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宴上针锋

沈青城的身体越来越抖,冷汗早已浸湿了额角,除了林筱筱,其他人都在关心宋贵妃,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他立马意识到,是体内的万花残发作了。

“殿下?”

“闭嘴。”沈青城咬牙低吼。

“殿下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让陛下叫太医过来。”

好心当成驴肝肺,沈青城:“不用你管。”

林筱筱望着他一会儿,当下就转过头去,准备不理不睬,权当是什么都没看见,结果不出片刻功夫,她心软了。

此刻的她,竟是开始嫌弃自己对医术的热爱,见到有人生病就本能要去医治,无论这个人是不是讨厌的人。

“殿下把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然后,她的一番好心,再次被沈青城无情摩擦:“孤对你的医术不放心。”

林筱筱:“......”

就算是这样,林筱筱也没放弃,她一把抓住沈青城的手腕,那手腕冰凉,还没什么肉。

结果,沈青城将手抽了回去,林筱筱还是没把到脉。

算了。

疼痛渐渐平息了下去,沈青城庆幸自己没有当众吐血。

宋贵妃还在哭,无论沈青林和宋连翘怎么劝,她都不肯把手中的匕首放下来。

偏巧这时候,皇帝心悸要犯了,沈青言连忙叫了太医,几个太医又火急火燎地来,给皇帝治病。

整个上座,也只有林筱筱和沈青城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

不过很快,皇帝很快平复了心悸,至于宋贵妃,也不敢再寻死觅活了,手中的簪子掉在地上。

张皇后来了。

在场宾客纷纷起身,齐齐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张皇后依旧是雍容华贵,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权威之态,甚至都远胜了当今皇帝。

她在皇帝身边坐下,倒是先没问皇帝的情况,而是对宋贵妃嘲讽道:“宋贵妃,你年纪也不轻,竟还像个稚童,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以往,宋贵妃并不敢与张皇后有什么正面冲突,但不敢,并不代表不想,是沈青城伤了沈青儿,她是有理的。

“皇后娘娘怎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是太子伤了青儿的脸。”

“太子又如何?太子是大盛未来的皇帝,而你女儿不过是区区一个庶出公主罢了。”

张皇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目光落到了宋贵妃手腕上的,一个不起眼的木镯子身上,道:“你这镯子,本宫似乎在哪里还见过一只,宋贵妃,你猜猜本宫是在哪儿见到的?”

宋贵妃下意识用手捂住镯子:“皇后娘娘当然见过,这种镯子有很多。”

张皇后的眼中是深不见底鸿沟:“是吗?本宫见过一个太监,瞎了一只眼,不过他的手艺是极好的,刻的镯子和你手上的一模一样,本宫很是喜欢,就将他调到了凤仪宫中。”

看似一番云淡风轻的话,实则别有深意。

宋贵妃面色骤变。

林筱筱看了一眼张皇后,再看向宋贵妃,她早已没了方才那要死要活的模样,而是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臣妾仔细想了想,此事不能一味地怪罪太子殿下,是青儿和林儿年纪还小,多少有些不懂事......”

宋贵妃又笑着补上了一句:“陛下,既然青儿没什么大碍,臣妾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母妃,你......”

宋贵妃突然改变了立场,这让沈青儿很是崩溃,她想要去求父皇,可是当张皇后的目光射过来的时候,她怕了。

沈青儿红着眼角,当众离开了自己的生辰宴。

终究这场闹剧,是张皇后帮沈青城平息了。

虽然寿星不在,气氛略显尴尬,皇帝丢尽了老脸,但是张皇后却怡然自得地欣赏着歌舞。

舞女的舞姿美伦美央,姿态各异,林筱筱边看边吃着葡萄,眼中神采奕奕,时而还笑着鼓掌:“跳的真好。”

以前在百草谷,无聊的时候就去山上抓一些阿猫阿狗回来给自己解闷,这些歌舞比阿猫阿狗有趣多了。

张皇后看着林筱筱,厌恶难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沈青城放下筷子,默默道:“我们走吧。”

“走?”林筱筱不解,“宴会才刚刚开始,现在走合适吗?”

沈青城看向她,不容抗拒地道:“合适。”

于是,在宴会最是尽兴的时候,沈青城抓着林筱筱的手腕,当众离席,而阿武、秋收和谷雨则跟在身后。

宫路上,林筱筱挣脱了他的手,有点生气了:“殿下拉着我做什么,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

沈青城冷冷看着她:“那你自己走。”

两个人就要离开皇宫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后面叫住了他们:“五皇弟,五弟妹,请你们留步。”

转身一看,发现是启王沈青言。

林筱筱停下脚步,沈青城回头看了一眼,不想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她问:“启王殿下叫住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五弟妹,那日在冷宫,是本王错怪五弟了,但是五弟似乎怪罪本王了。”沈青言解释道,“希望五弟妹劝劝五弟,此事是误会,还请他不要记在心上,都是兄弟。”

没想到,整个皇宫只有沈青言拿自己当太子妃,对自己尊敬。

不过,能帮是能帮,不能帮就是不能帮。

“大皇兄,殿下的性情你也知道,说一不二。”林筱筱笑,“大皇兄没有必要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花心思,就像治病一样,药石无医的人,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沈青言微笑道:“看来五弟妹的医术了得啊,只是可惜了七妹妹的脸,很难恢复如初了。”

下一刻,林筱筱说: “我有药治七公主的脸。”

沈青言一惊:“此话当真?”

“当真是当真,不过七公主惹怒了殿下,这忙我不是不能帮,是不敢帮。”

林筱筱嘴角微勾,眸子像藏着阳光下的露珠,继续道:“除非,七公主能亲自来太子府向太子殿下道歉。”

*

林筱筱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帮沈青城,而是对错分明罢了,是沈青儿有错在先。

已经天黑了,马车上一路朝太子府行驶,沈青儿的生辰恰逢七夕,街上人群窜动,马车难以前行。

阿武掀开车帘,对沈青城和林筱筱道: “殿下,太子妃,前面不好走了,这里离太子府不远,殿下要不下车步行?”

马车总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见沈青城还在犹豫,林筱筱没让阿武觉得为难,便要率下下车,那人拉着了她的胳膊,冷声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以前的林筱筱?”

林筱筱不解:“殿下此话是什么意思?”

沈青城却没有和她解释,对阿武道:“去找张面具过来。”

以前的林筱筱不过是初来乍到的小姑娘,经历了这一遭,她是人人白眼的庸医,是那个人人避之厌之的,沈青城的太子妃。

七夕佳节,皇都长街上灯火通明,映染了十里黑夜,街上人流窜动,一片祥和。

一个带着黄金面具,梳着高马尾的男子,与一个带着狗面具的女子在街上并肩走着。

林筱筱没办法与沈青城保持距离,周遭的人群太多了,每次都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

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而且,她总觉得阿武买得这张狗面具是故意的,沈青城带着人面具,她带着狗面具,这什么意思啊。

遛狗吗?

左右两边都是些小铺子,卖着皇都中各种各样,她从来都没见过的稀奇玩应。

沈青城无意间看到了林筱筱,女子嘴角上扬,那双微亮的鹿眼仿佛也跟着笑了起来。

认识林筱筱以来,她也对他笑过,却不是此刻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是煞星,天生的煞星,他身边的人,活得都难受痛苦。

林筱筱转头看向沈青城,他侧颜精致,灯光打在他的白皙的皮肤上,将那人面孔上的大半锋芒都消减了。

她问:“殿下,你是不是每次出门,都要带着面具?”

“是。”

“为什么非要带面具,殿下如果不带面具会怎么样?”

沈青城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上次在红香赌坊不全都看到了吗?”

林筱筱:“......”

她想起在红香赌坊,当沈青城摘下面具后,整个赌坊的人都像是活见了鬼一般,尤其是当沈青城杀了田大川之后,整条街的百姓都跑光了。

若是像崔氏那样身为皇帝嫔妃,兴许还能从皇帝那里讨到几分说法。

万一沈青城一个不高兴,逮到个倒霉的百姓,那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总戴着面具多少是有些难受。”林筱筱说道,“就算让别人知道殿下是太子又能如何,没有人敢冲撞殿下,戴不戴没有什么关系。”

顶多是跑了一街的人而已。

“无论走到哪儿,都只有孤一个人,这皇都再好,也没什么意思了。”

说完,沈青城垂眸深思,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日竟然有兴趣和林筱筱说话。

林筱筱知道沈青城此话的意思。

一个人尽管有荣华富贵,有权力地位,倘若是孤独的人,这些东西都显得那么可有可无。

一旁的阿武也看出了异样,心想:怎么殿下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呢。

这时,前面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嚎啕大哭,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青城停下脚步,厌烦道:“真吵,让他别哭了。”

小男孩灰头土脸,穿得简陋,一看便是家境贫寒,他手里还攥着一个铜板,似乎想要买什么。

林筱筱走上前,蹲下身子,他一边哄着小男孩,一边问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小男孩哭得有些上不来气了,鼻涕都快糊了半个嘴巴了,他抬手,指向了面前的摊子。

摊子上,挂满了各种颜色,各式各样的同心结,有佩于腰间的,有系于手腕上的。

那小男孩指着的是一个佩戴在腰间,红黄两股绳的同心结。

小男孩只有一个铜板,而那个同心结至少要十个铜板,所以在这里哭。

沈青城有些不耐烦了:“给他买一个,快点走。”

林筱筱却没有买。

前世的她,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买不起宣纸笔墨,总是被学堂的小孩嘲笑。

也会有好心的将自己的宣纸笔墨借给她,她接受了,但心里总归是难受的。

于是,林筱筱将小男孩的那一个铜板给了老板,换来了几根红绳。

她认真地,细致地将红绳缠缠绕绕,小男孩满是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红绳,眼角还挂着泪。

红绳渐渐地成了一个同心结,比摊子上挂得那些明显要好看许多,小男孩举着同心结,说不出的高兴。

孩童在笑,而站在林筱筱身后,那个带金色面具的大男人,却泪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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