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似乎已经在房内等了许久了,见了江若晨仍得体的笑着上前。
“小娘子,坊主吩咐奴婢,定要将小娘子带回府上仔细安置着,请。”
江若晨有些犹豫,但怎么办呢,她的确无处可去了呀,况且受了伤一时可以忍着疼,可后头若出了差子,在这医疗条件不好的古代,一点小问题就足以带走自己的命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麻烦。”江若晨向那婢子微微点头。
一种说不出的苦闷,是悲痛,她是该怎么回去呢?还是在此处被同化、被腐朽,最终成为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销声匿迹。
真正的穿越从不像那些小说故事一样简单,其背后汹涌,无人可凭一己之力抵其波涛,千年来的封建腐朽怎会因一个莫名到来的异类改变。
出了屋子,她望着不见尽头的长廊,犹如深渊般的命运,如今渡了一遭,算是自命不亡,可后来呢?该如何…
她总觉得走了许久,也不知是从何时从何处上了赌坊,此处人群喧哗,鱼龙混杂,有粗鄙不堪的市井糙汉也有锦衣华服的富商官宦,总之他们的脸上都有共同的东西——“欲。”
似乎有很多带着恶意的目光投来,可她低着头,看不见,不过好在那婢女狠利的目光一一回绝,那些赌徒看见其身上的纹样便不敢上前,肮脏的目光只敢藏匿于人群。
“小娘子,无需理会。”婢女小声提醒。
没过多久,二人出了赌坊,上了辆早备好的马车。
渐渐痕迹隐没在人群之中,江若晨从车内望着外头,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一个异类,对于现在这个世界,也许自己不算人吧。
翠鸟鸣山,回转空悠,青玉斜枝,溪涧潺潺,城外山下的别院,似乎来了新的客人。
“空山府……”江若晨看着眼前的院落牌匾自言自语道。
其实说是府邸,这个人像是那些书中所写文人雅士的别庄,并非想象中的富商豪绅的奢靡庸俗。
江若晨由婢女扶着进了院,这里似乎与设想中的不同,都是些清脱雅致的布局,院内的一众奴婢也并非个个拘谨,氛围轻松。
婢女一边向她介绍地方,一边又说着:“小娘子日后若有任何需要,可随时吩咐这府里头的,也算半个主人。”
“什么意思?”听了这话,江若晨立即警惕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婢女好像是得了吩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小娘子身份特殊,定是要好好对待的……对了,瞧奴婢这记性,奴婢名为秋月,日后服伺小娘子的起居。”
她总觉得自己是被隐瞒了什么,想着也许能够在那段陌生的记忆中寻找到答案,试图回忆,可还是不知。
江若晨不解:“你说我是主人,可我与你一样都是奴,如此一说可是冒犯了你家坊主。”
“小娘子无需担忧,坊主事务繁忙,这府上是不长住的。”
“好。”既然如此,那对自己也好,可以少了许多麻烦。
婢女像是看出了她的难处,笑得明媚,望着后山的方向道:“府上位置偏僻,却是个好地方,这宁静可是寻不来的呢,这几日后山桃花开的正艳,小娘子若是有趣,可去游赏一番,何必拘谨呢。”
“多谢,只是人生地不熟……难免有些不自在。”她明白虽说现在与这婢女身份不差,可认知总是不同的,忘记是万万不可。
不过,她还是想先问问,免得日后出了事不好走动:“这府上离城中可近?”
“小娘子无需担忧,虽是有些脚程,不过府上有车马,提前知会一声便好。”
话语间,二人行至一处小院,其上名曰“夭桃院”,只从墙头便可瞧见里头桃花满树的景致。
婢女推开院门,将江若晨引了进去。
这院中西面池塘流水,小桥横穿,旁有一观雨亭,四周廊桥相连,东面花草丛中有石凳石桌,于于晴日赏景,有桃花错落,朵朵争艳,有翠树绿草,葳蕤生机,一路花树簇拥,可于北面入屋,正中主屋,几间厢房于一侧。
来了此处,江若晨有些迟疑,但还是跟着婢女走了,听她介绍着。
“这院子是府上景观最好的也不为过,只是可惜长久都没个主人,如今小娘子来了,也算是添了些人气。”这婢女话是说的极漂亮的,看来这是那坊主的意思了。
左右想着也没有其他的法子,总归是有个落脚处了,至少现在好好的活着,总比在外头过一天活一天的好。
虽然不明对方是何意,到后头也是能摸清楚的,思索万千,如今的处境竟然是最好的了。
虽是这样想,可万一这府上还有其他的主人,自己占了位置,在这古代社会不分尊卑可是会出大问题的,若是有什么妻妾,还会让对方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
“这府上可有其他小主人,或是你家坊主的妻妾一类。”
“并无的,除了坊主就只有小娘子了,小娘子身份特别,无需忧心,自会有人生相待。”婢女耐心的解释道。
话说到这里,江若晨又觉得奇怪了,好像所有人都有事瞒着自己,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是有原因的:“我很好奇,我究竟有如何不同?”
婢女只是垂眸一笑,并未直接回答,模糊的说: “众人皆有特别之处,小娘子亦如是。”
既然无人愿意相告,那就要自己去找了,一切的答案似乎都指向了那位姜坊主,还有原主被人陷害,是否也许他有关。
为何好好的一座赌坊下还会别有洞天,究竟需要干什么,那侍卫与他奇怪的对话、还有原主姒氏的回光返照,似乎都在告诉自己,背后的秘密,自己的穿越是否也是人为。
那个穿越前遇见的男鬼,是不是也到了这里,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就被监视了。
就像是活在他人的控制下…一场巨大的戏剧。
“我累了,可有膳食点心?”江若晨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了,好好梳理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更何况折腾了一天,也是滴水未进,是该缓缓。
婢女见她终于有了吩咐,连忙应道:“是有的,奴婢这就去取。”
江若晨点头示意,再独自走进屋内,她现在需要的是安静,这些景色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欣赏。
“他们疑我有问题,还想着向我动手…不对,可是姒氏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绣娘,为何会这样,是有什么秘密吗?好像所有人都在争抢什么。”江若晨喃喃道。
直觉告诉她,陷害自己的人不是“游三子”,通过记忆,那人虽然嚣张跋扈,可以不是什么深谋远略之人,他是被人当枪使了,同时原主与他的确也有些矛盾,可这也不构成,至少是有州城的长官盯上了自己,才会如此草草了事。
但又该怎么办呢?活着尚是难题,报仇更是如同登天,若此人是更高级别,那怕是连到死了仇人的面都没曾见到过。
依姒氏回光反照所说,自己总觉得原主手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看上了,那背后真凶是一个,不知这坊主是不是也是相同的,只是他想让自己一步一步主动交出,或者这个东西在强行争抢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得到。
可原主记忆都是些片段,不完整,自己找不到这是什么,若是被人发现这壳子内的灵魂已变,那怕是活不下去了。
她要寻找一个稳定的庇护,步步为营,绝处逢生。
“我要权……”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冷静下来,思索出了一个道理,在这里,权可草菅人命,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第一步,她要脱了奴藉,有现代的记忆也未尝不是好事,有的东西她可以推断预知。
无人知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那带着青涩的眸子逐渐失去了它的光多了一分不择手段的血色,绝望不可挣扎的麻木。
屋内寂静的可怕,屋外分明阳光明媚,可似乎这屋子就像囚笼一样,暗沉灰蒙,就连花窗外的唯一一缕光线都难以映入,时间久了,这里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灰。
许久,婢女提着一漆木食盒进前来,放于桌前,一层层地取下布置。
“小娘子,这都是些提早准备好的酥点,也不知小娘子口味如何,就多备了些,若是不喜吃的,奴婢去换就是。”
江若晨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挑剔这些,更何况现在饿了,什么都能吃下。
“不用麻烦了。”江若晨久违的拿起一块糕点,尽量维持着端庄,以免露馅,一边还问着:“话说,你们坊主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总得有个话说是要让我干什么?”
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做些事情都好能说过去。
婢女依旧客气:“坊主这倒是没有吩咐,小娘子若实在无聊,可去后山玩玩,那地方景致不错,这院中的几颗桃花都是从那山上移下来的。”
“好!”
江若晨这次倒是答应的快,毕竟他总觉得闲暇的时间不多了,以后面对什么还是未知,如今走一步看一步,先享受了再说。
更何况这未知的古代,有些东西她还真是好奇呢,一定要找个时间再去那市集上。
还有那繁华京都,是否真像书籍所记载,不知是否有幸可以瞧见……
“希望幸运。”
万一自己也会那样幸运,后面都会变好呢?谁知道呢…且看看吧。
山上桃花开的正艳,如此美景辜负了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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