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出来露营,做了准备工作,但准备工作却没有做全。譬如,看天气就只看天气,没有留意风向和风速之类的。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后,在山里来回穿梭的风声已经进阶成为了狼嚎,听得三个人鸡皮疙瘩都纷纷冒了出来。
然后,她们就竞相模仿起了外面的风声,畅快表演了一顿蹩脚的口技。
原本计划的两天露营因为天气原因再次泡汤。
下午五点的时候,三人就跟着网上叫的司机下山回城了。
车子下高速的时候,孙羽琦问林都和游悦,“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明盛胡同吃烤肉?老吴和他一个朋友现在在那边喝茶。”
“不了,”游悦伸个懒腰,“听你这口气,吴杨哥这朋友我们就不认识,我还是跟豆子去吃吃法餐吧。”
孙羽琦眼神一亮,“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这就不管你们家老吴了?”游悦打趣说。
“不是,”孙羽琦一撇嘴角,“主要是他这朋友我也没见过,他想让人做他伴郎,好不容易才把人约出来,我还是别去破坏他们的兄弟约会比较好。”
游悦八卦:“你都没见过的兄弟,还有能做伴郎的情分啊?”
“那谁知道他的,”孙羽琦回头,一把抱住了林都的手臂嘿嘿笑,“嘟,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只要有你一个伴娘就够了。”
孙羽琦话落,游悦也从果盘里捡了一块菠萝蜜扔给了林都,然后做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我结婚那天,也只要你一个伴娘!”
林都:“……你先找到对象再说吧!”
三个人吃完饭时间还不到九点。
孙羽琦那边,吴杨催得急要先走,游悦也觉得今天被风吹狠了,头有点晕,于是三个人就各自散了。
在路口把她俩人各自送上车后,林都就着头顶的星辉走去了对面一个安静幽暗的小巷。
因为是没有目标的打发时间,所以林都就顺着墙壁上的一排小白炽灯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林都掉头出去,就转到了巷子的另一侧。
走近了这边,她才发现这里的这堵红墙并不像乍眼看去的那样纯粹。
在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中,这面红墙已经褪色到各处的成色深重不一,有的地方甚至还掉得漏出了大片的白漆,且墙根处除了有繁茂的青苔,还有不少已经枯黄的野草。
这里斑斑驳驳的样子,看着脏不拉几的,让人见了只会害怕唯恐避之不及。
林都除外。
她在商业区里看见这种做得很明显的脏地方,就只想进去看个究竟。
这巷子算宽的,能够容纳一辆大型的SUV,对面小白炽灯的亮度也因此有些不够用。
由于灯光昏暗的缘故,林都还是在停下来研究了一会儿后才发现,墙的尽头这里嵌入了一道几乎快跟红墙融为一体的双开门。
门是晚清风格的木质门。
两张愈创木托底,才让这道门接住了后面的数次创作,最终成功混进了红墙这片底色里以假乱真。
林都推开门进去,古希腊风格的石头造型吊顶就跟着跃入了眼底。
米白的溶洞造型墙面上挂了一个木质牌子,上面只写了一个“缘”字。
林都挑挑眉,一路顺着楼梯两边的感应灯带去了地下。
最底下是一间酒吧。
没有名字,但林都觉得,“缘”应该就是这间酒吧的名字。
走去吧台。
吧台后面只背对着她坐了一位调酒师。
调酒师头小身子大,从后面看,林都也能看见他非常茂密有特点的络腮胡。他手里还握了一杯白开水,正仰着头仔细在看电视屏幕上播放的原版发条橙。
画面里的血腥镜头让林都不适地转过了头。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穿着中式旗袍的女人,越过了对面台上台下的那一群群魔乱舞的人,身姿摇曳地朝她这里走了过来。
林都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但室内无论怎么变换都还是昏暗的光线让她始终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直到那人走回吧台站定。
她在明黄色的吊灯下面站了几秒,然后转身从酒柜里抽出了一瓶威士忌倒满了两杯酒,林都才犹犹豫豫地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张心月?”
闻言,张心月猛地干了自己手里那杯酒,举着空杯朝林都晃了晃,“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有缘。”
林都也干了自己杯里那杯酒,“这酒吧是你开的?”
“还行吗?”张心月笑笑,又抬手拍了一下络腮胡调酒师,“来两杯苦橙味的酒,我和我朋友有话要说。”
林都不置可否地把自己手里的空杯子推给了张心月。
张心月重新给她满上一杯酒后,叹了一口气,说:“这么看起来,我跟你的缘分确实比和梁森更深。”
听张心月这样的口气,林都以为张心月要讲她和梁森之间在一起又分开的故事,直接就站了起来,“我还有事要先走,下次再有缘遇见的话,我们约个时间,我一定听你讲。”
回了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太过魔幻的缘故,林都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林都被自己不停淌出的热汗给闷醒后,坐起来把床头剩下的小半瓶水喝了,再醒来,就是周日的中午。
去厨房翻找泡面的时候,林都感觉自己脑袋昏沉沉的,随手拿出体温计一测,才发现她又发烧了。
用泡面糊弄一顿的计划被强制搁置。
林都硬撑着等到外卖填饱肚子,才吃了两片退烧药回去睡觉。
然后,她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周一的早上五点。
林都面露虚色地撑着床头柜起身,却意外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点儿也不沉。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后,惊喜确定她的烧已经退了,而且她昨天嗓子眼儿里的那一点不适也消失了。
于是她腾地从床上翻身坐起。
却未料因这个有些猛地动作犯了低血糖,让她的脑子跟着体会了一把天旋地转的感觉。
因为太饿,林都洗了把脸就出门买早餐了。
这个时间点出去,门口两个早餐店的第一笼的包子都还要再等半小时才能出锅,楼下的便利店也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林都无功而返,干脆歇到了小区门口的门卫座位上,翻看手机里有没有十分钟内能到的便利店外卖。
打开手机后,林都才发现在她昨天岁月静好的睡觉时,她的手机帮她抵挡住了多少人的骚扰。
先把熟人的消息撇到了一边,林都点开了赵晶的消息。
【张青给我打了视频,也给我看了她的检查报告,她确实对大江园区的蟹爪兰过敏,她人现在已经肿成猪头了,只能辛苦你打包一下行李,明天去大江替她。】
【语音通话:对方已挂断。】
林都被气饱了,转头回家收拾行李箱。
毫不夸张地讲,林都觉得大江的这个园区应该有两个木水镇那么大。
下了出租车,没在门口看见公司常驻在这里的维保员,林都就先把行李箱扔在了门口的保卫亭,自己一个人在大江的园区周边胡乱转悠。
大江集团豪横,修的通往园区的主路最多可容纳六车同时通行。
主路旁边的两亩土地,种植的全部都是花,而害张青过敏的那一片蟹爪兰确实就在离主路最近的地方。
她们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正傲然地绽开着。
快要把这条花路走到底的时候,张青给林都打来电话,说他们维保部的同事已经在门口等她了,问她现在在哪里。
林都调头回去,在看见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后,她有些惊喜地朝在门口等她的人挥了挥手。
在门口等林都的这个人叫李辛优。
他的年纪要比林都小两岁,现在在这里也还属于校内实习。
林都熟悉他是因为李辛优是去年跟林都同一天参加的面试,而且后来他们又在同一天一起入职参加了新员工培训。
陌生的是,新员工培训后,林都就再也没见过李辛优,就连年会,他都没回来参加过,林都便以为他离职了。
李辛优看见林都,就像见了好久不见的亲人,上来就笑嘻嘻地朝她伸出了左手。
林都伸出右手和李辛优握了握后,李辛优对林都就像是接待上面来视察的领导一样,带着林都一起去认了宿舍楼、办公室、食堂和小卖部这四个地方。
“林总,小李能在大江接待到您,真是荣幸至极。您不知道,大江这地方,没两把刷子的人还真待不下来,这里比村儿还村儿,要是碰不上歌手来这边场馆开演唱会的日子,就只能每天见一样的人,吃一样的东西,无聊之极。”
李辛优说完话,林都转头去看他。
他的一张脸上活泼的青春气息满得快要溢出来,这让林都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你算过这里的场馆一个月能开几场演唱会没?”林都笑问。
李辛优“嘿”一声:“林总,你怎么能一点社会责任感都没有,现在这时节,哪能开演唱会啊。”
有了李辛优这个乐天派同事的陪伴,林都在园区的日子过得比她之前预想的要好过很多,而且园区的工作相对来说,还比她在公司的更单一更好糊弄。
每一天,她就只需要站在李辛优后面,将手机的镜头对准他,然后她再把李辛优检查出来的数据填到记录本上就没什么事了。
所以,林都这一周就借着大江园区的偏僻,彻底沉下心把她被打回的毕业论文改了出来。
周五下午的四点左右,林都跟着李辛优去交完周检表就没有事情了。
两人从大江员工的办公楼出来,回他们另一栋楼的小办公室时,天上竟然飘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李辛优见状哀叹一声:“林总,在你就要离我远去的时刻,天都替我留下了挽留你的泪水。”
闻言,林都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周末也要在这里啊?”
“不在这里,林总觉得我还能去哪里?”李辛优反问林都。
在李辛优坚定眼神的追问下,林都才想起,他不是津北人,而且他现在应该也不用再回学校了。
所以,若不是实在有事需要外出的话,待在园区内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
李辛优见林都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地开始漂浮,他就伸手把自己外套上的帽子拆下来给了林都,说:“你把你钉钉账号登我手机上吧。”
“为什么啊?”
林都戴好帽子已经走出了两步远,李辛优才抬脚追出去:“雨天不好打车,你去外面的公交站还要走十分钟,你现在就走,正好去坐四点半的公交,我待会儿帮你打下班卡。”
“不用,下——”
林都正想告诉李辛优,对待下班卡不必像对待上班卡一样严肃时,她包里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竟然是刘旗打来的语音电话。
担心刘旗是又遇到麻烦,林都秒接了电话:“怎么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刘旗激动地都有些结巴了,“梁警官说他今天晚上有时间吃饭,你,你呢?你有没有?”
刘旗话落,林都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亮了起来,“我也有,你们约的今晚什么时间?”
“就下班后,六点左右吧。”
“……”
挂了电话,林都也顾不得雨天路滑这件事,急匆匆地和李辛优说了再见就跑回宿舍楼收拾东西了。
这好事来得太突然。
林都说是回去收拾东西,但当她看见自己床上那堆乱糟糟的衣物后,就只拿着自己的帆布包兜走了小桌上的东西就走了。
出园区的时候,是下午的四点二十六。
林都扫了一辆共享单车,疯狂踩着踏板往公交站冲。她追车的样子太明显,公交司机从镜子里看见她,又拉了一把手刹在原地等着她。
但是雨天路滑。
尤其林都还在刚刚的一个瞬间,把自行车的车速也蹬到了迷你电瓶车的起步速度。
车轮在滑了一下后,车身也跟着甩了起来。
而在林都试图稳住车子的时候,她右肩上的帆布包跟着滑到了手臂处,她自己的重心一偏,她就在车子跟着惯性前进的时候,直接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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