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宁很快就爬了上去,这点高度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连手里的走马灯都没破一点,这都要归功于她表哥自小就带她去树上掏鸟窝。小时候他们是出了名的调皮,什么危险就玩什么,每次都被舅母追着打。
她用灯照着选了几枝最漂亮的摘下,然后纵身直接从两米高的墙头跳下。不知是不是落地时的动静太大,原本匍匐在墙根一动不动的黄狗忽然惊醒,对着她的方向狂吠起来。
萧慕宁被吓了一跳,走马灯脱手掉在地上瞬间烧了起来。屋里的人也被惊动,大抵已经是家里进了贼,操起镰刀出来看情况。
她暗叫了一声不好,拉起谢闻的手往巷子里狂奔。
风从耳边疾速掠过,跑过去很远身后依旧能听到狗叫。他们不敢休息,直到跑出这条巷子才停下。萧慕宁看了眼身后,见没有狗追上来才松了口气。擦掉额头的细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如果让她爹知道她带谢闻去偷花,结果被人家的狗追着到处跑,只怕眉毛胡子都要被气歪了!
“小侯爷,今日的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太丢脸了,我已经好久没被狗撵得满街跑了。”
“嗯,”谢闻淡淡的应了声,眼尾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微微泛起薄红。如墨的眸子复杂的看向两人紧握的手。以往想这样的狂奔都是为了躲避别人的追杀,而这次却只是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感觉很是奇怪。
萧慕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牵着他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立即将手缩了回来,低头佯装去摆弄那些桂花。然而无论她怎么掩饰,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烧得通红。
她本想做一个像萧淮之那种的花佩,但奈何让她打山鸡摸鱼还行,这种精细的活委实是做不来,手脚如同得了什么怪病,怎么都不协调。
鼓捣了半天最后只勉强做出来一个形状,丑得简直不忍直视。她干笑了两声,道:“那个......丑是丑了点,不过都是桂花,驱邪祈福的效果应该也是一样的。”
谢闻撇了那丑不拉几的东西一眼,神情很淡,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五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受之有愧。”
萧慕宁一愣,直觉告诉她谢闻是在生气。气什么?气她多管闲事还是在气她不知廉耻的对一个外男打献殷勤?
她收起嬉闹的表情,定定的看着他道:“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因为我喜欢你!”
诚然在这个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敢像她一样说出如此胆大妄为的话,不单单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而是因为如此行径为世俗所不容,是放浪形骸恬不知耻的表现。可她就是喜欢谢闻,也想让谢闻知道自己喜欢他!
谢闻的身形明显一顿,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人看他时的样子,或男或女,或是不屑,或是痴迷,或是淫邪,这些都无不让他作呕,可只有萧慕宁的眸子让他觉得是如此的明媚刺眼。他的声音冷了许多,“五姑娘慎言,你与肃王乃是圣上亲自赐婚。”
“整个京城都知道那桩婚事原本是我姐姐的!只是因为我回来他们就强按在了我的头上,每个人都觉得是我捡了天大的便宜,能嫁给肃王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可我不喜欢也不稀罕!馒头再好吃可要强逼我咽下去,那也与苍蝇无异!”
她和霍琮本就没有情意,中间还隔了个萧明珠,哪怕最后真的成了亲,那也注定是一对怨偶。
谢闻沉默的注视着她,半晌才道:“五姑娘不要再说胡话了,圣旨以下,你若抗旨不遵整个萧家都会被满门抄斩。”
萧慕宁一怔,所有喷涌而出的情绪像潮水异样迅速退了回去,声音异常干涩,“我知道,我可还是想试一试,不然那才会后悔终生。”
倘若结局真的无法改变,那她也认了,总不能真的让萧家几百口人给她陪葬,但她同样也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见她如此落寞,谢闻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堵。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竟然会为了萧慕宁而左右,懊恼的暗骂了声。眼眸沉了沉,又恢复到往日那幅温文尔雅的模样,“好了,不说这些了,先去看烟花吧。”
“嗯。”萧慕宁也知道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闷闷的点了下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然而才走出去没多远,她忽然发现前面的路边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很不起眼,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马车旁边有两个彪形大汉在守着,鬼鬼祟祟的四处观察明显是在望风。
她赶紧拉住谢闻躲进阴暗的角落里,示意谢闻不要出声,然后悄悄探出头去打量那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谢闻的唇角轻轻一勾,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那辆马车有些不对劲。”
说话间从马车上下来七八个小女孩,全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看衣着打扮应该都是穷苦百姓出身。她在其中认出了一个人,竟然是隔壁刘婶家的二丫头。
二丫头不是应该在怀安吗?怎么会和这群人在一起,还来到了京城?
那两个彪形大汉没有注意到他们,敲了敲旁边那栋宅子的门。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他们全都走了进去。其中一个大汉在进去的时候还特意左右看了看,十分的谨慎。
萧慕宁急忙将头缩回来,听到门关的声音后等了一会,确定应该是没人了便蹑手蹑脚的来到那栋宅子面前。
这里应该是这栋宅子的后门,也相当普通。黑瓦白墙,从外表上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谢闻来到她的身边,问:“方才那辆马车有何不妥之处?”
“我刚刚在那群女孩子里面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她不可能出现在京城,应该是被人贩子拐来的,我得找个地方爬上去看看里面的情况才行。”
说着,她看向墙角的一颗柳树,三下五除二的便爬到了高处。
谢闻也爬了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躲在树干后面偷看里面的情况。
只见那七八个女孩子并排站在一起,而站在最左边的那个果然是二丫头。在她们面前有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夫人,打扮得很是花哨,腰肢很软,走起路来让人浮想联翩。虽然已是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看的那两彪形大汉眼睛都直了。
那女人一一打量着小女孩们的容貌,嫌恶的道:“这一批的底子可比上一批要差远了。”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谄媚的笑道:“您老催的急,最近风声又很紧,咱们兄弟已经尽力了,这两个还是特意跑到怀安那种小地方才弄了来。”
“罢了,只能先这样了。”那中年女人摆了摆手,拿出一袋银子给他,然后对身后的两个男人道:“带她们下去好好洗洗,身上一股酸臭味,别熏到了客人。”
“是。”那两个男人应了声,将女孩子全都带去了隔壁,其中一个胆小的忍不住哭了起来。然而才呜咽了两声就被其中一个男子一巴掌扇飞在地,“哭什么哭,再哭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事厉害!”
那些女孩子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花妈妈,若没有事我们兄弟就先告辞了。”
那个被称呼为花妈妈的中年女人摆了摆手,彪形大汉拿着钱立即离开了,仿佛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咬似的。
花妈妈也没有在此久留,扭着腰去了前院。
萧慕宁眉头紧皱,决定进去看看。从方才的情况来开,那两个彪形大汉是将二丫头卖给了那个叫花妈妈的女人。敢做这样的生意,这些人绝非善类。刘婶对她一直都很照顾,她不能就这样放任二丫头不管。
想着,便对谢闻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要进去看看。”
谢闻拦住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这里是鸣玉坊,方才那个花妈妈便是鸣玉坊的掌柜。”
萧慕宁不明就里,“鸣玉坊怎么能?来头很大吗?”
谢闻顿了顿,道:“鸣玉坊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这几年鸣玉坊在京城越做越大,但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花妈妈的来历可见背后的水有多深。”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我更要进去看看了!”青楼是什么地方?女子只要沾到这两个字名声便尽毁了,她不能让二丫头留在这里。
“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去。”
萧慕宁心头一暖,“好!”
两个人下了树来到门前,门从里面被锁住了。她拔下头上的发簪,从缝隙里面伸进去然后一点一点的将门栓撬开。起身的时候就发现谢闻正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她,忙把发簪插回头上,干笑道:“那个......这都是我表哥教我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点也不知道不学好。”
其实她表哥陶褚微自小立志便要做一个君子,虽然总被她嘲讽是个不正经的君子,但也不可能教她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些都是她跟街上一个老叫花子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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