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的不是包乐生本人,而是他空空如也的钱袋。
“我,我现在连一枚星点都拿不出来,所谓的“付诊金”,我能不能把自己抵押在这里作为一个仆从?”
明大夫的救命之恩他不敢忘,哪怕让我去割肉卖血他也能点头应下,他只怕馆还不收他这样的仆从。
听他的话,无尘大为震惊,严词拒绝了他的“抵押”:“不收,我们医馆养不起这么多张嘴。我们又不要你马上还钱,在这单子上签个字,你就可以带你娘子走了。之后记得还账就可以,赖账会被记入医修的黑名单,以后找医修看病就困难了。”
包乐生小心翼翼地说:“大师,请问这诊金一共是多少?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努力挣钱还上的!”这段时间明镜一直没提这件事,但是他一直惦记着,人可以穷却不能不能没有良心。
“一共价值八百八十一月珠……”无尘一手拨弄着算盘,一手拿着笔正对着一张白纸在上面挥舞着笔墨。
明镜透过们往那头看了一眼,也不由得失笑。
无尘这账房先生当得真是像模像样的。
他手边是一本账本,不远处的镇纸下还压着一打厚厚的药费单。
文平卉的情况算是比较严重的,这段时间各种汤药不断,花费甚高。
包乐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只并不算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跟他再次确认道:“大师,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星点而是月珠?”
无尘放下笔,拿起账本哗啦啦翻开,“啪”地放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记录说:“你没听错就是月珠,不信你可以看账单。”
包乐生抬眼去看,跟着念出来:“八千八百一十枚月珠……”他被这串数字吓得魂飞魄散……
“这……怎么涨了十倍之多!不是八百八十一枚月珠吗?”
文平卉拍了一下他的手,“不是涨了!是降了,医馆……医馆少了我们很多医药费。”
她的面颊还有些凹陷,但是比之前好上许多,样貌已变回正常人模样,走出去不会惊吓到外人了。只是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会彻底恢复健康,否则很容易影响她后续修炼。
“账单上写的八千八百一十枚月珠才是你们真正欠下的药费!我已经按照师父吩咐的给你打一折了!一折啊!药草的成本费都收不回来!而且我还没跟你算出诊费住宿费呢!”吕不知从内院走出来,路过他的时候,瞪他一眼,要比谁眼睛大吗,瞪就瞪,“你知道在拍卖场一瓶生肌膏多少钱吗?”
“没听说过……”包乐生哭丧着脸,他哪有本事进入拍卖场,能去那里的非富即贵。就他兜里那三瓜两枣,刚靠近就要被那里的护卫赶苍蝇一样赶得远远地。
“一阳玉一瓶!”吕不知忍不住高声道:“我师父给你娘子用的还是特制的高阶生肌粉!比生肌膏效果好上十几倍!你说我是不是收得够少了?”
“是的……”包乐生点点头,明大夫何止是打折了,简直是在打“骨折”。这些钱买他们两条命都够了,包乐生感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世道人命可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的人睡一觉起来就没了,也没地儿说理去。
“你先签下单子吧……”无尘知道他情况困难,摇摇头将纸笔递给他,让他签字按手印。
他们家医馆的账目上就没有收入……全是倒贴。
又忙又累又倒贴钱还耽误修炼。
无尘拿到账目翻看的时候都惊呆了,真就悬壶济世,普渡众生呢。
别人当医俢都是为了挣钱修炼的,在无间大陆医俢治病的费用奇高,如非必要寻常修士不会走进医馆。
无名医馆贴钱治病,也是倒反天罡。
无尘单手撑着半张脸,心中生出无限惆怅,不愧是你陆灵镜,他作为一个和尚都没这样的胸怀还有败家能力呢。
包乐生签下名字后,两眼发直地看着上面的数字。八百多枚月珠还是有办法还完的……若是八千八百多那他这辈子都还不完了,除非他不吃不喝不修炼……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只会让他死得更早。
可是他现在连挣钱的工具都没了。他一个修为低微的剑修,要是没了剑,能去做什么呢?去低阶秘境采药,挣钱又慢,高阶秘境他又没本事去。去狩猎场猎妖兽,以他的修为没有靠谱的队伍带着一起也是九死一生。去南离区跟变异的植物搏斗炼取星点,也是有命去没命回。
北坎区原来偶尔会有落单的秽兽出没,虽然猎杀秽兽也很危险,但是有军区的将士在前面挡着,一般不会致命,除非倒霉遇到秽兽成群出没。秽兽价值很高,一般能赚不少钱。现在北坎区很少有秽兽出没,去了也没用。兑西区擂台倒是可以考虑去一趟……那就去兑西区?
卉儿如今这般情况,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必须要买些补品好好将身体养好才行。去兑西区也挺好,就是离家有些远。不过一会儿功夫,包乐生已经确定好自己要去哪儿谋生了。
听到柜台那边的动静,明镜在常氏符箓里找到了对应的符箓,从隔间出来,打算带个病人去内院病房做一番尝试。
路过包乐生夫妻时,见他们窘迫地靠在一起,模样十分可怜,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秽气不除,无间大陆永远不少这样的事。
她对着包乐生道:“包乐生,我记得你是剑修对吧?”
包乐生拘谨道:“是的,我是剑修,卉儿是体修……”
明镜闻言有些意外,文平卉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没想到竟然是个体修。
“我记得医馆的药园那里缺人手……”明镜对吕不知说,她的手扶在下巴上,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
吕不知一看就知道她虽然是在问,但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他别了他师父一眼,可别提药园了,人都快比药草多了!也不瞧瞧这段时间她都往城郊药园塞进去多少人了!
“明大夫,请把药园的事交给我们夫妻来处理吧!”文平卉上前一步,恳切道,“我,我擅长养花种草,保证将药园打理得很好。”她的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要鼓起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这是明大夫仁慈才会这么说,而这也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的机会。他们夫妻俩如今一无所有,就这么离开以后定然活得非常艰难。这样做的确有些厚脸皮的嫌疑,但是她已别无他法。
明镜:“不知,你安排一下吧。”
吕不知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明镜见他如此,便合了一下掌心,告诉他:“改天我再重新选个地方开辟药园,原来的药园土壤过于贫瘠,实在不适合用来种植我们所需的药草。”
吕不知简直不知道哪个消息更让他无力一些,他耷拉下一张脸。
无尘有些惊讶,“药园?咱们医馆还有药园吗?”
明镜朝他眨眨眼:“之前我游历的时候,有个南离区的富商请我去看病,事后特意给我在南离区留了一块地,当时我没在意,也就什么也没种。那块地在震东区和南离区交界处,距离长春城不算非常远。”
文平卉拉着包乐生深深一拜,“明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将永远铭记于心,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同我们夫妻说。”
明镜:“好好活下去,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就是对我们的报答了。”
包乐生把文平卉揽在身前,弯腰将她抱起来,待她抱稳他的脖子后,就这样带她离开了无名医馆。
无尘凝望着他们的重合在一起的影子,被清晨的日光晃得眯了一下眼睛。
原来夫妻是这样相处的吗?他想。
可惜明镜从不用他抱,这位女战神哪怕站不起来,也铁骨铮铮能顶天立地。
明镜陆陆续续送走十几个病人后,来到大堂中找吕不知。
“我发现了个更好的治疗方法……吕不知,人呢?”
“他去茅房了。”无尘问道,“新的治疗方法是加入了你手上的符箓?”
明镜点头,“嗯,我在常氏符箓中找到了偷天换日符,用它来置换“病源”很方便。现在的藏秽物品比之前要凶,直接融进患者体内去了,每次发现藏秽物品,还要把病患身体切开把它们拿出来。”
明镜指了指屋子中的一棵植物,“把它们置换到植物上,趁它们没反应过来,用净秽药水消灭掉,再拔除患者体内的活秽比之前简单很多。”
“我这里有一净化阵,可以驱散人体内的活秽。”无尘思衬道,“不过作用于人体会连同人体内的元力一同驱散,有些危险,不知对你是否有用。”
“跟净秽药水效果差不多,药水也不能直接作用于人体。”明镜想了想道,“不过药水更不可控,阵法却是可控的,可以用它来围堵消灭活秽。”
说干就干,明镜拉着无尘带着病人走了,吕不知回来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他挠挠头,喊了一下号,坐在门口的病人家属扶着病人走了进来,
无尘按照明镜的想法,在馆内馆门口处设置了一些阵法,阵法会给病人提示,如今众人取号看病拿药井井有条。
哪怕医馆内无人管理秩序,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混乱了。
没过多久,病人被他的家属千恩万谢地带出来。
吕不知见到了一脸兴奋的师父,被无尘从病房里推到堂中,明显是来找他的。
“大事不好了,明大夫!”郁齐飞的话和人跟一阵风似地一并刮进来,刮进大堂中,被阵法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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