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教主黑令 星辰告诉我 再遇(万更)

骨伦再如何也是行数第二的殿主,他不擅长智谋,却不代表脑子真的不好使。面对教主派来的智囊同僚,他眉头拧的死紧。

“五殿主,容我提醒你一句,对面的阵营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们也是有合体期大能在的,可别想岔了翻车!”

桌子上还留有他盛怒时击打的痕迹,骨伦越想越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咱们动用教主给的秘宝,提前一天开启秘境,不就是为了占得先机,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倒不如不用!”

玉稍宽慰他:“若我们不提前开启秘境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真等仙门百家商量好,还是会吃亏。只能说我们运气不是很好。”

“但我们是妖族阵营,他们是人族阵营,我们先天比他们有优势多了。”

二殿主随手挥退下属,冷哼:“先天有优势又如何?他们都快把妖族拆了!”

“……”

玉稍手指在桌案上哒哒哒地敲着,笑容更浓郁了。

下一秒,他周身浓郁的妖气涌动,暗红色的七星法阵自骨伦座下升起,牢牢将他锁定!

玉稍清脆一个响指,妖气幻化冰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骨伦刺去!

动作只在一瞬间,骨伦怒火压在心底,冷冷的目光扫过去,一声沉重闷哼,试图困住他的法阵眨眼间如雪花般碎裂,他随后只一个护盾,就将冰凌完全挡在外面!

“五殿主,我承认你善谋略,奇淫技巧、千机诡计确实懂得很多。可惜,你还是不了解力量的伟大。”

骨伦摇摇头,眼底寒光乍现,“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动手不成?”

玉稍面色不变,还是笑吟吟的:“二殿主有什么不敢的。”

“……只是可惜,你也还不够了解,阵法的力量。”

他话音刚落,骨伦的危机预感猛然爆发,正准备有所动作,只见被他打碎的阵法碎片突然绽放出微光,先前他用于打碎阵法的那股力量形成新的联系反哺,在他愕然的目光中,形成新的阵法!

——当初以为随意散落的阵法碎片,实际落在地上,竟错落成新的阵法!

而被他拦截在外的冰凌,无端变化延长闪烁出暗沉色光泽,配合着新的阵法力量,牢牢将他捆缚!

“你!”

骨伦倒不是挣脱不开,但也需要时间,况且翻车打脸来的这般快,让他愤怒大过了行动。

玉稍终于满意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二殿主,我理解你的愤怒,可也不能朝我发泄啊,你总让我的面子落地,我也会很不开心的。”

“你我位属同级,又都是合体,虽然身份实力上还有着微小的差别,但……”

他回头,猛地拽住骨伦头发,双目狠辣:“需要我再提醒一下吗?”

“教主有令,此次行动,我才是第一指挥使!”

“你,包括你的第二殿,都要服从我的调配!为什么这么晚到达妖皇城你心里没点数吗?你的不配合给我造成了很大麻烦,懂吗?”

“还是说……”玉稍神色微动,“您并不希望我们完成任务通关秘境,不希望我们平安返回?”

骨伦同玉稍对视,心口一窒,其他什么情绪都跑没了,第一时间反驳:“怎么可能!”

“我对少主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玉稍神色莫名,松手退开几步,扯起嘴角:“最好如此。”

“你先前的那些小心思我就不计较了,完成任务将功补过。”

“再有下一次,作为妖族阵营,我会请动妖族前辈,先解决你这个不稳定因素。”

“这也是……教主黑令。”

他笑吟吟的,骨伦却无端生出一分冷意。

他听玉稍说:“教主也不希望出什么意外,毕竟您可是教主一手提拔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教主伤心之下,我们可能还得去你家里悼念一番。”

骨伦更急切了,斜向上凭空拱手作礼:“五殿主……不,指挥使,二殿全体上下是忠心耿耿啊!”

“我自然是相信的。”玉稍语气轻快,“瞧,我都把你属下弄走了才同你敞开了交流的,还给您留了一分薄面。”

骨伦:“……”

你大爷的,那不是他挥退的吗!就那破动静,赶他们走不走的有什么区别!

你干什么了你!

除了威胁还会什么!

没了玉稍的刻意压制,骨伦很轻易地突破了阵法的封锁,他揉揉手腕,碍于他的教主黑令,只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还去他家里悼念……不就是斩草除根诛他九族么!

“二殿主还有什么见解吗?”

“一切听从指挥使安排。”

“那就好。”玉稍笑了笑,“那我们明天就去拜访玄雾狐族好了。”

目送着玉稍出走的背影,骨伦目光一瞬间阴翳:“狗东西,以为有教主在你身后背书你就万事无忧了?”

他心中杀意凛然,勉强按捺下去,余光瞥见地上的阵法碎片,目光闪了闪,一脚踩下去,所有的碎片都化作原初力量四散于空中。

“……”

骨伦勾了勾嘴角,双手背后,仰头看天,若无其事地准备离开。

然而才出门,就见店小二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客官,您损坏的物件,包括您刚刚踩坏的地板,加上深夜加班慰问费用、扰民安抚代理费用……给您打个折,承惠三百妖晶。”

骨伦:“……”

最后是用钱解决的还是用拳解决的暂且不提,在骨伦毁坏阵法碎片时,玉稍这边就感受到了。

还蛮谨慎的嘛。

左右他说的很清楚了,要么配合他一起出去将功补过,要么让骨伦的九族给他陪葬。

玉稍嘴角刚刚扬起,眉间又笼起一层阴影。

——内忧外患,在他的窥得的那一丝天机里,胜算最大的、也是唯一的那一线生机……在玄雾狐族。

再好理解不过。

此时玉稍心心念念的玄雾狐族里,浪迹到幽冥狼族做客的两个客卿也即将回归。

唐郁利索翻墙进去,巡逻队刚刚走完,注意到久没有动静的凌歌,皱起眉头。

“凌歌?”

他前脚刚翻进去,好歹是个合体期,按理来说凌歌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很快凌歌的声音隔着墙小声闷闷传来:“长老,我突然发现有个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大概是丢在路上了,我去找找,天亮前一定回!”

唐郁迷茫一瞬,有什么重要东西不放在储物袋里,还能随随便便丢在路上?

不过他相信合体期的自保能力,也包容所有人的小秘密,于是说:“那本座先走了,你速战速决。”

“是。”

应付完唐郁,凌歌松了口气。他眉心拧着,后脖颈一阵一阵地发热,延续到肩胛骨。

一路走来,他尽可能地不让唐郁发现自己的异常,热意时而剧烈时而平淡,就在刚刚,在他预备翻身的瞬间,烫得汹涌。

久违的寒光杀意悄然浮现,他碰了碰那熟悉的位置,想到某种可能,他稍微平复了情绪,跟随后颈的热意指引,一边试探一边前进。

果然,在后脖颈的温度逐渐趋近体温时,他已来到偏僻的街巷。

夜晚人烟稀少,零落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与地面热吻的“莎莎”声音,树影阴森,将月光重重过滤,最是能隐蔽他们的行踪。

来人在凌歌眼底,尽管是一个背影,他也明了了。

几日前和唐郁随行,熟识也配合默契的人,唐郁口中的大哥净净。

——“还未自我介绍一番,在下梵灯净。”

那人回眸,露出未被遮掩的惊艳面容,同时冷淡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审视他,话语里是与生俱来的温和,凌歌却能听出梵灯净的疏离。

“前辈客气了,晚辈凌歌见过前辈。”凌歌不动声色,恭谨地让人挑不出错来。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梵灯净开门见山,那个指代的“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阴暗的角落里,仍有月光为他倾身。梵灯净双眸的颜色打落在睫毛的阴影下,让凌歌看不出他眼底的试探与好奇。

“您口中的那位,是我重仙宗的客卿长老,同时,亦是晚辈的师尊。”

凌歌面不改色,梵灯净看在眼底,却蓦地一笑。

“师尊……”他嘴里喃喃,一眼就看穿凌歌的谎言,“你不诚实。”

以他对唐郁的了解,唐郁是万不可能加入什么五宗四家,去做什么长老的。

更何况……他目光投向凌歌。

早在梵灯净说出“你不诚实”四个字时,凌歌就有一种潜在的负罪感,在接收到目光的那瞬间,他突然情不自禁地张嘴,有种把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草!

凌歌只迷离了一瞬,合体中期的修为自发运转着,一刻不停。他狠狠一咬牙,瞳孔紧缩,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自制力不错。”梵灯净收回目光,赞赏一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别担心,只要你对小郁没有恶意,我也不会伤害你。”

他突然神秘又古怪地微笑:“但你说你是唐郁的徒弟……”

“可星辰告诉我,唐郁只有一个徒弟。而他那个徒弟,实力已经达到了合体后期,也同我有些渊源。”

“而你嘛……”

剩下未尽之语,不说凌歌心里也清楚,当即脸一黑,颇为违心地说:“师尊那样好的人,有个合体后期的大徒弟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是他未来的二徒弟,他应下了的!”

凌歌越说底气越足,选择性忘记唐郁说的什么时机,不去想他的措辞拖延,好似自己真的是什么二徒弟一样。

他自己说话没什么感觉,放在梵灯净耳朵里,那酸溜溜的语气,咬牙切齿的捧场,活像腌了十年的酸菜一样。

凌歌忍耐到极点,目光不善:“你整这玩意让我单独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的吧?”

“怎么会,你也把我看得太小气了。”热闹看够了,梵灯净笑起来,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用灵力传递过去。

“这是我领域的附体,可以为你们隐藏战斗波动,具体功能就像我们最开始见面那样,你应该有所了解。”

东西落在凌歌眼前,幻彩透明的正方体小盒子一样,比他掌心还要小一点。

他一开始并不准备接,听闻梵灯净的介绍,探查一番,才伸手取下。

“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估计会很危险,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能时时刻刻护在你们身边,这个就暂且给你们。”

凌歌在他面前,同为合体,他远没有在唐郁面前乖巧听话,漫不经心:“为什么把它交给我?为什么不给师尊,他会更需要吧?”

梵灯净笑他嘴硬:“你比所有人都要合适。实力强大,头脑灵活,身上没有杂七杂八的交情,不会被别人的压力困住。我也相信你对小郁是真诚的。”

“交给你,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至于小郁……”

“不劳挂心,他身上,早有我的印记。”

被这一顿话镇住,凌歌突然冒昧起来,上下来回扫视着梵灯净,脸颊爆红,难以启齿局促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对师尊做这种事!擅自标记师尊,偷窥师尊踪迹!”

“真是变态!”

梵灯净:“……啊?”

他疑惑歪头:“不是擅自的,他知情的啊?”

“那个温度变化的东西!你给我下我也就忍了,你敢给师尊标记上,我杀了你!!”

梵灯净恍然大悟,闷闷笑了两声,明亮的眸子映在他眼底:“你那个是功能蝴蝶洒落的幻彩,沾到了你后颈,我短时间内借助它与你沟通。”

“小郁身上的那个根本不是一回事,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没那个必要。”

剑身才出鞘三寸,又被凌歌压回鞘中,怒气一下子平息,整理衣袖,他全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看得梵灯净啼笑皆非。

“更何况,就算我给他下了那个印记,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凌歌冷哼一声,理所当然:“那可是我师尊,我不着急你着急?”

梵灯净颔首:“我当然会着急。”

“……”

凌歌决定不再与他讨论这个问题,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还没解决,于是迟疑两秒,开口问道。

“上一次我暴露修为时,你也还在吧,为什么没有拆穿我?”

听见这句疑问,梵灯净一怔,紧接着展颜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有什么关系吗?每个人都有自己小秘密,只要你不会产生危害,我不会刨根问底。”

“那你心可真够大的。”

“是吗?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

“那你不生气?”

“不生气。”

“好吧。”凌歌无所谓地耸肩,“既然你避开师尊把我引过来,今天的谈话是不会传进师尊耳朵里的吧?”

梵灯净失笑:“放心,除非你向他坦白,否则是没机会传到他那里的。”

“那就说好了。”凌歌抬手晃一晃他给的附身领域,“这个多谢,那我走了?”

“去吧。”

他重新转过身去,不预备目送他远去。夜色笼罩住他的身影,只能借月色的几分偏爱瞧见发色。

风还在刮,这次吹乱他的鬓角。又有几声蝉鸣知了叫,他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放松下来,终于可窥得几分疲惫。

“星河万里,可算让我见到了这最亮的光。这就是……以孤星之命,挡天之势,载有大气运的人?”

“小郁承二分之一的天运,又是众星云集之势,但……能压得住这孤星吗?”

“星辰告诉我,他十恶不赦。”

“但星辰也说……他可信!”

嘴上喃喃,嘴角却悄然流下一道血痕,被他熟练抹去,叹了口气。

“只不过算一个可不可信,一直到现在还在流血,还好忍住了好奇没去算小郁和凌歌的关系。”

他安静望月,一动不动,领域在他脚下铺展开来,仿佛瞬间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头顶星空成片,神秘的气息铺天盖地。

“小郁动手的时间也不远了,那么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请星辰告诉我,剩下的几位妖族都藏在哪里……”

明明是温和清透的声音,却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间,环绕在他周围温顺无比的风猛得凛冽起来,在他周身划过一道道的痕迹,视野中紫色的星河也明暗爆闪,光芒来回冲刷着他的躯体和灵魂!

梵灯净嘴角刚拭去的鲜血又涌了出来,他猛得咳嗽起来,双眸却冷静又坚定,甚是极为罕见地,挂上了嘲讽冷淡的笑意。

“就只有这点程度吗?”

“干嘛不愿意,五百多年了,我这也算是为他们解脱。”

在星象越来越剧烈的变化中,梵灯净探手,宝石权杖散发出剔透神秘的光,蓦地出现在他身前!

如今已鲜有人知,用剑只是他不足为道的一部分能力,作为最强辅助,不止隐蔽,占卜、预知方是他的强项!

宝石权杖,实为他的灵魂武器!

他可是能与命运沟通的人!

光芒像气球一样炸开,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小空间中,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音,飓风仿佛要撕碎所有的一切——

“星辰,告诉我!!”

“咔嚓——”

玄雾狐族宽敞舒适的客房内,唐郁一口闷下茶水,放下茶杯时一个用力过猛,猛得捏碎了茶杯。

“……”

他手上的伤口自动复原,按理来说这点轻微伤痕不会让他眉头皱上一下,然而此时他却愁痕满面。

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烦躁的破坏欲如野草般疯长——这是他破坏的第三个杯子。

凌歌出事了?

他第一个怀疑没跟他一起回来的凌歌,可合体中期能出什么事?

刹那间的灵光一闪,他猛得拉开衣袖,露出小臂上的梅花印记——两瓣舒展,两瓣碎裂……像之前一样。

这就是他和梵灯净之间的特殊联系,也是秘境将他传送到梵灯净身边的原因之一。

唐郁刻意抛开心头不安,沉下心来仔细思考。

之前在修真界,秘境被封锁,处于生长中,大概率是探寻不到梵灯净的生命痕迹的……

所以两瓣一个代表他,一个代表诺诺……他低头瞅了一眼灵兽袋,停止飞散的思想。

现在来到秘境,跟修仙界隔离,那么这两瓣花瓣就代表着他和梵灯净。

是啊,很合理,看这架势梵灯净也没什么性命之忧……

唐郁正想着,外面一声布谷鸟叫,紧接着推开了房门。

他瞧见凌歌,整理一下情绪,心里松了口气:“东西找到了?”

“是,长老,我找到了。”凌歌瞧着他脸色又问候一句,“天色已晚,二哥你还不睡吗?”

“马上了。”唐郁左想右想也没什么灵感,来自内心深处的压力也在逐渐消失,不安的感觉已然褪去。

果然是多想了。唐郁想。

“昨日那唯一一个抱到二少爷的,你可还有印象?”

凌歌想了想:“我记得。”

“昨日姬焕受了惊,最近几日他一定都会来探望的。”唐郁又恢复了平常淡然的模样。

“那是岩甲狮族的三皇子,你去从他身上拿到妖皇城令牌,能做到吗?”

“长老放心,弟子一定竭尽所能!”凌歌连忙说。

开玩笑,他唐郁开口他能不应下?梵灯净提醒他了,他可还不是他弟子呢!

而唐郁可没什么不放心的,一个能破坏封魔大阵开启魔族大门的人,怎么可能摆不平区区妖族三皇子。

“那等你好消息喽,什么时候进禁地全看你了,你白日拿到钥匙,当晚我们就走!”

越早进禁地就越保险,不过对他而言,最近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了,他要趁着这空档,好好整理一下。

“梵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

念良辰美景,一梦初过,时间隐没于日转星移之后,阳光懒洋洋地洒下,穿过拥挤人潮和大街小巷,将屋子映亮。

凌歌迷迷糊糊起床,脑子里回荡了一整夜的“合体后期”和“大徒弟”,心里又酸又苦,偏偏放在前世鼎盛时期自己也打不过。

于是生生黏着唐郁一上午,直到唐郁忍无可忍,提起他打开门就丢了出去。

“三皇子这个点也要到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好吧,既然想要一个两辈子难得一见的好师尊,这都是他应得的。

凌歌摸了摸鼻子,知道把人缠烦了,乖巧地挥别唐郁,就去拜访虞兮夫人和姬焕。

本就笑得灿烂的脸,进屋一见到三皇子,态度更加热忱,先为之前的失礼致歉,又把编了一晚上的姬屏烂事当做投诚哄二少爷开心。

玄粟看着姬焕逐渐开朗的情绪,很明显心情好了很多,显然凌歌这边事项进展相当顺利。

唐郁在府内悠闲晃着,才刚来没几天的客卿长老,正是清闲的时候,不自觉地路过了姬屏的院子,瞥了一眼没见到人,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让你再活几天。他慢条斯理地想着。

“见过客卿长老!”

唐郁回头,熟悉的管事又急匆匆地来,身后带着两个陌生的男人,瞧着也是气势十足。

短暂地对视两眼后,他随口一问:“怎么了?”

“呃……”那管事的一卡壳,小心觑了唐郁两眼,这才开口,“这两位,也是来向我族应客卿长老的修士。”

唐郁瞧着熟悉的方向,扬眉:“来的人你都往那个方向带?”

离后院近,同时也是他们暂住的那个方向。按理来说,除了他们这种跟后院掺点关系的人,都该往前面一点的厅子里带。

管事的都准备跑了,听见他这话直接汗流浃背:“嗯,这两位修士,也同侧夫人有些渊源。”

唐郁:“……?”

他眨眨眼,终于从出神的状态回魂,又多瞅了两眼。

分神期,客卿,侧夫人……

这要素,有点全了啊。

唐郁心里隐隐有些超出事态掌控的不祥预感,神色奇怪:“他们也是侧夫人的远方亲戚?”

瞧着不像什么赤狐啊……

“不,您误会了。”两人中,一个模样阴柔的男子开口了。

“虞兮侧夫人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我兄弟二人不是赤狐一族,也因为种族弱小多受欺凌。”

“侧夫人某次出行之际,无意中帮我等解决了一直欺压我们的人,也许侧夫人不记得了,但我等一直铭记在心!”

“此番来妖皇城特来拜访玄雾狐族,问候侧夫人,也想投入主家门下!”

面对二人坚毅真诚的目光,唐郁神色更怪异了,与管家对视一眼,掩嘴轻咳两声。

他们不觉得尴尬,他脚趾却要动工程了——这话术说的,不跟他那天在门口时,几乎一模一样!

这下最后的兄弟要素也集齐了。

羊毛光盯着侧夫人一个人薅,好过分啊!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玉稍和骨伦显然也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玉稍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试探地问道。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有些事情,有人能说,有人不能说;部分能说,剩下的就应该烂在心里。

这点基本的他还是懂得的。于是他寻了个借口进入狐族,就想和大少爷或者家主见上一面。

也是因为某些信息差,面对管事和客卿的异样,他突然有些拿不准。

此刻他双眼微微眯起,和唐郁灵魂共振——有问题!

“没什么。”管事的倒是先接话了,对着唐郁抱歉说,“客卿长老,家主那边还等着呢,您看……”

“去吧,别让家主等急了。”唐郁理解地点头,甚至很体贴地退开几步。

“那就祝各位如愿以偿,届时品茶饮酒,在所不辞。”

“谢过阁下。”

唐郁等他们走远,眉头锁着还在想那两个奇怪的人。

——是巧合吗?难道胡言乱语也算是妖族传统?

毕竟是妖族的地盘,还有五百年前的妖藏着,还是过去偷偷看几眼好了。

他漫无目的地逛着,想到这里,心理隐隐的不祥预感再次升起。

……神经病,什么预感,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绕弯子呢!

不如去妖皇城踩个点!捞个地图,看看和记忆里的有什么变化!

“什么救命之恩,谁爱管谁管!”

一直到玉稍被管事的引进屋子,见到姬含章和虞兮,玉稍都没察觉到什么人的窥视。

他神色微动,却也松了口气。

战斗力也许他不是很行,但他敢说,大乘以下的窥视目光,就算是有同道者的屏蔽法术,也没人能逃出他的感知!

也许是他多虑了……

但据管事所言,前几天才招的客卿长老,还跟他一样随意的借口,还是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他心里埋了颗怀疑的种子,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看见进门的男子和美妇,他连忙起身一个大礼!

“见过族长,侧夫人!”

“侧夫人,救命恩人,我是您十年前在那条大街乘坐马车路过那家店撞的那个人欺凌的弱小啊,您还记得吗,我玉玉啊!”

“侧夫人,救命恩人,我是您十年前在那条大街乘坐马车路过那家店撞的那个人欺凌的弱小的弟弟啊,您还记得吗,我骨骨啊!”

姬含章:“……”

虞兮“……”

妈的,这年头神经病批发的啊!

*

唐郁很认可一句话,当不知道怎么决定的时候,就去听风的声音,如果风不可以回答你,那就听听自己的声音。

于是他凭借手上的客卿玉牌,顺利地出了玄雾狐族,远离让他不安的源头,尝试用走另一种道路直接横切了问题。

他不是第一次走在妖皇城繁华的街道上,却也从没有为此驻足停留。

他的时间向来很宝贵,在这种紧迫的氛围,更没时间注视无关紧要的人,这次他的目标可不是他们。

唐郁先去四大族中其他三族门口晃了一圈看看情况,终于确认了事态如他想象的那般进行,于是转头就向妖皇宫的方向赶去。

幽冥狼族门口,预备出门买药的一行人才通过守卫检验,换了一身朴素青色衣裳的人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的光。

“怎么了,云杉?”身旁同行的人拍拍他,眼神提醒他——还没走远,守卫就在后面呢!

云杉回过神来,摇摇头小声:“没事,刚刚好像看到那位重仙宗的客卿长老了。”

同行者理解:“大约是出去办什么事去了,听说唐长老很忙的样子。”

云杉笑了笑没应声,左右他云家如今不过一个排不上号的小世家,跟唐长老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背着药娄,步伐间衣袂纷飞,带动着腰间悬着的玉佩也上下起伏,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蓝色的光。

唐郁丝毫没有认出幽冥狼族门口的那几人,才来妖皇宫,在各个宫墙间悄然起落,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

妖族等级森严,在妖皇宫中更甚。只是今天的妖皇宫比起现实中的,多了一丝沉静寂寥的感觉。

他随机点了个巡逻队的幸运儿,悄无声息地拖走控制住,身上还明目张胆挂着玄雾狐族客卿的玉牌,惊得巡逻队员双眼迷离。

“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唐郁低头,闷笑出声:“好。告诉我妖皇宫的禁地在哪,我就当你今天没见过我。”

别人偷家都是“你今天装作没看见我”,到了唐郁这里,反倒成了“我假装你没见过我”了。

听到“禁地”两个字,那侍卫脸一白,又惊又惧,倒是引得唐郁好奇地问了一嘴。

“那禁地,周围布置了许多强大阵法,寻常人是进不得的!就算是在外围晃一圈,也会被妖皇宫的大人们剥皮抽筋!”

“哪怕是侥幸逃进去,也从没人能活着出来过……”

唐郁挑眉,心里冷笑。

——禁地里面呆着的可都是他人族修士,个个对妖族深恶痛绝,送到眼皮子底下的敌人怎么可能会放过!

“就是那里,我要去,你给我带路。”

那侍卫怕得要死了一般,身体哆嗦得不成样子,唐郁看得直皱眉,抬手点了他几个穴位,勉强道:“送我去禁地外围就可以。”

“你是巡逻队的,总该记得一些妖皇宫的布防吧?给我指路,宫门口到妖皇宫的路都带我转转。”

侍卫在穴位的刺激下缓过神来,在唐郁释放出的力量压迫下,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我也想啊,妖族天赋神通千奇百怪,更别提妖皇城啦!甚至巡逻队中不少妖族都是犬族的戏见犬分支。”

“您知道的,戏见犬那群瞎子的天赋神通,除非有天机遮掩,否则方圆十米内多少个人它一清二楚啊……”

麻烦。

妖族的天赋神通他早有耳闻,人妖两界小范围争斗的时候他见识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去妖界拆家的时候也体验过,只是一力破万法,他堂堂大乘期修士,根本不在乎这些。

可惜身处秘境,此时潜伏行动,今时不同往日。

“天机遮掩而已,不必在意戏见犬。”

唐郁将他捆缚好提起来:“我带你走,你给我指路,避开他们,告诉我哪里有机关危险。”

他轻声威胁:“一力破万法,我堂堂合体期修士,想出个妖皇宫还是很容易的,到时候那些大人抓不住我,你猜你会经历什么?”

那侍卫脸色变幻。

他狠狠点头:“我明白的!得亏你抓的是我,换别人可没我熟,还带不了你呢!”

……怂就怂吧,就算他不说,其他侍卫也会说的,不说就是一个死,说了没准还有命活。

毕竟他活这么大,就靠这不要脸的识相,才能来妖皇宫当值,也是很不容易。

“前方直走,遇到金柱右转……等等,五分钟一巡逻,前面小队马上就要来了,你别和他们撞上!”

“……宫门口和这雨禾殿的巡逻频率是一样的,前面一点点还有个验证指令,除非有令牌或者侍卫核实身份放行,否则会触发万箭机关,我想想……换条路试试!”

唐郁一开始还一句不提,听到最后面色越来越古怪:“轻车熟路的,妖皇宫是你家啊?”

“你不是宫门口的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那侍卫羞涩一笑:“我父亲,是内殿某位大人眼前的红人,都是他告诉我的。”

“内殿?红人?”唐郁神色突然古怪,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是……掐着嗓子拿着拂尘的公公!我是他那啥前留下的种!”

唐郁要被他的形容逗乐了:“难怪等级森严的妖皇宫中,会有你这样……头脑简单的侍卫。”

那侍卫为了绕过核查,甚至带他走了自己偶然发现的秘密通道:“快,这个狗洞钻进去,后面就是雨禾殿!”

唐郁:“……”

“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是吧?”

“……我父亲就是在里面当值的,寻常人我还不说呢。”

他拎着护卫,身形利索地翻进墙内,听着那人嘀嘀咕咕,面无表情。

人才落地,还未直起身,唐郁就猛然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氛围——周遭森然杀气凛冽,到处都是破坏的气息,灵力妖气肆虐,活像是误入了什么人的战斗场地!

身边的傻护卫还懵懵懂懂:“唉这地怎么还是湿……啊啊啊啊血——!”

唐郁没心情理会他,因为他已经知道,那两道气息已经向这边赶来了!

而巧的是,这两道气息,每一个,他都格外熟悉。

人还未至,粗犷的声音率先传来:“哈哈哈哈,我早说你这个阵法,能遮掩一时,不能屏蔽一世!”

“梵灯净啊梵灯净,枉你聪明一世,单枪匹马就敢来闯我妖皇宫杀人!”

“现在我族援军已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我……”

猖狂的声音突然卡了壳,看着墙边一站一躺,显然翻墙偷渡的两个人影,沃尔森眼神突然清澈,没了声音。

“沃尔森大人!”

旁边的护卫瞧见他狼狈的模样,一声惊呼。

轻笑声在沃尔森身后传来,梵灯净清闲地停下脚步,和唐郁一前一后将人包围。

他叹息:“我就知道,除了和我订下印记的你,怎么还会有人能越过幻境防线,闯进这里。”

唐郁第一时间将目光凝聚到梵灯净身上,他的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脸颊和黑袍上也沾上了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他时目光很自然地带上一点委屈:“你怎么躲着我,还偷偷刀人不喊我,你看你都弄成什么样子了。”

“咱们见一面多不容易,你倒好,跑的可快,一眨眼的工夫人就没了,我当自己做梦一场呢。”

唐郁小声抱怨:“丢下我一个人,你好过分啊。”

“啊,我很抱歉,如果有下次,一定带着你一起,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梵灯净抿唇有些无奈地微笑。

“好吧,那我就勉强原谅你。”

沃尔森前面瞅瞅后面瞅瞅,趁着他们交流的间隙,猛得向一旁冲去,拼了命地逃跑!

唐郁扬起嘴角,面对半残的敌人,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拦下,危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好巧啊,沃尔森大人。”

“许久未见,没成想能在这里遇见您,我可实在是想念啊……”

他嘴角微微上扬,在沃尔森眼底,逐渐勾勒出一个令人观之可怖的弧度。

“不过沃尔森大人,打断别人讲话,实在是一件不好的行为呢。”

dbq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w

【当不知道怎么决定的时候,就去听风的声音,如果风不可以回答你,那就听听自己的声音。】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遵循自心

今天 补昨天 年初补(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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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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