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年前(二)

军区大本营。

诸位统领在接到宣告后,纷纷走出了营帐。

“啊,我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容易死!”金剑军统领独孤剑道。

橙剑军统领薛凯飞骂道:“可恶,当初我可是因为她的死难过好久!”

紫剑军统领温若水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真好啊,她还活着。”

青剑军统领钟清文单手支着下巴道:“诶,当初我跟吕不知还偷偷进了禁区里,打算替她收敛尸骨。谁能想到她还活着呢!吕不知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一定高兴坏了吧!”

温若水:“这下糟了呀!他们师兄妹去了秘境探险,过一阵子才会出来,恐怕没办法来接他们师父了。”

独孤剑:“反正陆灵镜又跑不了,接不接也没什么打紧的。”

薛凯飞惊讶地看着钟清文:“你还做过这种事?怎么不叫我一起?!”

钟清文:“还好你没去,我们刚进去不久,就被仙盟的人发现了,那些老家伙威风得很,搬出仙盟法典罚了我们一顿。”

绿剑军统领方成林吐槽道:“你们还挺倒霉。”

“是啊,霉到家了!”钟清文撇嘴道:“没有陆灵镜在前面扛着,仙盟那群老家伙屁大点都要喊咱们去做也太烦了,不是吗?”

蓝剑军统领苏河抱着胳膊道:“烦得要死,像群赶不走的苍蝇。”

钟清文笑着道:“哈哈哈,你这形容还挺贴切。他们当时好像追什么人,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应该是没追上。又恰好碰到了我们,就用我们来撒气了。”

方成林:“这些人真是讨厌极了,活该追不上。也不知是哪位神人溜了他们一把。应该跑得很快吧,不知道跟我比起来怎么样。”

钟清文:“我听到他们说是佛子……嗯,时间过得太久了,可能是我听错了也说不定。佛子不在菩提门呆着,跑禁区里做什么?”

独孤剑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听到灵镜回来的消息,仙盟那群老家伙肯定吓一大跳吧!”

薛凯飞:“哈哈哈,当年他们要陆灵镜率军帮他们给新出现的秘境开荒,陆灵镜说没空不去,他们硬要要挟她,最后被她把秘境劈穿了!”

温若水:“那是他们做得太过分,把她关在秘境里不让她出来才这样的吧……新出现的秘境,里面有很多未知的致命的危险呢。”

钟清文伸了个懒腰,“有她在安心很多啊……真有些想念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日子!虽然她不愿意接手大元帅的位子,但是在我心里她已经是了。”

方成林:“再棘手的事情放到她面前,好像就变得简单了。她年纪虽然比我小,但是懂得真多啊!她来了以后很少有秽兽能突破警戒线了,就算是出现兽潮,看着她如剑般坚定刚毅的背影,心里也不慌了。”

温若水:“是啊,虽然现在秽兽比以前安分很多,但是我莫名有些不安呢。怀梦之前被韩长老派去执行任务,她告诉我是去禁区,有长老带队。虽然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报平安,但我总有些提心吊胆的。”

独孤剑:“几年前北坎区有几座城池出现了异变,好多城池里的人都变成了古怪的会袭击活人的干尸,最后只能把整座城烧了了事。我们至今还没找到异变的原因,实在太诡异了!”

钟清文:“我也听说了,砍成几段还不死,还会感染其他靠近的修士,真吓人啊!”

温若水:“要是有明镜在,她一定能看出来吧。”

苏河:“她是人又不是神,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吧?你们对她太过自信了。”

钟清文笑道:“以她在医术方面的造诣,把干尸变活都有可能呢!”

薛凯飞:“哈哈哈,她自己不就死而复生了!”

方成林:“说起来,朱允春那家伙呢?”

薛凯飞:“他接到讯息,疯了一样冲出了营帐,我叫都没叫住他!他现在应当已经到界碑位置候着了。”

苏河:“走吧,咱们也去瞧瞧这位死而复生的陆军神!”

城楼上六个军团统领驭驶着各式各样的宝器,凌空而下,在空中划过道道明光。

他们穿过道道阵盘,停在黄沙城和了望塔间等候禁区门开英雄归来。

不仅如此,此时黄沙城城内,听说了消息的人纷纷来到街上。

如今街道两侧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只为看一眼这位诈尸的“陆军神”。

在无间大陆,军队进城都不会引起这么多关注,边境常年战事不断,这已经是件司空见惯的事儿。

从前只有赤剑军进城稍微热闹点,如今为了迎接一个人全都挤在了一块,也是稀奇。

这其中有一撮人是出于敬畏尊崇,“军神”之名虽是死后加封,但无人不觉她实至名归。

一撮人是出于好奇,毕竟死而复生这种奇迹万年都不见得一遇,大家都想要出来瞧瞧,一探真假。

还有一小撮人是出于气愤,他们香都烧了一摞摞,结果发现人还活着,这当真是血亏!

他们必须得一睹“军神”真容,才不枉费他们这些年的真情投入!

神识窥探到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吓得一个倒仰直接退出了黄沙城。

可怕,都在等着她这只“猴儿”出场呢!

呆会儿她一定一只脚也不踏进城里!

神识嗖地钻回禁区,明镜拍了拍衣服,理了理头发,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

结界发出耀眼的光芒,许多人被刺激得闭上眼睛,待睁开眼睛的时候,厚实的蓝色结界上的裂开一道宽大的门洞。

穿着一身白色劲装的高挑身影显露出来,白,从头发丝儿白到脚。

恍若一枚从天飘落的洁白雪花,轻盈而虚无,险些叫等候她的众人以为见到的是蜃景。

她腰间挂着的那枚红枫叶形状的宝器,成了她身上唯一的艳色。

那鲜艳欲滴的红给她添上几分活气和真实性,使得众人完全确定下来一件事:陆灵镜当真从黄泉爬回来了!

说爬还不准确,人家是潇潇洒洒飞回来的。

陆灵镜顺利地穿梭过风雨雷电阵盘、防御阵盘和显秽阵盘等大型阵盘上方,绕过秽兽骸骨堆积成的骨头山,朝黄沙城城门口方向飞来,停在瞭望塔前。

再过去就是黄沙城了。

平日里黄沙城不会收起防护结界,远远看过去它象是黄沙中卧躺着的一枚巨大的蓝色巨蛋。

她不再御空缓缓落到地面上,被一群鲜艳的红包围在其中——赤剑军不知何时整整齐齐地出现她的面前。

或者说他们一直都在,禁区结界的门便是赤剑军中的阵修操控阵盘打开的,他们现在还在操纵阵盘把门关上。

陆灵镜以前从不穿白色的衣袍,到最后她只剩这一身白色的褴褛的衣衫。

这时候她又成了这片红海里最醒目的存在。

衣衫褴褛不影响她腰背挺直,身如修竹,她眉目坚毅,十年风霜亦不改其不怒自威的气势。

三百年前赤剑军在军区众军团中最弱小最不起眼的一支。

自从陆灵镜接手军团后,才渐渐有“赤剑军团战无不胜,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传说。

这支军团在陆灵镜的带领下,三百年间在大大小小无数次秽兽潮中力挽狂澜,挽救了无数个城池。

仙盟曾赐予其无数荣誉,“第一军团”“铁血军团”“战神军团”等等称号都不要钱似地往赤剑军身上堆,夸张到最后仙盟连编都编不出称号的地步。

陆灵镜曾经的副将朝她行了个礼,大声道:“统领,赤剑军全体到齐,请您指示!”声音中夹杂着哽咽和难言的激动。

朱允春身上还穿着旧时副将规格的铠甲,这十年他也一直在等她回来。

他甚至为此拒绝了仙盟任命,并拒绝别人坐上赤剑军统领的位置,顽固地替陆灵镜守着那把空空的统领交椅。

他从不认为陆灵镜会这么轻易死去!

多年以前朱德春桀骜不驯得很,曾经因为陆灵镜是个女人而不服她的管束。

跟随在她身后经历过桩桩件件事情后,他早已心悦诚服。

试问论修为、人品、胆识、领导力,在这七大军统领中谁能同其比肩?

朱允春认为,是没有的。他活过上千岁,也仅遇到这么一位。

陆灵镜神情肃穆,从储物宝器拿出一把红黑相间的巨剑。

当然,她拿出这把剑不是因为朱德春嗓门太大震到她耳朵,逼得她要砍人了,而是因为这把巨阙剑是赤剑军统领的信物。

巨阙剑剑锋所指,赤剑军冲锋所向。

全体赤剑军将士一见到这把剑,就本能地预感到:他们的太阳真的要落山了,队伍中陆陆续续有哽咽声响起。

这件信物只有危急之时或者继任仪式上才会拿出来,平常不会见到。

陆灵镜的面色深沉地凝望着朱德春。

不论何时朱德春每次靠近她,总会被她周身的镇定和坚毅所感染,从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那是经过无数艰难险阻打磨,处理无数起纷争后培养起来的不可磨灭的气质。

哪怕她白了发,哪怕她满身落拓,也不曾折损半分。

朱允春被这深沉的目光注视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仰望着她。

陆灵镜不仅仅是统领而已,更是他们赤剑军的信仰所在。

陆灵镜双手举剑送到他面前,高声给出她最后一个指示:“朱德春接剑!从今往后,你,就是赤剑军统领!”

朱允春“噗通”一声跪下了,“统领!我不愿!俺老朱就想跟着你干!请您收回成命!”

他身后的赤剑军哗啦啦全都跪下了,“请您收回成命!”

他们异口同声,地面上的灰尘都震起一层。

天上还飞着六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当事情牵扯不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有着数不尽的热情,互相交头接耳谈论着陆灵镜该怎么收场。

同时他们心里又酸溜溜的。

薛凯飞抱着胳膊远远望着他们:“你们说假如我失踪十年,不,只要失踪十天,我手底下的兔崽子们要过多久才会篡位?”

独孤剑竖起三根手指:“三天吧!”

薛凯飞不服:“什么?!才三天!”

独孤剑:“说三天还是因为仙盟效率太低了!”

钟清文掰着手指替他算起来,“全部通知到仙盟诸位长老要一天,他们开会要一天,传信的人到自己要一天。”

“……”

薛凯飞:“可恶!我怎么就没有这样一群忠心耿耿的手下!”

独孤剑点头:“非常可恶,朱允春怎么就甘心屈居于人下呢!怎么劝都不听,实在是头倔驴!”

“陆灵镜快跑!”薛凯飞猛地朝前飞过去,大声道:“秽兽!人面秽兽跑出来了!”

一只巨大的长着人脸的三头秃鹫正在扑棱着翅膀,动作敏捷挤入进入只剩一米的门道里。

三张嘴齐齐大张,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场中修士大骇,纷纷严阵以待。

而陆灵镜头也没回,耳朵微动间动作敏捷地甩出巨阙剑,在它猝不及防间砍下一颗头颅。

薛凯飞顿住了。

一张画托着温若水出现在他身旁,“别担心,一只人面秽兽而已,她能应付得来。”

那畜牲当即痛得发起狂来,愤怒地挤开门缝将整个身躯从里面挤出来。

剩下两个脑袋喷吐出大片浓黑的液体,落到地面放置的阵盘上腐蚀掉出一个个洞。

赤剑军距离最近首当其冲。

陆灵镜转身腾空下达了指令,让他们列队迎敌。

体修、武修、乐修、符修……各安其位迅速而有序地进行了反击。

他们的统领用她那敏锐的眼光注视着战场变化,清晰而准确地下达每一个命令,通知到每一个将士。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赤剑军就解决了这只高阶秽兽。

这个场面统领们很久没见过了,要让他们带人处理,恐怕不会这么迅速。

危机解决后,他们对着这只送头上门的秽兽评头论足起来,讨论它能产出多少星点或者月珠。

城楼上几个大人物这才姗姗来迟,其中有一位正是仙盟盟主关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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