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仙境下是一座名叫沂山的道门仙山,沂山脚下是一个繁荣的小镇,名叫沐风镇。
明溪头一回来到凡界的城镇,对各种东西是好奇无比,一路走过来,新奇玩意是见了不在少数。
叫卖声此起彼伏,街边商铺林立,来来往往的路人皆是为生计奔波劳碌,偶有孩童嬉笑打闹,这是她从前只在书画中见过的人间街景。
此景收入眼中,她的心境却意外的平静下来,又由心而生一种熟悉感,让她不自觉地挪动脚步融入其中。
“来人啊!有小偷!”洪亮的呼喊惊扰了安宁的人间,明溪下意识转头,余光瞧见一蒙面之人狡黠地穿梭于人群之中。
出于正义感,明溪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凡人之躯远远不及她这类成仙之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跟上了那盗贼,伸手想要拦住他,却发现就在出手的刹那,那人就像借力般又与自己拉开距离。
她先是一愣,就在这愣神的片刻,那人竟然消失在她视线中!
来不及想这是为何,见四周人流稀疏,她这才一捻手指,指尖迸发出一点星光,眼波流转间从她指尖“咻”地飞出。
她弯弯嘴角,用追踪术还怕找不到人吗?
若隐若现的光快速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最终消失在一处偏僻狭窄的胡同。
明溪不疑有他,迈步拐进昏暗的甬道。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再听不到任何人流攒动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这里阴冷潮湿,空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发霉的气味,明溪不禁皱着眉挡住了口鼻。
这里静得只剩下她的脚步踏过水洼的声音,平白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心里有些直打鼓,敏锐地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于是立刻决定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哒哒哒”,身后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她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在转头的瞬间被来人从后捂住了口鼻。
她只挣扎了两下,鼻尖传来异样的香气让她瞬间卸力,紧接着意识涣散,闭上眼前最后瞧见了自己使用追踪术的光亮。
耳畔传来一阵嘈杂,随后脸颊有一丝冰冷的触感,让明溪猛地打了个寒战,缓缓睁开了眼睛。
室内昏暗无光,处处透露着破败痕迹,她一边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事情,一边动了动手脚。
察觉到束缚,她低头一看,粗壮有力的麻绳在她手腕脚腕处牢牢地打了结,粗糙的触感让她的皮肤都磨出了一片红痕。
“你醒了?”左耳触及到一丝热气,她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退。
待她回过神,才发现说话的人是一个少年,眉头因她的反应微微皱起,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中满是疑惑。
再往下瞧,只见少年的手脚也被捆绑着,显然这是个和自己相同遭遇的人。
她嗓子干痒,又因为有些尴尬,清咳了几声,“抱歉,我还以为是坏人...”
少年晃晃脑袋,“没关系。我只是瞧你这么长时间还未醒,不免有些担心。”
“在下姓文,名景奕,不知姑娘名讳?”
他似乎是怕眼前少女不信任自己,于是赶紧亮明身份。
“我叫明溪。你是怎么被抓到这里的?”
此举确是让明溪对眼前之人少了些防线,言语间也放松了些。
文景奕提到自己被掳劫到这里的过程,眉目间全是纠结和懊悔,“我本是出门游历,听闻饮乐谷盛产冰缬草,于是来此碰碰机会,谁知...”
他长叹一声,转头反问明溪,她当然不能说实话,于是顺着他方才的说辞,推说自己是下山购置物品,被人拐骗到这里来的。
文景奕不疑有他,转头见明溪正努力施展术法想要脱身,于是泄气般对她道:“没用的,我试过很多次。我们的灵力道法似乎被他们封闭住了,丝毫施展不开。”
似乎是为了应召文景奕的话,明溪手中的光亮只一瞬便熄灭,室内重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原本挂着芥子袋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我的芥子袋!”
“他们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
听文景奕这样说,她彻底泄了气。
“‘他们’是谁?为何要抓我们?”
明溪觉得眼前少年似乎知道得很多,最起码...是比她多。
“我也不知他们具体身份,只是依稀听到他们说,咱们现在身处饮乐谷柴村,抓我们这些修道之人似乎是为了炼制什么东西。”
“他们手上还有一件神器,我从前在古籍中见过,似乎是能阻断灵力交互的离神珠。”
离神珠?
“此物不是由蓬莱仙岛保存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从这里脱身才是。
她从自己的思绪跳脱出来,撞上文景奕投来的目光。
只是一瞬间,明溪觉得他这眼神好生熟悉,可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呢?
斟酌了片刻,她还是决定问问他有何脱身之法。
谁知,文景奕非但没有为难,反而十分果断地对她说他有办法。
“既然不能用灵力...”他停顿了一下,手腕一翻转,手掌中便出现一柄薄如纸张,长如手掌的匕首,“便用最笨的方法好了。”
明溪愣住了,“你这匕首...”
少年狡黠一笑,“幸好我偷偷将这东西紧贴着小臂处,这才没让他们发现。”
这下轮到她反思自己了,她是头一次下界,从前毫无经验,早知道应该将防身的东西藏于隐秘之处的。
在他帮助她割断绳结的空隙,她小声问道:“既然你有办法,为何不先自己脱身?”
她背对着他,他手上动作不停,无奈道:“同是修道之人,我如何能见死不救?”
明溪想了想,若是换了自己,也必然做不出这等弃他人不顾之事。于是她不再说话,静静听着刀刃与麻绳摩擦的“簌簌”声。
不知过了多久,文景奕手腕处的束缚终于解脱,明溪长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下有些僵硬酸涩的手脚,正要与他商量下一步该如何逃脱。
门外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明溪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用口型询问他该怎么办。
只见文景奕沉吟片刻,随后一手拉住她往屋内角落的草垛后去,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口抽出一张符纸,在用草垛遮掩住两人身形的瞬间将其贴在了其上。
文景奕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头观察外面。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推门一瞧这情况,立刻乱作一团。
“这里设了禁制,他们如凡人之躯跑不了多远,分头去找!”
又是一片凌乱的脚步,室内重又归于平静。
“幸好袖中还剩下几张符。”他送了一口气,察觉衣袖被拽了拽,他看过去,两人俱是愣住。
草垛原本遮掩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处黑乎乎的洞口,幽深不知向何处。
明溪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向怕黑的她竟然敢走进这里。
草垛后的洞口连接着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两壁爬满了蛛网,偶有虫蚁爬过,让明溪一路心惊胆战,冷不丁地打了退堂鼓。
可想想外面还有在追捕他们的凶神恶煞,她还是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继续向前走。
脚尖踢到一颗石子,它就“骨碌”地向里滚过去,空旷的声音在密道之中回荡,随着“啪嗒”一声,消失在黑暗深处。
两人瞬间一改颓色,“离出口很近了!”文景奕十分惊喜道,两人的脚步也随之加快。
黑暗中透出一抹光亮,明溪眯了眯眼睛以适应突然的明亮,脚落地的瞬间警觉地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间在地下凿成的石头洞室,石壁上的烛光轻轻摇曳,平白透出一股诡异渗人的氛围。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溪嗅到了一股香气,淡淡得却异常呛人,她下意识掩住了口鼻。
正中摆放着一座高约两人的炉鼎,四周陈列着各种用来炼制丹药的器具,显而易见这间洞室的用途。
唯一与其他东西格格不入的是角落那座用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的笼子。
她好奇地走近,手掌心的皮肤触及到笼子的杆处,瞬间让她收回了手,手心处一片红痕,她疼得轻轻抽气。
再抬眼看这笼子,眼神愈发警惕。
她转过身,余光瞥见笼子旁有那透着幽光的棋盘。
她“咦”了一声,文景奕闻声走过来,就听见她的声音,“这怎么没有黑白子?”
闻言,文景奕也凑上去仔细查看,随后笑着朝她科普,“这不是寻常下棋的棋盘,而是一种锁,幼时祖父送过我一个。”
他指着棋盘锁的其中一角,“你看,要解开这种锁,就要从这里找破绽。”
说着,文景奕挥动左手,一道道光束自他指尖倾斜,在棋盘上绘出一道道复杂的线条,让明溪眼花缭乱。
当最后一笔落下,棋盘锁迸发出瞬间耀眼的强光,随即从中间一分为二,它身后的石壁也随之打开。
这里面竟然还有一间密室!
石壁打开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两人俱是连忙捂住口鼻。
借着烛火微弱的光芒,明溪探头朝里窥探,哪知这一眼就让她震惊得六神无主。
那是一番怎么样的场景?
明溪不知如何描述内心的震撼。
狭小的密室中叠放着众多的尸体,一层又一层,最下面的已然腐烂,而最上面的尚还完整,突出瞪大的眼球直勾勾地朝向明溪的方向,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嘴大张着,丝毫是有未说完的话语。
而他衣袖上的纹饰,双日绕月,那是烈阳谷的标志。
她壮着胆子将眼神流连,不光是烈阳谷,还有许多其他道门,全都是之前上报有弟子失踪的道门,甚至还有闻巽派出来的昆仑仙境的仙兵!
原来那些在饮乐谷失踪的道门修士,竟是在这里遭人毒手!
明溪双腿一软,幸而文景奕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转身挡在她面前,隔绝了她和这密室的直接接触。
一股股的恶臭直钻进她鼻中,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住干呕的冲动。
一旁的文景奕却警惕地侧头,片刻间压低声音对她道:“嘘,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有交谈声传进他们耳中。文景奕看了眼一眼菜色的少女,不得已将她拉进了存放尸体的密室,左手又是一挥,那棋盘锁便恢复了原样。
“那两个修士还未抓到吗?”
那是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女声,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质问。
“大人恕罪...是我们看管不力。”
“事到如今也不必向我请罪,我亲自来此只是为了那批货。如今据规定的时间已过近一月,我且问到底何时才能交货?”
女子的声音渐渐有些不耐烦,听起来就愈发冷厉。
“这...最近查得严,大人也知道每十人才能成一丹,还望能再宽限一些时日。”
“再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不能按时交上新货,别怪主子怪罪。”
外面声音消失,明溪暂时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文景奕唤她的声音。
他站在仙兵打扮的尸体旁,脸色铁青地捏着一纸信封,明溪见状连忙凑过去查看,随即脸色煞白。
这是一封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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