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未定之余,一股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文秋。她感到,像这样无头苍蝇般地探查下去,或许毫无意义。
但下一刻,她立刻振作起来。她深知,自怜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它是一道横亘在求生之路前的无形壁垒。眼下,她似乎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这反而让她变得坚不可摧。哪怕前路希望渺茫,她也必须走下去。
文秋深吸一口气,再度朝超市方向走去。
在路上行走,但是她已经来到了这个学校的变异,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学校墙外的繁茂的随风飘动的树叶,但是她也看到了那缠满带刺铁丝的墙面和围栏,如果她拼尽全力爬出去,等待她的是什么?
超市前的空地依旧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地上散落着烧焦的、难以辨认的碎块与碎屑。那令人作呕的蛋白质烧焦气味——或者说,烤肉的气息——已经散去大半,却仿佛仍顽固地萦绕在文秋的鼻腔记忆里。
空地上已有几人在徘徊探查,其中一人格外显眼。那人看见文秋,竟径直朝她走来。文秋心下一紧,佯装呆愣,想转身避开,对方却不愿如她所愿。
“喂,那个女生!”一声清亮的呼唤让她脚步一滞。
见声音已引起旁人注意,文秋不好再装下去,只得回身面向来人。
不得不说,眼前的小姑娘确实独特得令人过目不忘。她身着一套极为精致的日制校徽风洛丽塔连衣裙,以深绀色为底,白色的彼得潘领和精致的同色系手打领结平添几分优等生气质。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书籍与竖琴交织的图案,裙撑恰到好处地撑起蓬松的弧度。过膝袜侧边缀有小小的玫瑰饰扣,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玛丽珍鞋。她亚麻色的长卷发如洋娃娃般蓬松卷翘,随着步伐,发丝与裙摆一同轻盈晃动,宛如从童话书中走出的小公主,与周遭的残破景象格格不入。
“你就是游戏开始把炸弹扔出去的那个人吧?”小姑娘开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反应很快嘛。要不要和我组队?”
文秋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我需要考虑一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姑娘傲娇地一甩卷发:“我叫千璃,全名太长了我懒得说。那你要考虑多久?”
文秋无奈一笑,给出一个模糊的约定:“千璃,今天晚上七点,我去你宿舍门口找你,好不好?”
千璃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二人交换了宿舍号,千璃这才点头放她离开。
一转身,文秋脸上那丝故作放松的神情瞬间消散。她给的宿舍号是假的,这给她留下了转圜的余地,她没法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尤其是在这全然陌生的险境之中。以千璃那身打扮和大小姐脾气,断不可能屈尊来找自己,这给了文秋操作的空间。风险与回报往往成正比,不去试试,或许一辈子也离不开这个鬼地方。方才空地人多眼杂,线索与道具恐怕早已被瓜分殆尽,不如离开。
与千璃的短暂交谈倒给了她一点灵感:组队。什么情况下需要组队?无非是存在阵营或团队任务。校方之前宣称有不法分子作乱,却仍放任学生在校内活动,其心可诛。如此看来,存在不同阵营的可能性极大。若真出现敌对阵营,流血冲突将在所难免——这是文秋目前最不愿见到的局面。而她自身,显然仍处于弱势的“学生”阵营,这一连串的事故背后,必然潜藏着一个更深的阴谋。
文秋用力呼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中的郁闷与压力一并排出体外。现在,她必须去面对另一个恐怖的现实。
另一边。
千璃目送文秋走远,她娇小的身影旁,如同幽灵般悄然浮现一个穿着剪裁利落黑色西装的高挑身影。那人存在感极低,如同一道沉稳的影子,静静立在千璃侧后方一米之处,沉默无言。
千璃扭过头,娇嗔地冷哼一声:“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那人终于开口,声线是偏清冷的女性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宝宝,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千璃嘻嘻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直觉,你不懂的。我觉得她身上……有种主角的光彩呢。”
那人便不再多言,恢复了沉默。
“哎呀,”千璃凑近了些,语气甜腻,“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声音特别好听?我最喜欢你了,你多说几句话嘛。”
“……好。”西装女性低声应道,冷峻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
宿舍大厅。
文秋站在空旷的宿舍大厅里,目光锁定在墙角的电话机上。周围没什么人,或许大多数学生在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尝试后,已彻底死心放弃。
但她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她想最后试一试,这电话能否真正联系上她的父母。
插卡,拨号。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下后,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忙音。就在她即将放弃时,电话被接起了。
“喂?”
是妈妈的声音!
欲语泪先流。
“妈……我好想你,我好想回家……”积蓄已久的委屈和恐惧瞬间决堤。她早已做好了不被回应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母亲温柔依旧的回应:“闺女哭啥呀,学累了就回家吧。”
文秋心中猛地燃起希望之火。
然而,这簇火苗下一秒就被彻底浇灭。一道无论听多少次都会让她毛骨悚然的、属于她自己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那声音佯装哽咽,熟练地安抚着母亲:
“妈我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你别担心,我在这儿挺好的,学习也不累……”
文秋徒劳地对着话筒呼喊,却像被隔绝在无形的玻璃墙后。她只能眼睁睁听着那个“自己”在母亲忧心与疼爱交织的话语中,自然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像冰冷的嘲讽。她不死心地重拨几次,却连一句完整的回应都听不到了。
泪水仍挂在脸上,但一股无名火气已从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她伸出手,按下了她自己的手机号码。
一阵短促的“嘟嘟”声后——
电话,果然被接通了。
那个诡异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在听筒那头响起:
“哎呀呀,你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吗?我的主人。”
“还是说……‘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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