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痛。
和流浪体过招的后遗症这会儿终于得到了反噬,刚刚在楼下还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你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这一动,把旁边正闭目养神的人给惊醒了。
“怎么了?”一抬眼就掉入一面翠绿色的湖。
——是黎深。
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委屈,你看到他的瞬间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不受控制。
见你一哭,黎深也乱了。
想给你擦眼泪,但手刚碰到你脸颊,又缩了回来,像是被烫到。
脸也红起来,和只受惊了的兔子似的。
你看到他这个紧张样,又有点想笑。
哦对了,你差点忘了,你不在临空,他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黎深。
不过,这都没什么,你想。
或许是因为黎深这张脸太正派了,又或许是你从他身上可以看到你认识的那个人的影子。
总之,你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压根就没把他当外人。
“疼......”你强撑着想做坐起来,但试了几下都没有成功。
黎深看出了你的想法,将你抱起,让你半靠在床上。
末了,还贴心地在你后腰塞了块靠垫。
“你受伤了,不要动,”黎深一根手指划开你的衣领道,“伤口需要及时清理,我去拿医药箱。”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可能是身子坐起来了,视野也跟着开阔了许多,你开始上下打量起这间屋子。
没有被你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间卧室。
窗帘、床铺、衣柜都是清一色的灰,连花纹都没有,简约得有些单调。
又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倒很贴他这个人。
床头零散地摆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相较于其他几本要陈旧得多。
书脊被透明胶带足足裹了好几圈。
.....《临空市旅行手册》?
怎么看这种东西?
没等你多想,卧室门被推开了。
黎深走了进来。
“还疼吗?”他问。
“嗯,”不仅是疼,你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抽去了筋条,一点力气都没有。
黎深坐在床边,你看着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镊子,还有一块小小的托盘。
“可能会有些痛。”
说完,他轻轻抬了抬你的下颌。
你的脖子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你也这样给别人看过病吗?”
你觉得自己有时候挺恶劣的,就像是现在,明明知道他很紧张,而且说到底,你们还不怎么熟。
但你就是想和他开玩笑。
黎深没有说话,唇线抿成了一条线。
“你知道吗,在临空他们都喜欢叫你开心的主任,因为在那里你很会开心。”
“不要说话,”黎深说。
你只好闭上嘴。
脖子一侧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揪了一下。
“啪嗒——”一块黑色的冰晶状碎片,被黎深放进托盘。
是芯核,你在心里暗道,方才在街上袭击你的那人,果然是流浪体!
“是让你不要说话,不是让你不要呼吸。”
“你好凶哦,”你嘟囔道。
话音刚落,黎深动作一滞,又一枚芯核碎片从伤口处取了下来。
你惊奇地发现自己胳膊能吃力了:“黎深......我好像,好像能动了。”
“别着急,还要一会儿。”
他这会儿挨你挨得出奇的近,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就扑在你的颈间。
他不让你说话,你也不敢乱动,就只能盯着他耳廓看。
虽然你看不到他的正脸,他也看不到你的。
但他的耳朵却在你的注视下越来越红,越来越鲜艳。
像颗熟透了的果子,挂在枝头,等着被人采撷。
“黎深?”
“嗯?”
“你是不是......有点热?”你开玩笑似的冲着他耳垂吹了口气,“怎么那么红。”
下一秒,肉眼可见地,衔接着的半张脸都跟着烧了起来。
“你不要.....”
“嘶——”
“抱歉。”
更恶劣了,你想,你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那么坏。
但是挑逗一下还不熟的小猫,就是很有趣啊。
黎深帮你清理完脖子间的伤口,又蹲下身帮你包扎了腿。
“伤口这几天最好不要碰水,以防感染,”黎深收拾东西的时候嘱咐道,“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这是什么奇怪的流浪体,居然碎片刺入身体后,我就动不了了。”
你拿着镜子扒开衣领检查伤口。
伤口不大,被清理得也很到位,月牙状的伤痕连一块,看起来像一朵盛开的茉莉花。
还挺好看。
“我也不知道,”黎深摇摇头,“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已经存在了,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很多人受到了感染,最后也变成了流浪体。”
“或许,这也算这里的特产吧。”
你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在给你讲冷笑话。
但他已经走出卧室了。
“谢谢你救我,”你跟着他走到客厅。
客厅的装潢也是一尘不染的灰色调,中间有一面巨大的全息屏幕,看到它,你的眼前不自觉地浮现了黎深一个人时翻来覆去调台的画面。
“不用谢我,”黎深弯下身,将医药包塞回柜子底端,“我宁愿你不出现在这儿。”
“可我现在回不去,”你扒着墙,下巴抵在拐角,“黎深可以收留我吗?”
“......”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你装模做样地要去开门。
结果还没碰到把手,就眼见着其被一道黑色的冰晶冻了起来。
你转身,黎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上前一步,却又委屈地垂下头:
“没有说不留你,而且外面很冷,也不安全。”
“今晚还是呆在这儿吧。”
“那我可以用一下你的浴室吗?”
黎深点点头:“那个,小心,不要碰到伤口。”
“知道啦——”
“还有,”黎深眨眨眼,“如果你没有新衣服的话,可以暂时先穿我的衣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
你当然不介意,甚至求之不得。
之前你和黎深谈恋爱同居的时候,你就尝试穿过他的衣服。
结果他看了一眼就劝你还是换下来。
你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什么嘛,明明就很舒服。
黎深的衣服很大,垂下来刚好可以盖住屁股,远看就像裙子一样。
凑近闻,还可以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总而言之,你很满意。
只是再次见黎深的时候,他的脸好像比刚才更红了,你问他是不是有些热,他还是摇头。
“我晚上睡哪?”
“就睡我房间吧,”黎深说。
“那你呢?”
“我?我......”
你四下看了看,好像并没有其他合适的房间可以拿来睡觉了。
“我睡沙发好了,你不用管我。”
“这怎么好意思......”
“患者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吧,”黎深说,“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可是.....”
话还没说完,你就被黎深推进了卧室。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经历太多的缘故,你居然真的在沾上床的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而另一端,黎深悄无声息地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抱住了头。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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