连他什么时候消失在门口都无从知晓。

轰鸣声此起彼伏，川流不息的人群乌泱泱地缩成一个小点倒映在黝黑瞳孔，站在巨大玻璃前，吴深缓缓按下拨通键，随着‘嘟’的一声，电话那端传来一道女声。

碧空如洗，透过云层的金光更是明晃晃地洒在身上，如同对周遭充耳不闻，吴深蓦地攥紧手中手机，艰涩道：“你……说什么？”

以为是信号出现问题，裹挟着电流，那道女声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一字一句道：“显示的地址是在安延山。”

“喂，这回能听到吗？”

心脏跳动声几乎要震碎耳膜，全身犹如坠入冰窟，让明明身处阳光之下的吴深却倍感森寒。身体紧绷，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锋利下颌在细微发着抖，伴随女声的一遍遍询问，以及身后那猝然顿住的脚步声，吴深匆忙地说了句谢谢，便立即挂断电话。

紧绷窒息的气氛伴随通话结束继而烟消云散，整理好情绪，吴深缓缓转过身，光亮之下，映入眼帘的便是拿起手机接听电话的韩骁。

四目相对，只见韩骁眉头紧皱，神情严峻地听着，直到半分钟后电话挂断，便立即朝不远处的吴深言简意赅道：“丽人夜总会有人报案，我现在去叫程凯杨倩，你站这儿别动，等我一会儿来接你。”

“……”

寂静的大厅在此刻变得略显匆忙，片刻后，就见韩骁带着众人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赶来，在视线对望到不远处的人时，韩骁简洁道：“跟我来。”

少顷，响亮的警笛声震彻云霄。

另一边，望着地上狼藉一片的呕吐物，以及半躺在包厢沙发上早已僵硬的尸体，众人不约而同地捂住口鼻倒退一步。

感受着周遭的阴寒，程莉只觉汗毛乍起，哆嗦地扶住一旁人的胳膊，结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我昨……昨天见她还好……好好的……”旁边的女生缩了缩脖子，接话道：“怎么会就……”

剩下的话即便未说出口，此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今天就死了呢，还死的这么无声无息。

氛围死寂，所有人像被按住关闭键，自觉不发出一丝声音，面对众人的噤若寒蝉，在这里充当大姐角色的程莉，指尖掐住掌心，强行让自己冷静，随后打破诡异，率先开口：“报警了吗？”

“报……报了……”处在尸体斜对方的酒保，颤着音道：“刚发现就……就报了……”

话音刚落，还未热闹起来的街道由远及近传来一道响亮的警笛声，没多久，冷清的大厅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直到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为首的男人掏出证件：“警察办案，闲杂人员请先撤离。”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身后的警员便立即前来疏散人群，少顷，现场便只留下穿着鞋套、带着胶皮手套的办案人员。

掠过桌上七倒八歪的酒瓶，扫了一眼僵硬的尸体，韩骁直接切入主题：“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视线从扩大的瞳孔收回，继而顺着指尖转向四肢，简单一番检查后，法医言简意赅道：“尸体表面没有针孔，也没有淤青等明显伤痕，瞳孔扩大、口唇发绀，咽喉有呕泻物，初步断定是因酒精中毒导致呼吸道梗阻，从而窒息死亡。”

“怎么会？！”站在门口处的杨晨惊讶开口：“她酒量这么好，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

剩下的话几乎不言而喻，闻言，法医若无旁人地继续道：“这只是初步判断，详细的尸检结果，需要等我进一步检查才能给出答复。”

闻言，韩骁点点头，随后问道：“死亡时间大概在几点？”

“从尸斑程度看，大概是在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

“嗯，”点头示意后，韩骁看向散落在桌上的酒瓶，朝一旁的警员吩咐道：“把昨晚来过这个包厢的酒保叫来。”

“是。”

周遭人来人往，刺鼻的气味更是持久不散，像是习以为常，韩骁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只是片刻，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吴深：“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

声音戛然而止，前来的酒保哆嗦地站在两人面前：“警……警官……这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紧张，”韩骁开门见山道：“叫你来，是为了了解情况，把你昨晚见到的如实说出来就好。”

“啊，是这样的，”听到叫自己来只是为了了解情况，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酒保松了口气，一五一十道：“昨晚一位经常来的顾客，照例点了小雪姐，跟往常一样，他先是点了一个拼盘和两杯低浓度的血腥玛丽，没过多久，又要了一瓶轩尼诗，之后过了大概二十分钟他又叫了一瓶黑桃A。”

“那这期间他们有没有发生过争执或者是让你感到奇怪的地方。”

“没有，但是奇怪的地方……”不知想到什么，酒保猛地抬起头：“对，我想起来了，第一次我进去的时候，小雪姐还很正常，但第二次我再进去，就看到小雪姐在那儿很兴奋地大笑，声音……很刺耳，我从来没见过她那个样子，感觉跟……跟个疯子一样……”

说到最后，出于人道主义，酒保越说越小声，以至于着补道：“警官，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前后间隔二十分钟，就算喝醉，大多人的反应应该也是睡觉，怎么会就是那……那个样子呢……”

过于诡异的画面让涉事还未深的酒保心里暗暗蒙上一层阴影。

“然后呢？”韩骁继续问。

“然后那个客人可能是看出来我比较担心，就跟我说她喝醉了，之后就让我出来了。”

“出来之后你有没有再进去过？”

“没有，”酒保回忆道：“当时正好有别的包厢点酒，我就过去了，以至于昨晚那个客人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那昨晚过来的那位客人，他是经常一个人来？”

“对，”酒保边说边回忆道：“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有两三次吧，点的都是小雪姐。”

“……最后一个问题，”视线扫向站在门口的杨晨，韩骁若有所思道：“她的酒量范围大概在多少？”

“呃……这个，”眼神偷偷瞄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酒瓶，酒保吞吐道：“至少一瓶黑桃A没问题。”

“……”

恢复最初的寂静，韩骁思索片刻，之后朝一旁的吴深缓缓问道：“小吴同志，你怎么看？”

听着方才酒保一五一十的回答，冰冷面孔终于有了一丝破裂，身处光亮之下，吴深停顿片刻，继而直白道：“不排除死者……有吸毒嫌疑。”

“跟我想的一样，”韩骁缓缓叹了口气，片刻后，忽地勾起唇角：“看来让你在这里度过一段愉快轻松的时光，实施起来还是比较困难。”

“……”

说完，不待身旁人搭话，韩骁便上前一步对一旁的技侦警员吩咐着让他们把桌上东西全都带回去检验，随后同吴深大步流星地来到包厢门口，对着眼前众人问道：“这里谁是负责人？”

“我。”程莉回道。

“初步怀疑死者死亡是由吸毒过量导致，”韩骁干脆利落地说道：“这段时间夜总会暂停营业，手机时刻保持畅通，有什么发现，警方会联系你。”

霎时，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到众人前面，让上一秒还在安静的人瞬间炸了锅。对于突然听到的消息，程莉恍惚了几秒，半晌，才艰难问道：“难道不是简单的酒精中毒吗？怎么会跟……吸毒扯上关系？”

“这个等警方调查后自会给出答复，”不待眼前人追问，韩骁直接道：“总之这段时间手机要保持畅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