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会去跟赛迪尼举报。我觉得雷德·埃米尔做得出来这种事。”
祺兰的注意力立刻被这件事吸引,不过很快他又呲着大牙笑道:
“我不介意!
“本来我就不是学单兵的料,想转去后勤来的。三年级转不了我可以降级!这学期结束我就提交降级申请,虽然我确实学艺不精,但一门课上两年也差不多能搞懂了,转系门槛应该能压过。
“所以!今年拿点处分也不算什么,这些烂账等我回到二年级就等于一笔勾销了。”
降级?雅各布吓了一跳。他现在才知道褀兰的计划竟然是这样。
不管再怎么想转系,降级都是下下策。它等同于延毕一年。
适龄青年晋升窗口期只有那几年,这时候再降级,就是晚一整年入伍,军功的获取和职位的升迁都会变得更加紧张。
而且战场瞬息万变,褀兰后他一年入伍,很可能与他不在同一支队伍,到时候相互照应就更难了……
雅各布及时止住了自己思维的疯狂发散。
不知怎的,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张伪君子的脸——让他一阵恶寒的同时冷静了下来。
这样的选择有利有弊。
对于褀兰来说,三年级之后无法转系。他想要转入后勤,这就是最优选择。何况后勤接触到正面战场的机会不多,祺兰没那么容易遇险。
而且。
如果他非要以己度人,岂不就和某人没什么区别了吗?
思及此,雅各布不再多说:“你没在意就好。”
祺兰也松了口气。
雅各布有心思想雷德告密的事儿,那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这些费舍家的流言蜚语吧?
他又想岔了,好朋友怎么会是那种斤斤计较满心仇恨的人呢?……难道是最近和学长接触太多导致的?那也不对……麦希吾学长话里话外对雅各布都推崇至极,一看就知道他很喜欢这个弟弟……学校里的流言?不用雅各布解释他也能勘破:通通是谎言!可难不成自己真受到影响了?
哎,别胡思乱想了。祺兰晃晃脑袋。
雅各布心里则盘算着另一件事。
——雷德·埃米尔那边得上一重保险,虽然那家伙的违规比他更严重,但难保这泼皮无赖的家伙破罐破摔。
雅各布早在转入机甲作战系之前就预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他在学校之间的名声并不好:褀兰以为可以挽回,其实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早在这一次之前,他就……只是褀兰一直在学校舆论边缘,对这些不了解,他更关心兼职最低时薪的问题。
冰蓝的瞳孔倒映着朋友的背影,仿佛透明。
不能让祺兰受到这种事情的影响……
开学日之后,学校里人来人往就多了起来。假期时被限区封锁的学生工作室也重新开放了。
雅各布驾轻就熟地走进了他要找的那间。才半步踩进工作室,他就听到里面人的话音。
“——听说我弟弟昨天中午在食堂里跟你掐了一架?”
驾驶舱罩打开,一位女性从其中钻出。她没耐心等降落阶梯伸展,直接从三米高的机甲心脏处跳了下去。
安稳降落。
她结实地落在地面,甚至身形都不曾摇晃,站得稳当。女人随手把工具箱丢在一边,摘下发圈,红发泼散,目光饶有兴致地抬起,看向雅各布。
看起来她比当事人雅各布对这件事还要上心。
这不奇怪。
——毕竟她是雷德·埃米尔的亲姐姐,瑞吉·埃米尔。
掐架?谁传出了这么离谱的话?雅各布不以为意地纠正:
“没有打起来。只是彼此看不顺眼,就说了些……风凉话。你哪儿来的消息?”
“身为姐姐,总会有些了解弟弟的特殊渠道。”瑞吉·埃米尔弯弯眼睛,转移了话题:
“外置推进器我已经安装好了,上机试试?”
闻言,雅各布看向刚才未曾注意的那台机甲。
机甲表面深蓝的涂装幽邃如星空,优美的弯曲弧度让躯干与四肢组件浑然一体。那是他的机甲。是薇莫妮·费舍送给他的成人礼。
他曾经为这个机甲的设计蓝图辗转反侧,和父母、敬重的老师、高级装甲师们讨论数日之后,才慎之又慎地推定它的全部设计,并且在实机上专门增配指挥者所需的精神力扩散模块。
他喜欢这台机甲和它背后的特殊意义。为给它起个好名字,翻完了好多平时根本不会看的杂书。
书名他都还有印象。
《历史著名机甲与其所有者》《机甲设计艺术》《机甲:人体的镜像》……那些乱七八糟的,连基本机甲术语都会搞错的通俗大作,如今想起来只是发笑。
最后还是没有选定名字,觉得都不够配它,便只用机甲涂装颜色代称。
“深蓝”。
他的视线落到机甲背后那侧,当初安装精神力扩散模块的位置已经被能量推进器占据:
单兵机甲的机动性能要求比指挥型机甲高得多,有些改动不得不做。
于是他找到瑞吉·埃米尔。装甲系五年级生,入学以来联袂专业第一,院里最好的装甲师,在职业领域里也叫得上名字,改装机甲的手艺无可挑剔。她对机甲的改型设计年轻锐气,很符合雅各布的需要。
“今天就不了,我晚上有课,”雅各布说,“我想等武器和武器舱都重新设计过之后再上去。”
侧重战斗功能的机甲和指挥型机甲,在各项指数上的标准差得很多。等改造完全定型之后再上机,那个时候的操作手感最贴近完成效果,也方便提反馈。
排除法。今天是工作日,学生要上课,转专业学生更是忙得脚不沾地,雅各布特地来找她,不是为机甲,瑞吉平时和雅各布没有交集,只剩一件事还算相关。
“那就是为我弟那件事来的。”
瑞吉微笑:“他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在雷德·埃米尔的亲人面前编排他,哪怕只是原样把话复述一遍,雅各布也觉得不妥。
太失礼了。
何况雷德嘴里没一句好话。雅各布教养尚存,决定在他亲姐面前为人留些脸面。
“那小子狗嘴不吐象牙,肯定没给你好脸看吧?”瑞吉直言不讳,“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
雅各布倒不在乎这个,他只担心雷德一不做二不休,这次没能下他的面子,去做其他更惹人难做的事。那会误伤褀兰。
他轻轻道:“只要他以后别再祸从口出。”
“以瑞吉·埃米尔的名义向你保证,起码一个月内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瑞吉笑得十分热烈,像一株火红的向日葵:
“做不到的话,我的名字就倒过来拼。”
听她的架势怎么像是要大义灭亲?
“……谢谢你,太客气了。”
有什么客气的?埃米尔又不是费舍,说两句就会掉块肉。就算雷德做的事十恶不赦,作为家人,她也可以理解几分,何况,这件事真要算起来,是她的失误。
遐思漫开,笑容逐渐流于表面,瑞吉随意应道:
“不用谢!不客气!我也只是敲打敲打他,有分寸。”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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