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寻手中是一张张他的照片，准确的说是他妻子的照片，重点不是照片中的人，而是拍照的视角。
每张照片中主角他妻子一个人，在做着各种事，散步，吃饭，上课，坐公交车，与旁人说话等，几乎都是偷拍的角度。
段寻心里再次寒颤一震，这不是他第一次经历，上次是在看秦依依给妻子发的道歉信息。
这次又是谁？
寄件人显然用的是假名，连上面的电话都打不通。
段寻觉得这像在警告，更像威胁，但他却觉得有些庆幸，说明自己已经在更进一步的接近想知道的真相。
“你知道是谁寄给你的吗？”武黎问。
“不知道。”但他心里想肯定是身边的人，而这一切都是身边的人做的。
“看着真慎人。”武黎接过段寻手中的照片，一张张看，“哎？你看这不是咱学校食堂吗？还有这教室，难道是咱学校的人？”
“应该吧，但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拍的。”
“什么时候……”武黎翻过一张张照片试图寻找可以证明时间的东西，“你看这个，你还记得吗？”
段寻邹起眉头，看着武黎手中他和武黎坐在学校观众席的照片，实在想不到照片中的异样。
“嘿！这是我们大二开学后学校举办的迎新篮球赛啊，当时段寻不是还走错厕所了吗。”武黎拍了一下段寻肩膀。
他这才想到，这张他和武黎合照的时间，原来是那个时候。
段寻又一张张查看这些照片，粗略计算，约有上百张。
而在这些照片中，他找到了拍照时间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张，那是他和武黎去发山爬山的日子，记得那时还遇到了段寻二号和莫灵。
照片是他们四人的合照。
看到这不紧让段寻想到了一个人，但心里最不想是那个人，可太像了。
段寻拿着那张照片又出了神。
“哎，这照片后面是不是写了什么啊？”武黎指着段寻手上的照片后面。
段寻将照片转过来，看到六个字，［悦悦，我想你了。］
他再次确认了拍照的人是谁。
没错，就是秦依依。
秦依依跟踪过他，根据她发给妻子的照片来看，最后一次跟踪估计就是他们去发山那次。
而跟踪和偷拍，似乎也挺像她能做出的。
“这个笔迹你认得吗？”武黎问。
“我不认识，但我应该知道她是谁了。”
“谁啊？”
“秦依依。”
“啊？为什么啊？”武黎有些惊慌，“你为什么会想到是她？”
“直觉，重要的是，这应该不是她寄给我的，寄件时间显示估计是前两天的。”
“也对，不会是她妈吧？”武黎心里发起毛。
“不是吧，是她的话应该会给我发消息或者至少表明一下，不太必要连电话都写错的。而且我们接触过几次，她不像，也没必要这么做。”
“那就奇了怪了。”武黎抱着胳膊，将手放在下巴上思考，又突然撒起娇来，“好了，现在先不想这些了，我肚子快饿死了，咱先吃晚饭吧，明天再说吧，好嘛～”
段寻笑笑点点头，装好照片，开启了夜宵。
这晚，段寻再次失眠，他想不通会是谁寄给她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除了告诉他，秦依依在跟踪偷拍他，好像也没什么作用了。
翻过身，脑袋里突然播放白天里他与何文俊的对话，这次他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更加确定霸凌对象，只是目前还有几位不知道。
其实他知道了是谁欺负学姐，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直接报警？还是告诉老师？
好像都不是很好的办法，毕竟那几位都是学校里主任或者投资人的孩子，每一个他都惹不起，有的甚至也是妻子父亲公司的合伙人。
所以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对何文俊的做法十分鄙夷，但自己又无能为力，某种意义上，说不定他也会成为像何文俊一样的人。
明明知道真相，却说不出口。
想着，一阵手机叮铃一声，让他拉回夜晚。
黑暗中，他打开手机，是何文俊发来的。
应该是他找到了另一个霸凌者的名字，还附带一个当时他录的视频。
段寻悄声起身，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登录邮箱。
点开何文俊发来的邮件，一个人名，两个字，瞬间让他瞳孔地震。
他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宁愿相信自己是眼花了，也不承认所看见的名字是……武黎。
是的，那些人中，何文俊认识的三个霸凌者中，不仅有妻子父亲合伙人的孩子，还有学校主任的孩子，竟然还有妻子身边最好的朋友武黎。
段寻将电脑静音，手指发颤的地点开视频。
便看到，五六个男女手里拿着刀和长棍，而他们所围着的是秦依依和郑婉婉，她们都衣衫不整的跪着，做着乞求地姿势。
而拿着长棍抵在秦依依下巴的人正是，此刻睡在卧室的武黎。
视频不过五秒钟，可段寻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他努力深呼吸着，使得自己镇定几分。
正当他抬起眼，将视线从电脑上挪开时，察觉到左前方有个人正在靠着墙看着他。
段寻慢慢往过去，就是武黎。
而此刻的她，虽是陷入黑暗中，看不清是何表情，但却让段寻感到从所未有的寒气，煞气。
武黎自然也发现他正在看向她，但她没有动，仍旧抱着胳膊，依偎着门。
就这样他们僵持了近一分钟。
“悦悦，你不困吗？”武黎这时的语气与往日里完全不同，像是爆发前的故作镇静。
“你怎么醒了？”
两人对话如此简单，可又不正面回答彼此问题，好像都在试探。
明明都知道彼此心里怎么想，可就是在等，在等谁先说破。
“晚上看电脑不开灯对眼睛不好，我帮你打开吧。”
可对于打开灯，段寻宁愿黑着，至少可以先逃避会。
“不用，我等会就睡了。”段寻在她按下按钮前，立即开口阻止。
“好。”武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我先睡了，你也早点。”
段寻轻声嗯了一下。
在武黎进屋关门后，段寻也关上了电脑。
他躺回床上。
整晚，十分安静，没有了睡觉的打鼾声，好像两人都在睁着眼等待天明。
也都在想着明天该怎么面对。
段寻宁愿刚刚就是做了一个梦，可再次看手机邮箱，记录告诉他，事实就是这样的，不是做梦。
他不可能一直装傻，早晚要面对，只是，怎么感觉来的那么早。
段寻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他脑袋反应了一会儿，又猛然坐起，好像害怕自己所在不是家里，而是被带到陌生的地方。
看到周围都是熟悉的家具时，他心里松口气。
他看向卧室一眼，看样子，她还没醒。
给他的第一想法是，离开，立马离开，无论是去哪都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他不想现在就面对这种情形，只想着再晚些，等他想好对策，等他想好措辞。
他慢慢起床，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一点点走到门口，但就在他准备拿钥匙出门时，发现桌子上放了一个纸条。
［悦悦，我先走了，给你热了牛奶还有鸡蛋面包，放桌子上了。］
段寻回过头，发现餐桌上果然放着早餐。
他放下钥匙，走到餐桌前坐下，发现又有一张纸条。
［悦悦，秘密基地见喽。］
段寻知道她还是知道了，他也是躲不过了，既然这样不如早些面对。
他没有吃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出了门。
他也想知道武黎到底为什么那样做！
段寻还是骑着单车，他一会儿骑的慢，一会儿又飞快地骑行。
到底用了多久才到达，他也不知道，只感觉到冬日里汗水哗啦啦。
放下单车，他看到武黎正在桥下，看着墙壁。
他猜应该是在看墙上的那幅画。
“你来了。”武黎头都没回，就猜到身后的人是他。
“为什么在这？”段寻问。
“因为这是秘密基地啊，是个说秘密的地方。”武黎转过身，段寻才发现她双眼红肿，到底是哭得还是一晚没睡，也都不重要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她？不对，是她们！”段寻照着昨晚在脑中想的词说。
“为什么？”武黎反问，苦笑道，“因为她是你的好朋友啊，悦悦。”
段寻疑惑，甚至觉得面前这个人有些疯狂，完全变了个人。
“你心中只有她，只有她！”武黎怒吼，“我知道我是后来的，但我却怎么也进不了你的心，好像你心里已经满了。所以每次我看到她和你在一起我就恨，我恨，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能是我？！”
“什么意思？”
武黎眼角流下眼泪，含情脉脉般看着她，“因为我喜欢你啊！悦悦，我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了，虽然我知道你喜欢男生，心里有些失落，但是能和你做朋友我已经很开心了，所以我一直将喜欢放在心里，即使有人追你我也会帮你好好查那个人的为人，品行，生怕谁配不上你。”
“但是，直到我发现，你和秦依依关系竟然那么好，好到有只属于彼此的东西和约定，我难受啊，为什么？开学第一天，我见到她第一面就不喜欢她，可是你却和她关系最好，这是为什么啊？”
“如果是男生我可能没这么伤心，但是为什么偏偏是女生，我还试图劝自己说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但是每每见到你们手牵手的时候，我心里都发狂，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早些说出来说不定都比这样发现好很多！”
武黎走上前几步，段寻则往后退几步，他现在对于这个人的发癫而深深震撼，一连串的信息闯入他脑中。
所以这是因为爱而不得？
“但是有一天我却发现这一切和我想的都不一样，是那个女的，是秦依依她故意的！她也喜欢你，她知道了我暗恋你，所以每次在我面前故意和你表现的很亲密，故意气我，所以我才要报复她，让她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所以，校园霸凌是你第一步？”
“我知道学校有人霸凌学姐，所以我就和他们合作，告诉他们这件事早晚有一天会被爆出了，那么还不如找一个替罪羊，我帮他们找到了秦依依，但我没想到即使是被爆出来发在网上，你还是那么相信她，甚至想给她作证！”
“我们闹掰也是你搞得？”
“当然！”武黎大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跟踪偷拍你的人，所以我找到了她做这些事的证据，然后想法设法的让你知道，包括她喜欢你这件事。结果如我所愿，你们真的绝交了！哈哈哈哈……”
“武黎，我真的不认识你了。”段寻脑子简直要炸掉，他没想到妻子身边的人是这样的，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发现。
“悦悦，我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是我忍不住啊，而且是秦依依先不仁的，如果不是她故意和你亲近，我也不会这么做的。”武黎走上前一把抓住段寻两个胳膊。
“她死也是因为你？”
“不是，我只不过是去找她说了几句话。”武黎松开手，“那天天黑，我找到她，我知道她在装睡，在她床边，告诉她你同意和我在一起了，给她看了我们合照，我只不过用了她之前的手段回击一下而已，谁知道，她就死了。”
武黎仿佛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没有一点懊悔。
“段寻呢？”段寻对她这种视人命如草芥，感到十分无语，也憋着不让眼泪流出，继续问她，他想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是否真的都和她有关。
“是，也是，谁让他帮你调查。”
果然如段寻所想，他偷偷抹掉眼泪，“我知道了。”
说罢，段寻转身准备离开。
“悦悦，你去哪？”武黎快步走上前，抓住他胳膊。
“我想回家，睡一觉。”段寻强行松开她的手。
“你会告诉警察吗？”武黎在他身后再次发问，似乎也在害怕他会告诉警察。
段寻没有回答，他也在犹豫，该怎么告诉警察，他需要措措词，整理一下思绪。
武黎见他没有回答，哭也哭不出，笑了笑不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而后拿出打火机，扔下。
一瞬间，火焰包围了整个桥下，河面都被火铺满。
段寻听到火声，猛地回头，才发现身后像是火山般。
他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火警电话，还有报警电话。
段寻等待着电话接通，看着置身于火焰中的武黎，她的嘴中好似在说些什么。
嘴型是［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