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方槐序是被热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土黄色的大巴车上,车里挤挤挨挨地坐满了人。

明明是两个人的座位却挤着三个,更有甚者直接坐在了地上。

拖着麻袋的,抱着孩子的,抽烟的,打呼噜的应有尽有。

现在又是夏天,车里的味道自不必说。

哪怕开着窗户,依旧是止不住的汗臭和闷热。

方槐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忙伸手捂住口鼻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这是哪儿?

他不是刚从孟朝结婚的酒店出来,然后一不小心出了车祸。

怎么一睁眼反而到了这里?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突然听见最前面的司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梧桐镇有下没?”

梧桐镇?这不是他姥姥住的地方吗?

他怎么回到这儿了?

还没想明白,就听他身边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有,师傅前面靠边停一下。”

方槐序听见这道声音,头猛地抬起,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女人。

然而她的动作很快,还没等他看清,就已经拽着他的胳膊向车门口挤去。

两人好不容易才下了车。

刚刚在车里实在憋得难受,因此他们没急着走,而是站在一片荫凉下休息了片刻。

梧桐树的清香和着淡淡的微风吹过,这才让方槐序得了片刻喘息,抬头看起面前的人来。

他面前站着一个比她稍矮的女人,中长款的红裙包裹着她修长婀娜的身体,一头乌黑的秀发烫成的是当下最时髦的大波浪,背着一个棕色的包。

此时正弯着腰在包里找着什么,很快她掏出一把伞递了过来。

她手很漂亮,手指又白又长,像是上好的白玉,碰到他时带着温润的凉意。

“把伞撑开,太阳太大了。”

方槐序接过,却没动,只是握着伞的手指不断收紧。

“怎么了?”女人见他半天没有动作,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然而方槐序只是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嘴唇颤了几颤,才终于喊出了那个在心底尘封了多年的称呼,“妈?”

祝蝶被他这反应弄得奇怪,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些担忧地问道:“是不是热着了?那我们快走,姥姥家就快到了。”

“嗯。”方槐序说着低下头,沉默地撑开伞,大半都打在了她那边。

天气太热,祝蝶一心都是赶紧赶路,因此并没有仔细看。

否则她就会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方槐序的眼眶突然红了。

虽说一路上走得匆忙,但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更怯,眼看就要到姥姥家,祝蝶却突然又不敢走了。

在巷口徘徊了好半天也没敢进去。

方槐序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因此也没催,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然后就见祝蝶对着不远处的那扇朱红色大门看了半天,这才踟躇着慢慢向前。

然而等她一步步挪到门口,却还是不敢敲门。

方槐序见状,突然抬起手替她敲了起来。

祝蝶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似乎没准备好一般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无措地捏紧了手中的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方槐序只当没看见,像很从前做了无数次那样,从善如流地继续敲起门来,“姥姥开门,我们回来了。”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脚步声,边走边问道:“谁呀?”

大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穿着一身灰色的凉衫,戴着老花镜,白了一半的头一丝不苟地被她扎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小髻,看起来很是利索。

只是整个人瘦得厉害,衣服像是挂在身上,风一吹空空荡荡的,说话稍一用力,就能看到脖子上的青筋。

“你……”老人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语气中带着迟疑,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一旁的祝蝶。

老人的瞳孔瞬间放大,声音突然就哑了。

-

“你知道吗?张秋兰她闺女回来了,还带回来个外孙。”

傍晚时分,燥了一天的温度终于降了下来,大家纷纷拿个扇子坐在门口的石凳上乘起凉来。

大家都在一个巷子里住着,谁家有点事儿根本隔不了夜,不一会儿就传得满天飞。

刘桃正在择菜,闻言有些惊讶地停下了手中的活来,“你是说祝蝶?”

“对啊,她家不就这一个闺女,不是祝蝶还能是谁?”

“呵,回来了,这么多年还以为死外面了呢。”

“害,怎么能这么说话。”

“咋?哪句说得不对了,这丫头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张老师丈夫走得早,就她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当眼珠子护着,就盼她平平安安长大,考个大学,谁知道最后……啧。”

“行了行了,过去多少年了。”刘桃抬眼儿子还站在不远处,连忙打了个圆场。

“怎么,她敢干还不敢让人说了,那我今天还偏要说说。”

“当初一个姑娘家,才高二就跟镇上的小混混好上了,还怀了孕,张老师让她去打还不打,最后还跟着那混混跑了,怎么,你没看见那件事对张老师打击有多大吗?”

“唉。”刘桃叹了口气,“我跟她就是邻居,怎么会看不见呢。”

“所以那个孩子最后生下来了吗?”

“肯定生下来了,这不还跟着祝蝶回来了,我今天去他们家借针线的时候见了,比祝蝶还高,年纪一算大差不差,别说……”

“别说什么?”

“那小孩儿还真随了祝蝶,够好看的,我还第一次见这么白净的小孩儿,还穿个白衬衫,跟个小姑娘似的,我一问才知道是个小子。”

孟朝本来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听到这儿突然“嘁”了一句。

刘桃闻言骂道:“你嘁什么嘁,作业写完了吗?”

孟朝眉头一挑,像是没听见一般没应。

刘桃见状,火上来了,起身就要收了他的手机,正在这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个小胖子,对着他叫道:“孟哥,走吧。”

“走。”孟朝收起手机,捡起地上的书包就要跟着他走。

刘桃一见,连忙拽住了他,“这会儿了你去哪儿啊?”

“写作业。”孟朝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们放假前结了个帮扶小组,互帮互助,约好了一起写作业。”

“就你俩?一个倒一一个倒二,谁辅导谁啊?”

“还有封禄。”

听到封禄的名字,刘桃一颗心这才放下,“那行,去吧去吧,赶紧写,就剩几天就开学了,一点也不知道着急呢。”

“嗯,走了。”孟朝说着,骑上自行车走了。

小胖子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跟在他后面一边追一边喊着,“诶,孟哥,等等我。”

“跑快点,帮你减肥了。”

孟朝说着,头也没回,骑得更快了。

刘桃看着,又气又好笑,干脆也不管了,坐下继续择菜。

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跑到了孟朝的身上。

“孟朝这孩子有活力。”

“是啊,还有领导力,你看李强家那个小胖子整天跟在后面屁颠屁颠的。”

“而且长得好,咱镇上就数他最俊。”

“得了吧。”刘桃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好好学习长得好有什么用啊,开学就高二了,还是倒数第一,愁死我了。”

“你也别急,儿孙自有儿孙福。”

“就是,孩子平安健康长大就行了,别像张秋兰家的祝蝶……”

-

孟朝一个刹车,在“一网情深”门口停下,然后等着李元忆。

好一会儿,才看见他从角落里拐出来。

“孟哥,你骑太快了,也不等等我。”李元忆气喘吁吁地扶着他的自行车说道。

“行了,还不是你妈天天跟我说让你减肥。”

孟朝停好车,背着包向网吧走去。

这个网吧在地下室,光线不好,但是因此更有氛围,而且是黑网吧,不需要身份证,因此很受镇里初高中生的青睐。

“呦,孟哥来了。”

孟朝是这里的常客,和老板很熟。

因此老板一见他就从抽屉里拿了张临时身份证出来给他开了台电脑。

“66号,老位置。”

“谢了。”

“客气,要方便面和水不?”

“不用,自己带了。”孟朝说着,拍了拍自己的挂在身前的书包,向66号走去。

到了位置上坐下,孟朝打开书包,从里面倒出来了一堆零食。

“吃。”

孟朝说着,自己打开电脑玩了起来。

李元忆开了罐可乐,然后从他书包里掏出一字未动的作业,替他抄了起来。

孟朝戴着耳机一局结束,看他已经写了一大半,于是凑过来看了一眼,“太工整了,再龙飞凤舞点。”

李元忆看着报纸上狗都认不出来的字,沉默半晌,“这还工整?”

“一看就不是我写的,再乱点,反正也没人看,这么认真干什么?”

李元忆:“……我没认真。”

“行,你随便吧。”孟朝有些不耐烦了。

正准备戴耳机,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凑了过来,“张老师的外孙你见了吗?”

李元忆被问得一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谁。

“见了,他今天出来买东西,我在商店里看见了。”

“真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跟电视里的明星似的。”李元忆回想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回道。

孟朝闻言挑了挑眉,单手撑着头,侧眸看向他,“那跟我比呢?”

李元忆一听,仔细看了他一眼。

少年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懒懒散散地靠在电脑桌前,脸型的轮廓是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利落,白净的面皮上生着一双长而窄的桃花眼,看人时总是含着笑,却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淡漠,鼻梁挺而窄,嘴唇很薄,一张很标准的美人脸。

饶是认识了这么多年,这么仔细一看,李元忆还是有些顶不住。

于是连忙移开目光,连声说道:“比你差远了。”

孟朝听完,这才满意地重新戴上耳机打起游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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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岑二十岁那年,父母意外身亡。

这么多年他们精心为他构筑的温房轰然倒塌,应岑这才发现原来身边早已是群狼环伺。

生在温室里的玫瑰突然失了刺,便只能任人践踏于脚下。

为了保住公司,他只能去向父亲的老部下低头,谁知那人却一改往日的和善,挑着他的下巴,“岑岑陪叔叔一晚,叔叔就帮你,怎么样?叔叔喜欢你很久了。”

向来被人捧在掌心的应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折辱,当即就拿酒瓶砸了男人的头。

老部下气急败坏,扬言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一个星期内沦落街头。

然而一个星期后。

应岑不仅好好地坐在应家的别墅里,还牢牢掌握住了公司。

应岑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老部下,像那天一样挑起他的下巴,反问道:“叔叔,你要让谁一个星期沦落街头?”

-

世人都说霍家那位的性子向来淡薄,既不贪权也不贪色,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入不了眼。

却偏偏在应家那位小公子身上栽了两次。

第一次是应家小公子十九岁刚回国,霍章柏对他一见钟情,以一套价值千万的绿宝石为贺。

然而应小公子却当着他的面将宝石石子一样颗颗丢进不远处的泳池,面上带着几分天真又残忍的笑,“霍叔叔,您这是想老牛吃嫩草?”

在场的人无不色变,应家父母当场想要道歉。

然而霍章柏却只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从不强人所难。”

后来应家失势,昔日应家娇贵恶劣的小公子被欺负到沦落街头,只有霍家还肯收留,所有人以为霍章柏会趁机让娇纵的少年多吃一点苦头。

然而有好事者上门,却见少年正赤脚穿着不合身的男士衬衫坐在后花园的大理石桌上,而霍家向来谁也入不了眼的那位,竟半跪着在给面前的少年穿鞋。

众人这才知道,霍家那位,终究又栽在了应家小少爷的身上。

-

听闻应家出事,应岑被欺负到流落街头那天,霍章柏确实生出了几分让他吃吃苦头的心思。

然而晚上,却听管家说:“应家那位小少爷就在门外,想要见他一面。”

霍章柏沉吟许久,终究还是让管家把人放了进来。

这么冷的天,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可以看见一块有些眼熟的绿宝石,头发微湿,肩上还落着雪。

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珠,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小孩儿没了往日嚣张的气焰,好看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像是一只无辜的小鹿。

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句,“霍叔叔。”

霍章柏望着他,明知道少年乖顺外表下的灵魂有多恶劣,但当应岑站到他面前那一刻,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向他沦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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