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们,饭菜我已备好,”他指了指柜台旁边一夜之间多出来的大圆桌,“今天还有货物要进,子时我会赶回来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说完鞠了一躬,随着“咔哒”一声便出门了。
门被上锁,一瞬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到底是不能坐以待毙,江译走到饭桌前吃了起来。
来的路上他也大概了解了一下——
现在在观察油灯的是今早晨在走廊上劝架的女生,叫小洁;跟他头对头吹胡子瞪眼吃饭的腱子肉哥名叫张强,据他自己说是个健身教练;另外两人,就那个一吹就倒的男生和同屋的短发女是一对情侣,男的叫刘默,女的叫白囡莹,他俩低声不知道在交谈着什么。
还有,那个坐在一把古董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帅哥就是他尘哥。
“你干嘛呢?”江译填完最后一口饭,走到椅子旁边倚靠起来。
“没长眼?”
椅子上的人不耐烦地睁开了眼。
轻笑一声,江译自然地把两手搭在扶手上,凑近去看易尘的脸。
“哇——你昨晚不会真没睡吧?”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眼圈,江译惊叹一声。
“你想死?”
看着皱眉的易尘,江译连忙松开并后退了两步,笑了两声举起双手:“饶了我吧,不近一点怎么看黑眼圈?”
“呃哼——”
易尘起身,路过江译时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后走向餐桌。
“喂!”远处的小洁喊了一声,“你们快来看。”
江译先走了过去,后面几个人紧接着也凑了过来——除了在吃饭的某人。
“你们看这墙上,刚我用手不小心蹭了一下他就裂了一个纹。”
小洁指着墙解释说。
顺眼看去,在灰白的墙上确实有道明显的大概五厘米的裂纹,江译用手轻轻蹭了蹭,墙灰竟哗啦啦落了下来。
随着墙灰的落下,有一行歪扭的像是语文老师从每个学生的作文里各找一个字硬拼起来的句子:
【我是一个花瓶,我碎了,主人把我的一部分做成了碗,那么我是谁?】
向下看去,字的下面还有一行,
【我是一……】
江译继续用手蹭了蹭,没反应,扣了扣,也只是留下了两道抓痕。
“啧,难搞啊。”
众人慢慢散开,此时易尘也吃好了,他先是用手帕擦了擦手,后起身,环视着空间,不知道在打量什么。只见他缓缓走到墙边摸索起来,先是用指尖按压,后直接整个手掌开始推擦。
“他——他这是在干什么?做…做法吗?”
其余四人悄悄地、自然地问向江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四人总觉得眼前的人要比摸墙的人要好说话。
江译悄悄回:“他啊——”
“他可厉害了!”江译招了招手,示意众人凑近一点。
五人迅速弯腰围城一个圈,等着江译的发话。
“他啊——别看现在是在摸墙,但实际上——”
其余四人跟着他拖着长腔:“实际上——”
“实际上就是在摸墙。”江译挺直了腰板,无奈耸耸肩。
四人 其实能听到他们说话的易尘:……
腱子肉哥张强锤了他一下:“操你大爷的江译!”
“你们问我有什么用?我也想知道他在干嘛,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本人?”江译边回话边朝易尘那边走去。
众人:……还不是因为不敢问。
“算了别闹了,咱们还是想想那句话什么意思吧。”白囡莹走到一边拿起一个碗细细端详。
那是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个碗,通体瓷白,碗口却缺了一块,有条红线漏了出来,像是烤在里面的。
刘默见她在看,也走上前来:“怎么了?”
“你看这碗。”说着白囡莹把那条红线指给刘默看。
“确实有点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哎?”
突然,她用手轻轻触摸脸颊,一滴毫无征兆的泪从眼中淌出。
心中直觉诡异,白囡莹匆匆忙把碗盏放好,把男朋友拉到远处,又轻声说起了什么。
-
江译走到易尘身后,看着他胡乱摸索,其实也称不上乱摸索,一个地方他总是用手掌按一下,在用指尖点一下,再用手掌按三下,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重复。
摸索了一会儿易尘停手了,点了下头,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
见他终于完事,江译问:“完事儿了?有人说你在做法呢。”
“……嗯。”
易尘回头看他,只见他摩挲着左手的戒指,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摸墙。
走到他身边,看了江译一眼,淡淡道:“还是挂在脖子上比较好看。”
“啊——这样吗?看上一个游戏的强度,挂在脖子上不方便,手上比较合适。”
易尘:“嗯,合理。”
“毕竟是喜欢的人送的,”江译将手揣进裤兜,看着易尘,“虽然不久前分手了。”
易尘意味不明地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真废物啊。”
“……谢谢,本来就应该戴在手指上。”
“啊——!”
俩人被突然的喊叫引起了注意。
“血,那里面有血!”
打趣的俩人迅速跑到发声的地方,只见小洁指着那个碗,脸色煞白。
白碗好好地放在那儿,可是里面盛满了血,渐渐的,在众人的注视下瓷白的碗竟被血染透,通体殷红。
众人凑近看,碗体内竟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红线,漂浮着——不,不对,是游动着。
“它——它——活过来了!”
那红丝扭曲着,像是吸血的虫,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子,附在碗壁上,像是下一秒就要冲出来。
“你们他妈的都干了什么?!”
张强狂怒一声,众人噤声,尤其是小洁,在小声地抽噎,脸上还挂着泪。、
“我刚才碰了一下。”
一句声音不大却很坚定的声音传出,在旁边静默的白囡莹开了口。
“就在不久前我端起来看了一会儿,想着会不会跟墙上那句话有什么联系。”
可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恐惧,但她还是说着:“我看着那个碗口有个裂痕,之后我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跟刘默去看别的了。”
语毕,众人又齐刷刷看向刘默,只见他疯狂摆着手,辩解道:“你们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囡莹错愕地看着他,但他还是继续说:“是她拿的,她做的事别赖在我身上,跟我没有关系!”
“呸!操他娘的,刘默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张强说着就要过去给他一拳,哪知江译拦下了他的拳头。
“嘛,强哥别生气,不跟他一般见识。”
“哼!”
“江译说得对,”易尘走到碗边,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擦了一下碗边,捻了捻,“不跟死人一般见识。”
“......你,你什么意思!”
没理那个人,易尘问小洁:“你过来的时候,这个碗是什么样子的?”
“呃,”她擦了擦泪,“还不是这个样子,当时就是碗里有个红点,我刚想凑近看一眼,结果......结果它就......”
呼~呼~呼~
话还没说完,突然,所有的烛光晃悠着,燃烧变得极其不稳定。
“哎呦,这次又是什么?”
啪——
所有的光熄灭。
众人安静起来,都紧绷着竖着耳朵听,仔细地辨别着每一个方位,提防着每一个声音。
咔哒。
奇怪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众人慢慢转向大门,悄悄后退着。
腾——
一盏光在黑暗中亮起,而亮光之上是一双干涸的黑眼眶。
“啊啊啊——鬼啊!!!”
“不是,客官们,你们在干什么?”
原来是进货的管家回来了,他开门急忙点灯,想着太黑会吓到客人,结果还是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那个脸臭的客人身上挂着一个男人;一个红发女客人边哭边尖叫;一身肌肉的客人手里不知何时扛起了一把古董椅子就要朝他扔来;另一个女客人淡定地站着朝他抱歉地笑了笑;而另一个枯瘦的客人——
他正坐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喊着不断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唉,老毛病了,开门的时候容易灭灯,抱歉各位,之前忘记跟大家说了。”管家抱歉地弯了弯腰,紧接着就去把剩下的灯点燃。
“所以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滚下来?这是第二次了。”
看了一眼在暴走边缘的易尘,江译从考拉抱的状态回归正常,适当地咳嗽两声,将手轻轻搭在易尘头发上:“哎呀~还好尘哥在我身边,真让人安心呢。”
“......”
说时迟那时快,江译的手被某人擒拿在了背后。
“手!手手手!尘哥我错了我错了——”江译龇牙咧嘴地喊着,“强哥,哎!强哥救我啊!”
吹着口哨,张强的眼神从俩人身上移开,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椅子。
自求多福啊兄弟!
“这个碗?”口哨声停,张强蹲下看,“他什么时候滚到地上的!”
停止打闹,众人也围了过来,那碗已被染得通红,此时它正斜躺在地板上,不知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刘默!你说!是不是你干的?”张强一把揪起在一边神神叨叨人的领子,“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扔地上,你他妈是想害死我们吗?”
“......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过来的!”刘默胡言乱语着,像是失了魂的活死尸。
“不是你?不是你难道是碗自己跑到你手上的?”
张强松开手,刘默瘫软在地板上,断断续续的说:“不是我......不是我......为什么都怪我!对!对!莹莹信我,莹莹信我就好了!嘿嘿——嘿嘿嘿——”
“别管他了,已经疯了。”江译看着地板上的人皱起了眉头。
“当——当——当——”
“子时到了,客官们走吧,到时间睡觉了。”
“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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