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知情的乔麟在溪水边洗完头发，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分，想等着头发不太湿的时候再回去。

剧组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昨天也没有通知今天要拍摄的消息。她只知道林听和他爸吵架了，毡房里的气氛，叫她心惊，以至于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翻来覆去，直到深夜，再一摸头发，发现发丝都快黏糊在一起了，这才早早爬起来，来溪边洗头发。

擦着擦着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事。

林听和林醒他们为什么吵起来，高阳给她的回答是：“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戏不好呗。”郭子凡这样说：“也许是因为我结巴。”

乔麟不觉得是因为郭子凡结巴的原因，来这里好几天了，林醒也没有说过他结巴的问题。

她觉得高阳的猜测更可靠一些。

秦从的演技很好，和他对戏，会让她很快地进入到招财的状态里，说着她的台词，下意识地做着招财才能做出来的小动作。

例如扣手，例如低头不说话，还例如每当居麻说一句话，她在内心里都会小声反驳一句，这句反驳也表现在脸上，别过脸的抗拒和嫌弃。

她拍戏这几天的压力不小，尤其是面对着林醒那能识别一切的眼神，就比较拘谨了，总是担忧自己演得不好被骂，拖林听的后腿，以至于每天都很认真。

好在不仅她自己努力，秦从这个搭档也给力，拍起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哪里的戏不好惹得林醒和林听吵起来了？

乔麟想不通，垂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拿起面盆儿往回走。

剧组的人声从远处传来，吵吵闹闹，路上也能看见穿着鲜艳衣服放羊的牧人。

走着走着，她就看见了林听他们几个。

他们好像在说着什么，看脸色和传来的语调，看着或者听着都不见得有多快乐。

乔麟顿时觉得有事要发生。

“怎么了？”等他们都到了，她最先问了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高阳一把拿下头上的帽子扣在乔麟的脑袋上，护住她湿漉漉的头发，嬉皮笑脸地说：“用凉水洗头你不怕半身不遂啊？”

乔麟抬起一只手正了正帽檐儿，抬起一双漂亮的眸子看他：“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怎么想到跑到这种地方来洗头啊？”林听望了望四周，和学校附近的幽暗的小树林没什么区别，附近人迹罕至，“多危险啊，万一碰到来挖虫草的贩子把你顺便拐走了那就倒霉了，下次要洗头带上我们好不好？”

乔麟笑了笑：“虫草贩子也不会在驻扎点附近挖吧？”

那不是明摆着被抓到吗？

林听：“……”

这是个盲点。

秦从偏头嘲笑了他一下。

林听瞥了他一眼，尴尬地抿了一下唇。

乔麟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们几个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啊？怎么了？”

林听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着乔麟有些说不出口，沉默了片刻，才在高阳和郭子凡的咳嗽声中逼迫迅速组织了语言，说了出来：“我爸有事要和你说，是关于……关于，招财被布措强|暴的那场戏。”

强|暴的那场戏？

是因为这场戏不好所以林听才和林醒吵起来了吗？

乔麟不太明白：“然后呢？”

高阳也有点难为情，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以拳抵唇咳嗽了几声，说：“等着他告诉你吧，我们先回去吧。”

这么一说，乔麟的好奇心就更重了。

她眯眼视线依次扫过林听、高阳、郭子凡，最后把目光落在秦从身上。

秦从看起来比他们都靠谱得多。

“你说？”乔麟问他。

秦从看看她。

几个人突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了，弄的他有点尴尬，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如果换作林听来告诉她效果会好一些，要他一个外人来说，属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乔麟炽热的眼神又在看着他。

秦从想了想，始终没有把实话说出来，“可能要补拍一些镜头，你做好心理准备。”

乔麟蹙起了眉。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她的心情立刻就不好了，甚至忧心起来，抓紧了盆沿儿。

林听走过来饱含歉意地拍了拍她肩膀，用低沉的声音告诉她：“看梁恩哥的样子应该是有好事儿，先不要往坏处想。”

不让她往坏处想，那他们一开始脸色那么凝重干什么？怎么一会儿一会儿的？

乔麟都笑了出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么，就不信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了，她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于是开玩笑道：“你们今天也太神经了吧，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儿。”

……

林醒吸完了一整支烟，毡房里都是他的烟味儿，味道浓重得像是深深嵌入了厚重的篷布一样浓烈刺鼻。

梁恩瞅了他一眼，走到一边彻底打开了门——因为这里的蚊子很多，平时都是关上的。门一打开，他还回来拿着扇子往出去扇烟。

林醒现在很烦躁，单独拍布措远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拍乔麟呢，效果是达到了，但林听不愿意。

早上和梁恩说，要改变策略，两个人都拍，乔麟的镜头只有一秒，后面就都是布措的戏份，但不知道乔麟愿不愿意？

……说实在的，这是他第一次征求演员的意见。哪怕是意识到她是林听的朋友了也没有想过要迂回。之所以现在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林听昨天的反应。

他总是搞不明白林听的脑回路，拍布措的确是个办法，但的确对票房有着严重的影响，一个导演不为票房考虑，是不合格的导演。

他想教会林听为票房低头，但昨天想了一个晚上，决定还是各退一步好了，这样也许会让这份来自生活的苦痛来得轻缓一些。

很快，他透过一小扇门看见了回来的林听他们。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还小声嘀咕了几句，大概还是在商量怎么说服他。距离太过遥远了，他没有办法听清，但看林听的表情就知道，又不知道憋什么坏，等着坑他呢。

乔麟戴着帽子一脸凝重加无语地夹在他们中间，一步步慢慢地走。

距离毡房门口几米远的地方，几个人停止了窃窃私语，站定了下来，立了个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毅然决然地走了进来，站成了一排。

林醒看那架势，蹙起了眉：“干嘛啊，向我宣战还是要演讲啊？”

还没等林听他们几个开口说话，梁恩一看便乐了，说：“挺有精神头儿啊，这是要起义啊？谁的主意？”

几个人盯着林醒，半天没说话。

沉默了几秒，高阳大声说：“报告教官！我申请出列！”

林醒不愿意陪他们一起玩儿，不耐烦道：“有事儿赶紧说！”

高阳被吓了一激灵，当即用手碰了一下林听，林听说：“……我还是刚刚的看法。”

林醒抬眼看他。

林听的脸依然很臭，双手揣进裤兜里，拽拽的，跟示威似的，叫他很火大。

他咬了一下后槽牙，梁恩就看出来他要发火，赶紧走过来压住他肩膀，沉声提醒他：“醒哥，先说正事吧，电影耽误不得。”

林醒深呼吸一口，使劲儿把火气压下去，语气竭尽全力的平静，不问林听，反而把话头对准了乔麟：“小乔，招财被布措强|暴的戏份，我们需要拍出来，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喂！合着我和你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呗！”林听一听就炸了，“梁恩哥不是说你想好了吗？这就是你想好的？！”

“林听。”秦从率先按住了他的肩膀，免得他跟他爸动手。

“先听你爸说。”梁恩劝他。

梁恩一般都很靠谱，林听这么一听他说，心里立即产生了一个猜测，也许林醒真的退步了？

他和秦从对视一眼，三秒后，收敛了脾气，等着乔麟的回答。

乔麟早就预想到了，但真的听到，还是会难免吃惊和难以接受。

真的要在镜头前拍暴|露的戏份吗？

还是被林听的爸爸拍？？

乔麟沉默了，但很快就说：“可以不拍吗？”

“只拍一秒，就露个肩膀，其他的戏份都是布措的。”林醒说。

镜头是一秒，真的拍起来就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了。

“您亲自拍吗？”乔麟问。

林醒终究还是让了步，他抿了一下唇，说：“……加码的老婆，她会说汉语也读过书。”

乔麟：“那好吧，我愿意。”

林听蹭地一下转过了头：“啊？你愿意。”

乔麟这下笑了起来，“其实你们在松林里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猜出来了，真的听到了还是蛮吃惊的，但不是你爸拍，我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而且镜头只有一秒，还只是肩膀，就……也还好吧。”

林听：“……”

他有点难以理解：“那也是露了啊？你可以接受啊，被人拍？”

乔麟认真想了想，“夏天穿吊带裙可就不止露肩膀了，每天走在大街上不都会被各种各样的人看见吗？这么想的话，倒是还好。”

话是这样，但……

“好了，我都觉得没有什么，你就别纠结了。”乔麟笑笑，她去问林醒，“林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开拍？”

“下午吧，梁恩，去把加码和他老婆都叫过来，我要和他们谈谈。”林醒说。

“好。”梁恩说。

一天开了三个会，下午七点半才彻底结束会议，吃完饭都八点多了，更晚了。这章主要是解决问题，而问题的根源在小乔身上，所以俩主角的戏份比较少，明天换回原视角——秦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