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顾玫埋头苦战完一系列试卷，随着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她终于可以休息一会。

正准备拿起水杯抿一大口，顾玫才发现杯中的水已经见底了。

“我帮你打吧。”忽地，一旁的林迟舟提道。

“不用——”

林迟舟想到她会拒绝，晃了晃自己的水杯，“正好我顺路。”说罢，他径直拿起水杯，朝教室外走。

佟真进来时，恰好和他打个照面，简单打过招呼，她十分自然地坐在前面一排同学的位置上，敲了敲顾玫的桌面。

“玫玫，据小道消息，咱们周四好像要考试。”

“考试？”说到考试，顾玫低头看手机地动作停了，抬头看向佟真，不解地皱眉，“这才开学，考什么试？”

“我也纳闷呢。”佟真单手扶脸，“听说是想检查我们放假有没有好好学习。我也真是醉了。”

说着佟真摇摇头，又继续喃喃道：“还好我是打算走艺考，文化课我是真不行。”

“阿姨答应了？”顾玫将手机息屏放回书包，“我记得你想学舞蹈这件事，阿姨可是极力反对的。”

佟氏父母都是高知出生，家里可以说是书香世家，唯独到了佟真这一代，文化课门门不过关，唯一在成绩单出彩的只有外语。

这让佟氏父母头疼不已，他们给佟真报了不少补习班，结果还是不理想。

佟真从小就爱好跳舞，提出走艺考一路时，佟母的态度最坚决，甚至要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

“她不答应又能怎么样？”提到母亲，佟真就一阵心烦意乱，“这是我的人生，我还不能做主了吗？”

“从小到大，吃什么穿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这还不够吗？高考是可以决定一生的重大转折点，这一次，我不想再任由她摆布了。天天被她管着太烦了，要考我就要考到北方去，离她远远的最好！”

听了佟真这番话，顾玫忍不住笑了。

佟真：“你笑什么？”

顾玫：“你不会想家吗？”

“才不会。”佟真非常肯定地摇头，“我巴不得离他们远点，自由自在多好。”

自由自在……

顾玫闻言只是笑笑，没反驳她。

等了有一会儿，顾玫都没看到林迟舟回来，她伸着脖子朝走廊外望了望。

“饮水机不是就在办公室旁边吗？这边走过去也不远，林迟舟怎么去了那么久？”

佟真指着她，嘴里捏着哦哟两个字，斜眼笑看，“你怎么那么在意人家呀，是不是移情别恋，不爱我了？”

“别胡说。”顾玫一巴掌拍掉她的爪子，“人家是新来的又是我同桌，我当然得多关照一些人家。”

佟真没立马回应她的话，反而指了指林迟舟上那杯珍珠奶茶。

“给人家买奶茶也是关照？”

“对。”

“谁信啊。”佟真翻翻白眼，“咱俩小学就认识，你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老实交代，你到底图人家什么？”

“……好吧。”顾玫轻叹口气，“他是我妈的学生。”

“啊？”佟真愣住。

“他是那场地震里不多的幸存者。”顾玫垂下眼帘，继续道：“我妈连她最珍爱的钢笔都送给他了，那是我学写字握的第一支笔。我觉得，他应该会比我更了解我妈，我想找个时间……多了解一些我妈在平安镇的事。”

佟真单手放在顾玫的肩膀上，“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是图人家美色的人。”

她还想接下去说些什么，余光瞥见林迟舟的身影，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

“咚”一声较轻的水杯磕碰声，林迟舟把水杯稳稳放在顾玫的课桌上。

“谢谢。”顾玫压下心头涌上来的情绪，对林迟舟投去一个感谢目光。

佟真粉唇微微张合，想说啥，又恰好被上课铃打断，硬生生咽回去。

-

晚自习结束，顾玫回到公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客厅里开了盏微弱的灯，沙发上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玫在玄关处换鞋，卸下书包的动作慢了一瞬，又很快不着痕迹盖过。

“等等。”

顾玫本想直接上楼，但还是被叫住了步子。

“怎么了，爸。”顾玫站在楼梯口，心里生出一股不耐，又没法对他视而不见。

“玫玫，你过来。”顾钟背对着她，声音带着不怒而威。

顾玫走到沙发前，从容直视顾钟。

“你母亲的离开虽然难过，但学习上你不能掉以轻心，该干嘛还是要干嘛。”

对待顾玫的成绩，顾钟从来都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

“知道了。”顾玫回应得十分敷衍生硬。

“下周二是你爷爷的七十大寿，我已经帮你和学校请假了，到时会有司机去接你。”顾钟的话语里没有丝毫商量口吻，完全就是命令。

“我不去。”顾玫都没等话落，直接拒绝。

“……”顾钟深吸一口气，像是有脾气要发，却又想到什么，硬是憋回去。

良久，他再次开口：“我听老师说你们过两天要考试，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这次你考进前三，你就不参加，但你没做到，你就必须参加。”

“爸，你在为难我。”顾玫喉间发紧，下意识攥紧拳头。

顾玫平时的成绩只在前十活跃，进前三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赌，就乖乖参加。”说完，顾钟不再多说，起身去了书房，留下顾玫一个人在客厅。

“呵。”顾玫冷笑，胸腔一团火，最终还是随着呼气吐出，而后上楼。

门“砰”地一声巨响，躲在二楼偷听的纪兰探出头来。

房间内，顾玫走进一个侧卧，举起一个水晶球，十分用力地砸向地面，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公馆。

顾钟听到了动静，却不为所动。

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就习惯了。

顾玫将侧卧里一切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粉碎，地面一片狼藉，发完疯后，顾玫给陈姐打了一个电话，让她明天上来收拾。

公馆上下都畏惧顾玫的脾气。

纪兰抱着顾兮哄，她年纪小，这样的动静把她吓得哇哇大哭。

纪兰向顾钟告状也没用，反而被警告管好顾兮，顾玫的事她少管。

顾钟的默许，更加助长了顾玫的脾气增长。

-

往后两天，顾玫眼里只有卷子，整个人几乎走火入魔，甚至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佟真得知后，负责给顾玫送饭，每次也都是热着去，被放到凉了顾玫才记起吃。

林迟舟也被她这异常的举动吓一跳，连听课的注意力都被她分走一半。

唐筝没抢到正班长一职，加上要考试，也就消停了一阵子。

由于高二的时间紧任务重，六科一天之内就要考完，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和理综，晚自习考英语。

一科接着一科，压得学生们喘不过气，尤其是在考数学的时候，更是惊呼题目之难。

直到下周一成绩单下来，顾玫看着意料之中的成绩挑眉，自嘲笑过后，随手把卷子丢在桌面上。

林迟舟望过去，正想笑着祝贺她考了一个不错成绩，却在看到语文那一栏僵住。

54分。

150分的卷子，顾玫考了54分。

为什么？

林迟舟看了眼讲台上投影仪中的排行榜，他不出所料的排名第一，第二名是唐筝，而顾玫排在了第八名。

佟真一下课便兴冲冲走进1班，也看到了顾玫的成绩单，以及排行名次，笑容一瞬间消失。

“玫玫，你语文以前再差也是会及格的，这一次你怎么回事？”佟真看着冷静得可怕的顾玫，实在不解。

顾玫轻描淡写地说，“一次小失误。”她唇角挂着一抹无力的笑，像是失去一切手段。

见顾玫这幅样子，佟真更急了，追着问也没得到答案，就连坐在一旁的林迟舟也忍不住好奇。

直到上课铃响，语文老师王琳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林迟舟明白了。

王琳猛地将卷子摔在讲台上，直接点名批评：“这一次的试卷不算太难，顾玫你的作文为什么交了空白？”

“你到底是不喜欢语文，还是不喜欢我？”

被点到名的顾玫也不做解释，只是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任由王琳责骂。

林迟舟给卷子翻了一面，看到作文题目的那一刻好像明白了什么。

本次语文试卷作文的题目叫，我的家人，要写一篇有关于家人的作文。

王琳骂了几句就累了，所有的责问，到了顾玫那里就像捶在棉花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琳只好作罢，回到正题上，认真给全体人讲解本次试卷。

顾玫就这样一连站了两节课，直到放学。

下课，王琳准备离开，看到站得笔直的顾玫，喊了她坐下，想再说些话，到嘴边又咽回，最后摇头叹气离开。

直觉告诉林迟舟，他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顾玫。

正欲开口之际，顾玫突然朝着他的方向倒下来，给林迟舟吓一大跳。

林迟舟喊了她两声，顾玫没反应，看她面色苍白，林迟舟不敢有一丝怠慢，抱着顾玫就要往医务室去。

唐筝拦住他，用命令的语气：“把顾玫给我。”

“让开。”林迟舟校服穿的规矩，领口微敞，端着好学生清隽的面相，但开口却气势凌人，丝毫不退让。

“玫玫？”佟真大力推开拦路的唐筝，给林迟舟一个放心的眼神，催他快送顾玫去医务室，这里交给她。

佟真卷起袖子，拿出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姓唐的，你没看到我家玫玫都昏倒了，你拦路几个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