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世界中,谢与书独自走着,前方一束微弱的光牵引着他,光的尽头,立着一扇门,一股力量驱使着他靠近。
“砰砰砰——”
门后响起猛烈的撞击声,像是有人正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紧接着,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是谢与景。
谢与书快步上前,向外拉扯,拉不动,侧身用肩膀撞上去。
一声声撞击声中,混合着谢与景惊慌无助的呼喊,语气中的绝望似一把尖刀狠狠插入谢与书的心脏,他眉头紧蹙,又抬起脚狠狠踹向门板。
“哥。”
谢与书动作顿住,此时门内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缓缓转过身。
光源之下,谢与景就站在那里。
少年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嘴角却挂着惯有的、带着点依赖的微笑:“哥,明天就是我的成人礼了,别忘了我的生日礼物。”
谢与书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堵住,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想向前,腿却像灌了铅,张了张嘴:“小景……”
谢与景脸上的笑意僵住,似有所感低头看去。无数只手自他脚下伸出,缠上他的脚踝、腰身、脖颈。
他朝着谢与书伸出手,被浓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哥!救我——”
“小景!”
谢与书从床上坐起,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睡衣。
房间里一片寂静,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纷乱的思绪,可耳边,谢与景的呼救声久久不散。
梦境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谢与景盛满惊恐与哀求的双眼上。
“哥?”
谢与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少年,对方正逗弄着一只千纸鹤,脸上带着疑惑:“哥你怎么了?刚才叫了你两声都没反应,最近总是走神。”
谢与书语气平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没什么。礼物喜欢吗?”
“哥送的肯定喜欢!”谢与景眼睛一亮,“不过哥,你答应今天让我出门玩三个小时,没忘吧?”
看着他鲜活的笑脸,谢与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的弧度:“没忘。一点半有线上会议,忙完陪你去。”
会议比预想中结束得早,谢与书合上电脑,他起身时,目光不自觉落在沙发上。
谢与景正趴在地毯上,指尖捏着那只千纸鹤。
“走吧。”
谢与景立刻弹起来,眼睛亮得惊人:“可以出发了?”
“嗯,”谢与书应着,顺手拿起玄关的围巾帮他围上,“风大,戴上。”
现在刚刚入秋,夜晚时风有点凉,不过现在还是白天,外面二十几的温度,但因为体质的缘故,谢与景异常怕冷,穿得也比其他人厚一些。
他低头理了理围巾:“哥,我想先去你的学校看看。”
谢与书抬手,将谢与景头上一撮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没问他为什么临时改了地点,顺从道:“好,走吧。”
谢与景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
从小到大,他只能待在那栋别墅里,除了管家和谢与书,几乎不会有人跟他说话,外面那些‘东西’不算。
谢与书告诉他,无论那些‘东西’对他说什么,都当做没听见,更不能与它们说话。
他一直牢记心中。
从他记事起,那些‘东西’就一直存在了。
它们大多长得诡异可怖,可再恐怖的东西,天天看,也免疫了,只要不走出屏障,它们就伤害不了他。
渐渐的,他对它们视若无睹,甚至无聊的时候,还会将画布搬到外面,挑一只出来当做模特进行作画。
直到一个小男孩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它们有多危险。
当时谢与景已经八岁。
那天傍晚时分,谢与书打电话说今晚不能过去陪他,让他好好吃饭早点休息,明天会早点过来。
他失落挂断电话,只吃了半碗米饭,将管家送来的药偷偷倒进花园里。
想着自己生病,谢与书就会立即回来,陪着他,寸步不离。
“坏孩子。”
谢与景吓了一跳,他回头望去。
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趴在铁栏外,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你居然偷偷把药倒掉,我要告诉你哥哥。”
谢与景第一次见到其他小孩,他好奇地打量着对方,发现男孩除了脸上有点脏,穿得有点破之外,和他没有差别。
不过他一直记得谢与书跟他说的话:它们最会蛊惑人心,千万不能搭理。
于是他转身便要走。
男孩有些着急:“你别走,我骗你的,我不会告诉你哥哥。没有人愿意跟我玩,我看你也没有朋友,我们可以一起玩。”
谢与景小跑起来。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一连好几天,谢与景再也没去那里,直到谢与书再次打电话说今晚不回来。
他趁管家不注意跑了出来,不过铁栏外空无一人,他有些失望,准备回去。
“嗨!你来了,”男孩突然出现,“我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谢与书警惕道:“你是鬼吗?”
男孩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长这样的鬼吗?”
谢与景被他滑稽的动作逗笑,放松了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孩:“我也不知道,我跟父母走丢了。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好黑,我害怕,不敢乱走。”
谢与景:“我叫谢与景,你叫什么?”
“我叫小圆。”
自此,谢与景跟小圆成为了好朋友,他每天都会偷溜出来,并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给小圆。
小圆放下手中的钢铁侠:“小景,我……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
“它们一直在打我,不停打……好疼……”小圆突然哭出声。
谢与景着急安慰:“小圆,小圆你别哭,谁打你?”
“它们……是它们……我不听它们的话,它们就一直打我。”小圆掀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青紫的伤痕。
“小景,对不起,我……我不能跟你玩了。”
谢与景转头看向别墅,犹豫几秒,下定了决定:“小圆你别怕,一会儿我把那里的符纸撕开,你立马进来。”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变故发生在小圆进来之后。
小圆甚至连片刻都等不了,直接扑向谢与景,咬下了他手臂的一块肉。
那天是换符、清理屏障外鬼魂的日子,这才及时救下了谢与景的命。
从那以后的几年时间里,谢与景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那栋别墅。
这次经历,让谢与景直观感受到了那些‘东西’的狡诈和恐怖之处。
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谢与景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关在这里,以及家族中除了他哥,就连他的亲生父母几乎都不来见他。
那要从一个人说起。
那人叫张生,大学刚毕业,是唯一一个长时间留在别墅,并且被允许进入他房间打扫的人。
谢与景观察过他。
看到对方偷拿他房间里的东西,他并没有选择揭穿,反正那些东西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摆设,毫无价值。
直到他发现他哥送他的礼物不见了踪影。
张生直接跪下,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拿你的东西。不要开除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张生有个重病的母亲,正躺在医院里。他花光了所有积蓄,家里的亲戚也因此与他断了联系,但是他母亲的病就是个无底洞,需要不断往里面砸钱。
本来他都要放弃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应聘到了现在的高薪工作,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几十万。
于是他动了歪心思。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工作的规矩那么奇怪,不过他只当这是有钱人的怪癖。
原本他只拿了一件东西,惶恐地等了几天,无人发现,他又偷拿一件,如此反复,直到被发现。
谢与景:“把你昨天拿走的东西还回来,其他的我不会追究。”
张生立马保证明天就把东西拿回来。之后他还是继续留在别墅工作,再也没有偷过东西。
而他的母亲,被转移到谢家名下的医院,得到了免费的治疗。
张生对谢与景感激涕零。
后来,张生的身体越来越差,各种小病如影随形,仿佛瘟疫一般,难以治愈。
谢与书私下找到张生:“你母亲已经痊愈,这是一百万。”
张生拒绝了。
谢与书平淡道:“留在这里,你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我……咳……咳咳……我不怕。”张生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俩。
第二天,张生直接被辞退,他找到谢与景,祈求对方将自己留下来,没有工资也行。
十四岁的谢与景有些心软,侧头看向了门外的谢与书。
张生留了下来,他积极打扫谢与景的房间,因为每天留在别墅的时间很有限,只是偶尔有机会能跟谢与景说上几句话。
大概三个月后,张生下班前,收到了一幅自画像:“这是……这是我?”
谢与景点点头:“心血来潮给你画了一张。”
张生兴奋道谢,宝贝地拿着画像离开别墅。
谢与景返回画室不久,就听见外面传来凄惨的尖叫声。他来到窗边往外看,那是他前半生最难忘的一幕。
他瞪大了眼,一时间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疯狂往楼下跑。
快要冲出屏障时,谢与景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身体。
张生已经完全被阴鬼之气入侵全身,屏障外那些鬼魂这几天一直对他虎视眈眈,等待今天的到来。
它们犹如恶虎扑食,将一个人生吞活剥,分食殆尽。
这栋别墅保护着谢与景,却也困住了他。他不能出去,其他人也不能长时间接触他,否则,只会落得和张生一个下场。
……
三个小时里,谢与景先是逛了一遍诺伊公学,随后去了马术俱乐部。
那是他第一次骑马,起初一切顺利,可大约七八分钟后,那匹原本温顺的马突然焦躁起来,不受控制,险些将他掀下马背。
大多数动物对那些人类看不见的东西,感知远比人类敏锐。
尽管如此,谢与景已感到心满意足。
在一家餐厅吃完饭后,时间差不多,他们坐上车返回别墅。
“喝点水。”谢与书递给来一瓶水。
谢与景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车子在下一个路口缓缓调转了方向。
谢与书看向昏迷的人,接通了电话。
“过来了吗?”
“嗯。”
谢与书和谢与景的故事在大结局后,不会写他们的番外,所以在正文里,会尽量把他们的人设丰富一下。
主角的结局跟这两人的关联度还是挺高的,他们属于重要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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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谢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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