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东西!
什么玩意长他胳膊上了?!
姜启本来正常大小的眼睛,倏然瞪大了几分,粗糙的手指下意识地就朝那抹了一抹,但——
完全擦不掉。
这青灰色的细线像是与他的皮肉融合到了一起,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哎哟!怎么就是擦不掉!”
心底浮现了些许不好的预感,搞得姜启都焦躁了起来,他大力揉搓着自己的皮肤,直接将整块都揉得通红。
“别擦了,再擦你皮都要破了!”
戚砚上前两步,直接抓住了姜启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目光凝重地停留在了那条细线上几秒,才看向了周围的其他人,说:“都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一样的痕迹。”
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不止是姜启一人的外套接触到了落雪,其他人,也都接触了。他身上有这东西,其他人...也会有。
情况一时间有些严峻。
闻久安、贺时念两人,也纷纷拉开了自己的衣袖,果然在手腕的地方,看到了和姜启如出一辙的青灰色细线,只是彼此间的长度,不太一致...
见状,戚砚也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也是如此。
南音不动声色地将手往后背了背,不愿意参与他们撸起袖子的活动,瞧着几人身上的青灰色细线,虽细,但还有极小的分叉,并且有些歪扭,不经意地便转移了话题:
“这细线,瞧着,有些像...植物的根系。”
根系?
眼前的迷雾骤然被拨开,他们几人,仔细地盯着手腕上的细线,发现正如南音所说的,像是植物的根系。
只是目前,仅有一根。
“请坚信,你只是你,植物只是植物,你们之间不存在任何相似之处。”闻久安神色有些恍惚,突然呢喃着说出了这一条规则。
“给我们挖坑呢?!这玩意是根系?难不成一天一天过去,还能发芽、成长、开花、结果?然后我们就像2队的孟聿知一样,成了这地里的一颗果实?”
姜启恼怒中,还潜藏着焦躁和惊慌。
“事情未必有那么严重,这个东西的出现,说明我们目前做错了什么,或者措不及防中了什么暗招。”
努力理了理思绪,闻久安试图从一堆乱麻中抽丝剥茧:“从我们进入诡域至今,先是碰上了套着人皮的动物,当时受影响的是我、姜启、贺时念三人,但老大手腕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细线,就说明,与农场的动物无关。”
“那么还剩下几个可能,一是,当我们进入农场的时候,就默认被种下了种子,随着时间的发展,它会隐秘地生长。二是,我们接触到了农田,也接触到了濒临死亡的玉米秆,或者说,亲手促成了它们的死亡。”
“植物在濒死之际,会播撒种子,也许就是在这种时候,我们成为了种子的载体。”
“最后一个可能,就是此刻正在下的雪。雪不单单是雪,而是一种诡域的能量,甚至可能携带着‘种子’,可以通过渗透外套,接触到我们的皮肤,然后,将种子埋入我们的体内。”
“又或者,它是一种催化剂,催动着我们体内的种子,快速生长。”
空气安静了几瞬。
似是都在静静地思索着闻久安列出的几种可能,四人手腕上的细线,长短不一,但可以明确的是,姜启手腕上的最长,戚砚次之,接着才是贺时念和闻久安。
“如果说,雪花是一种催化剂,那我们,几乎是无法避免的,穿在身上的外套,都是一种摆设。”
就闻久安提出的几种可能来说,最后一种,恰恰是最难处理的。贺时念忍不住也揉了揉眉心,显得十分头疼。
“那么,胡豆呢?”
戚砚另辟蹊径,直接问了:“它的身体里,也存在种子吗?还是,和这类似的植物根系?”
胡豆,是一只雕。如果是在农场里划分,它应该被划分到鹦鹉或者动物那一边,它也会被种下种子吗?
作为姜启的契兽,它几乎一直盘旋在天上,根本没有接触到农田里的玉米秆,或许可以检验一下第二种可能的真假。
贺时念闻言又靠近了胡豆,掀开了它的羽毛,再度仔细检查了一遍,羽毛浓密,贴近根部,也没有发现一些别样的痕迹,只是一些搓不掉的焦灰。
她甚至还着重检查了胡豆的两只翅膀,半饷才起身摇了摇头:“没有,或许第二种可能是真的。”
是那些濒临死亡的植物,给他们的身体,播撒了种子...
但这是管理员啾啾给他们下达的工作任务,在不知道是否能拒绝的情况下,接受了这一任务,也就落入了——
农场主动的陷阱。
他们亲手砍伐的植物,成了送自己上路的催命符。并且还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播种、浇灌,让其...茁壮成长。
彻底长成的一天,也是他们彻底失败的一天。
等待戚砚他们的,是变成被植物叶片包裹起来的果实,然后...是被农场主收割,还是被那些动物吃掉五脏六腑,成为可操纵的人偶?
规则第三条的最后一句——农场场主会犒劳种出最佳植物的员工。
更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啧。”轻啧了一声,戚砚很快也理清了现在的局面,神色有些阴翳地望着仍旧飘扬的雪花,发了愁。
“那胡豆怎么一直睡不醒?是和外面这雪有关吧?要不,我伸手再接一点,看看手腕上这东西会不会再长?”
眼见着其他人神色难看,姜启梗了梗脖子,提出了个大胆又冒险的想法。
“不行,目前你手腕上的线条已经是最长的了,姜启,你不应该再冒险。”贺时念担心,等青灰色的线再长一些,他的状态会越来越差,甚至——
达到不可控的地步。
说罢,她狠了狠心,竟是直接向外伸出了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雪花落在贺时念的指尖,触及她的体温,很快就融成了一滩带点灰色的雪水,升起一股灼热的刺痛感。
她甩了几下手,连忙将雪水抖落,脑子里还是涌上了一股困意,连带着手腕上的青灰色细线,也向前攀爬了一毫米。
“看来,这雪还真不能沾。”
冻得通红的脸上,扯出了一抹苍白的笑意,贺时念眉眼也有几分雀跃,她不会是拖后腿的人。
闻久安的眼中浮现了些许的不赞同,甚至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抢先一步,身体的动作比他的脑子更快了些,上前扶住了有些晃悠的贺时念,说:“你自己怎么就不是冒险了!现在感觉如何了?哪里觉得不舒服?”
“可能是我直接接触的原因,感觉比之前要严重得多。洁白的雪花融化的雪水,带着一点灰色,还伴有烧灼的刺痛。同一时间,脑子有些昏沉,会觉得很困,最重要的就是——”
“这条线变长了一毫米。”
“昏睡感多久会退去?”队员做出这样冒险的动作,戚砚是不认同的,可又没有别的更好的试验办法,为了不辜负贺时念的付出,便忙询问起了其他关心的问题。
“虽然我现在比较振奋,但这昏沉的感觉,一直没有散去,我认为,会越积越多,最后就像胡豆一样,彻底昏睡过去。或许这也对应了规则上写的...冬天沉眠。”
要是在冰天雪地里睡过去,他们怕是能一下子看着手腕上的细线,从短短的一根,疯狂生长,抽出枝芽,开花、结果。
“那我们...就要一直躲在帐篷里?”
不然那么大的雪,岂不是一出去就歇菜了!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以天地为铺盖的风流。
“你还可以想些更差的办法。”一直在帐篷里,这漫天的飞雪,迟早能把帐篷压垮,他们必须要有其他立足之地,比如,结实的房屋。
离五人最近的,是他们晚上居住的平房;最远的,就是农场主的住宅,以及胡豆之前观察到的喂养家畜的场所。
规则第2条明确提到:四季农场奉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准则,请不要在日落之后,离开你的住所;也不要在白日里,离开农田的范围。
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这些人禁锢在农田里,让身为种子容器的实习员工们,充分发挥自己的血肉之躯,蕴养它们。
之前或许还会听上一听,但在知晓他们的目的后,就没有必要了。
至于回到先前的平房,又有什么用处?只是为了躲避眼前的风雪?然后从一个龟缩场所,换到另一个可以龟缩的场所?
诡域之行,不进则退,不进则死。
与其窝窝囊囊地龟缩着,还不如拼上一把,看看这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干些什么!说不定冒险之下,还能找到解决现在困境的办法...
“往前走,才有出路。既然农场的本质,就是为了将我们变成果实,那就去看看,那所谓的农场主,究竟有什么本事。”
不一会儿,戚砚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出去走一遭,他又拿着锄头,勾了勾外面堆积着的玉米秆,补充道:“身体不能直接接触,外套也不能接触,就拿这些,叠个几层,做个简易厚实的斗笠吧。”
“索性身上都有了,倒是不再怕那些东西再钻进去了,行,老大,我这就来给你打下手。”
“那就一起。”
“好。”
其他几人也纷纷像打了鸡血一样,勾动着外面的玉米叶,准备大干一场。
南音注视着他们齐心协力的模样,又低头看了一眼白皙纤细的手腕,迟疑着开了口:
“或许,我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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