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地方。
热毛巾沿着一寸寸的肌肤擦拭下去,堪堪到腰间时,察觉到她在他的臂弯里稍微扭动了一下,本以为是苏醒的迹象,结果江烟只是单纯换了姿势继续睡。
毛巾滑过那粒樱色的红痣,虎口一紧,掌心燥热着升温,所有脸红心跳的回忆被迫唤醒。
她曾像猫一样躺在他怀里时,觉得痒了还会娇气的哼几声。白玉的肌肤下隐约透出的血管,光是看着就很想有咬下去的冲动。
林冽沉着脸,加快速度地用长睡袍将她裹住,强忍欲念的表面下,只剩一个想法。
对比起三年前的手感,她似乎更孱弱了些。
*
江烟半夜醒了过来,没清醒多久,又头晕晕的睡了过去。
下半夜倒是睡得意外的舒服。
潜意识还停留在纽约的小公寓里,没那么大,窗户就在床边,听着雨声,有喜欢的香薰在,让整个梦都是甜甜的。
还心心念念着醒来要烤贝果吃。
眼皮轻松地睁开,却意料之外的撞入一双眸仁里。
浅浅的棕色比初晨的光线还要柔和,可也只局限于此,男人站在床边,穿着黑色毛衣俯身打量的气场,比隆冬更易结冰,简直如阴间使者。
江烟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嗓子还哑哑的。
林冽闻言,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难道你和我之间,还有第三人的存在?”
“……”
江烟一下清醒。
冷汗同一时间从后背沁出。
宿醉还能假装断片,可当活着的回忆找上门时,江烟小小的心脏地震了一下,拉起了被子。
缓缓落幕.jpg
林冽垂眼看着她像冬眠的小动作一样,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的靠近又离开,除了小脸还紧绷着,大体上是恢复了活力。
“密码?”林冽伸手拿起她放在床头的手机。
江烟警惕起来,察觉他的语气算不上太好,无端让她体会不到一丝善意。
他要干什么?
“不告诉你,”她嗓音比蚊子还低了,弱弱的反抗:“这是我的**。”
——全身都被他摸遍了,还谈什么狗屁**。
林冽冷淡的想,难得好心的没把这句心里话说出来,否则可能会收获一只玻璃心碎成十克拉的豌豆公主。
他转而抬起她的下巴。
江烟微微眨眼,很快明白他的意图,立刻逃避的要扭过脸,男人给予的力道加重,指腹稍热的固定住她的下颌。
“……你怎么这样啊?”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抵抗不住的低声抱怨,没有任何的威慑力,黑发凌乱的垂着,一副被人欺负死的模样。
面容识别进去,林冽单手摆弄她的手机,粉色的手机壳落在他的魔掌里,违和到极点。
在江烟眼里的小珍珠要掉下来前,他速战速决搞定,再原路放回。
她擦擦眼角,抱着手机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气鼓鼓的检查手机。
微信弹出了新的好友通知,屏幕上多了小鲸鱼图标,手指停在上面,还会吐出蓝色的泡泡。
这是什么?
江烟窝在被子里仔细研究,发现原来是居家可远程操控的软件,别墅三层楼里所有的房间门的芯片已自动绑定,监控里能看到走廊和客厅,还可以发送指令,有对应的机器人接收执行。
连垃圾分类都有专门的小机器人?
……他这是把家当实验室了吗。
“家里的阿姨只在白天来,晚饭后不会留人,我经常晚归,你多熟悉,在家里会更方便。”
林冽的声音隔在被子外,江烟眨眨眼,总算肯扭过脸来看他,很疑惑:“怎么可能事事都能计算到,总会有意外吧。”
他语气清减:“我做事,不会有意外。”
好吧,她才是那个意外。
江烟迟疑,内心里还是怕跟他单独相处,“如果请一位住家阿姨来管理呢,应该会更方便些吧?”
这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你常年不在家,”林冽盯着她终于从被子里探出的脑袋,淡淡的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倒是挺放心。”
江烟的声音戛然而止。
【孤男寡女】和【方便】?
他们的理解重心好像不在一个层面上。
对于接不住的话茬,她选择放弃,继续瘫在床上装死,小手规矩地搭在被子里,十根手指放在一起弹钢琴般地敲了几下。
既然他没提昨晚她晕过去的事,那是不是就可以当换睡衣这件事不存在?
江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磨蹭了一会,她才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昨晚抱回来的可怜小狗,在家里小声地“汪汪汪”寻找,最后发现它窝在某个桌子底下。
江烟探低身子去哄它出来。
拆了包小肉干,使劲招呼,它才肯转头看她。
她换了姿势,伸手进去想把它抱出来,却低估了小狗的扑食能力,尖尖的爪子亮起,不分轻重地要抢走食物。
江烟不舍得松手,潜意识还是害怕地闭上眼,做好被拍疼的准备。
细微的冲击力滑过她的袖角,江烟小心地先掀开右眼皮,眼前的一团白里多了只单薄的手,深灰色的风衣袖子往下遮住腕表,虚虚地往里一捞,捏住狗脖子将它提了起来。
江烟跟着站起来,手要去接:“谢…”
“家里不适合养宠物。”
“为什么?”
江烟踮起脚,妄图想从他手上抱回来:“我知道怎么照顾,不会麻烦到你。”
林冽直起腰,回头看了眼她光着的脚,“你还是先顾好自己,”他伸手截下:“不然再晕个两三次,我会怀疑你是故意的。”
“?”
江烟起先还没懂,直到越盯越发现他桃花眼的轻浮太过明显,白糯的脸才缓缓的红起。
她有些沮丧。
既然住在一起,那也意味着很多事情不能仅凭她的意思来。
虽然会觉得不舒服,但她一贯是当示弱方,趁着还没开始培养出感情,就此中断也好。
眼下消化这点微弱的情绪,几乎是本能。
江烟缩回手,人小小的矮回原地。
“那就拜托你,”她很不舍,“帮忙找个好人家收养。”
林冽意外地抬起眼皮。
她的表情和回答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衡量了下手里脏兮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东西和面前干干净净,安静又娇嫩的江烟,没有一丝犹豫地交给了身后的特助。
尘埃落定。
江烟往回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往回看心心念念的小狗,哪知道他压根没走,视线相遇后,她不自在地飞速移开。
对她来说,也许能完全随她心意来的,或许是手里一点点搭建出来的建筑模型。
虽然是冷冰冰的死物,可当想象自己在里面生活时,又会变得温暖。
她不需要宽阔的自由,只享受在狭小空间的随心所欲。
江烟待在书房,一边抄写从老宅带回来的佛经,一边为没留住小狗偷偷掉了会眼泪,等到差不多平复后,她才打开电脑。
将邮件里回复的一系列数值放进模拟软件里,她看着演示的动图好一会,察觉出不太对劲。
她给祝汐发了条微信:【方案我再加点细节。】
江烟正准备截图模型,继续往下详细说明,那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又加?!”祝汐问,两人是高中同桌外加同行,她属于江烟交际圈里唯一深交的朋友,“江大设计师,一个咖啡厅而已,不需要投注太多的灵感。”
江烟:“我邮件发你吧,看模型比我口头说更直观。”
“你只是不想讲电话吧,”祝汐笑嘻嘻地揭穿,对她的孤僻性子一清二楚,“好,我会看的。”
江烟轻声说谢。
祝汐叹气,“咛咛,你干嘛要那么小心,别忘了,我这工作室可是靠你的七位数启动资金才能开到现在,我还得跟你磕头呢,你硬气点!”
江烟点头,“知道啦。”
她语气软软的,压根没有威慑力,一听就让祝汐想起家里的小猫咪,恨不得抱起来贴贴。
不过,哪里有摸真人好?祝汐好久没见她,刚想约,江烟就弱弱留了句“拜拜”,挂断了。
祝汐:“……”
对社恐人士来说,今日电话量已经超标了。
江烟看了下时间,一点多了,她在书房里渡布,找到一些搭模型的工具和机器,又找来报纸,准备速战速决,在天黑前临时搭个小山模型出来。
*
林冽一早到临鲸的心情十分恶劣。
恶劣到让特助直接在内网下达了一则人事变动通知,从他接管集团开始,这些踢人出局的变动时不时会发生,底下的高层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毕竟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对林昊派系的没有斩草除根就已是仁慈。
于是,各位鲸鱼人一大早点开邮箱,看看太子爷的暗杀名单到哪一位了。
赵旭,意料之外的人选。
他基本不和临鲸核心业务挂钩,只负责楼盘开发建设企划,是林家跟江氏互为盟友时派驻进来的,几乎不可能倒。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众人心知肚明的原因,也是常被赵旭挂在嘴里的——“总裁夫人的舅舅”。
赵旭被拦在了总裁办外,数位保镖不让他多靠近一分,大门敞开着,只看到林冽坐在浅灰色系的沙发上,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
林冽一个字都没说,扬手让助手拿了文件报表出去。
赵旭:“什么意思?”
助手冷冰冰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他历任十几年,到头来信封里只有几张薄薄的纸,建筑工程本就是注水极大的项目,关于采购款的几项猫腻,赵旭都不需要分析,心中有鬼地揉成一团,丢开。
“恐吓我?”赵旭不怕,“你爸在时都不敢动我,你做决定时不怕江家追责吗?”
林冽垂眸:“这是我的地盘,你要认主人的话,走错地了。”
赵旭怒火中烧,“你有什么要求可以私下和我协商,为什么要闹到明面上来。”
林冽闻言,饶有兴趣地起身,调整着衬衫上的袖扣,“你倒是提醒我了,审计下午就会联系你具体金额。”
赵旭粗声大呵,“咛咛刚回来,你就这么对她的家人,她心肠软,你是想让她为难?”
林冽眼神清冷,“所以她需要安抚,佳士得珠宝展拍卖会在下周一,记得在这之前把钱补齐。”
这是下了死令。
他平静地说完,不给赵旭在纠缠的机会,从容地让特助将门合上。
眼不见为净。
等赵旭骂骂咧咧地离开,特助才轻声问,“林总,是不是该跟夫人打个招呼?”
赵旭是一定会在江烟面前添油加醋的,只怕会影响他们夫妻的和谐。
林冽淡淡问:“夫人有出门吗?”
特助摇头,“没有。”
林冽打开平板,输入一串数字后,页面跳转到家里的监控视角,右下角浮起红色小点:书房共占用5个小时,卧室餐厅衣帽间及其它房间的数据呈灰色。
餐厅里,阿姨准备的点心和午餐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
豌豆公主是打算靠露水活着?
他沉吟着,指骨在桌上轻敲,无端想起临出门前,江烟踮脚想抱小狗,却又落空的眼神。
湿漉漉的,干净又怯弱。
江家到底怎么养她的,怎么能让她的性格跟小时候如出一辙。
——依旧是那个很无聊的聚会,小江烟的漂亮可爱很快就被其他小孩发现,就算她不爱热闹,不跟人交谈,也丝毫没减少被人围观的热度。
其中有一个胆大的,凑上去亲了一口她软乎乎的脸蛋。
她的表情当即就变了,急急地转头去找家人,大人都没当回事,只哄她,“因为喜欢你,才亲你的,咛咛,没关系的。”
她无从表达自己的抗拒,眨眨眼,又继续看着窗外发呆,慢慢的,眼神越来越无措。
眼泪开始一滴一滴地冒出来。
睫毛就像一排小森林,挡住了她的委屈。
江烟是无声又安静的小白兔。
就像她想要的小狗。
他不给,她也不会争。
大概也只会躲在自己的窝里,偷偷难过。
那时候,他明明很不爽,心想如果她是他的养的兔子,一定会狠狠教训让她不高兴的人。
林冽眼尾微抬,缓缓地问:“狗呢?”
明天又是周一(落泪),给各位大佬献上甜甜的冰糖草莓,一起加油。
还是留言撒红包噢。
谢谢一只大丹杨,这么甜,八宝粥给我的营养液!
感恩感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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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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