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纤仪一直没等到程千里的拜帖。
月儿每天都会去门房问两趟,今日依然空手而归:“今天只有一份马家的谢师帖,没有别的。”
何纤仪忍不住失望:“哪个马家,谢什么师?”
“就是先前贾媒婆来说和的马家,三公子的伴读,他家欠咱们家庄子钱,马公子说要弃举从商,向老爷请教,老爷一高兴,不仅收他为徒,还缓了他家的债。”
“这位公子倒会谋划,比他家长辈知变通。”
“小姐,程公子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多天了,热乎劲一过,再不来要凉了。”
“我也不晓得。”
月儿看小姐不大高兴,笑道:“也不知这位程公子哪里入了小姐的眼睛,这样惦记着。”
“他长得好看呀,心眼也好。”
月儿挤眉弄眼的:“果然惦记上了?”
何纤仪倒不害羞:“我相看了不少公子,这位程公子最是不错。”
何纤仪的大哥何明义走过来:“是谁偷了二妹妹的心?哥哥要去讨回来。”
月儿道:“就是庙会那天送小姐回来的人。”
“哦,那是隆织绸庄家的公子,的确一表人才。”
“哥哥认识他?”
“从前在书院见过几次,城里要找配得上我妹妹的人,他勉强可算一个,不过……”
“不过什么?”
“听说他最近生了病,不知是中邪还是中毒,他家里找郎中都从城西找到城东了,怕是病得不轻。”
何纤仪心中一紧,原来是病了,却不知如何。
何明义又说:“爹爹嘱咐我往那日领你回来的人家送份礼,我明后天闲了就要去,要帮你带话吗?”
何纤仪想了想:“哥哥既然知道我的心思,还要带我什么话呢?你要问的,就是我要问的。”
何明义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真是女大不中留。”
……
次日何明义到了程家,听说程千里病情有好转,程夫人到庙里还愿去了,恰好老爷也不在家,管家到程千里屋中通传,马博义同卧床的程千里说了许久的话,管家来便起身要走,绕到厨房在程千里的药中做了点手脚,怕被人看见,悄悄从角门出去。
程千里听到是何家的人,自然要见,强撑着穿好衣服站在屋前。
何明义一路走来,觉得他家这位少爷院里很是冷清,进屋寒暄了两句,坐下便问:“程兄病未痊愈,怎么屋里院里没有人伺候?”
“都被我撵走了,我嘱咐下人看一样东西,千万不能给我弄丢弄坏,在我病中,竟然被我父母拿去烧了,气愤之下把人都遣走了。”
“是小妹借出的那把伞?”
程千里面露羞愧:“正是,父母病急乱投医,小姐的伞被误指为邪物,我实在惭愧,也不知日后如何同小姐交代。”
何明义轻笑:“我们家又不缺这一把伞,她等的是你上门的帖子,不是归还的东西。”
“果真吗?小姐在等我的消息?我这病来得当真不是时候!”
“的确不是时候,再晚些,只怕有些事情要与君无缘了。”
程千里慌得站起来:“万万使不得!内兄,小姐之事当与我有缘的,必定与我有缘的!”
何明义皱眉:“谁是你内兄?不好乱叫吧。”
程千里又坐下:“是我唐突,何兄莫怪,在下择日,不,明日,明日定当登门拜访。”
何明义看着他,似笑非笑:“程兄尚未婚配?”
“不曾。”
“自己的事情可做得主吗?”
“做得。”
“我看你年也不小了,有心上人吗?”
“何兄莫嫌小弟唐突,在下心上之人正是令妹。”
“哦?你认得我是谁?我妹妹又是谁?”
“从前在书院便知明义兄绝非俗人,只是一向无缘结交,贵府上在和顺大街,令妹是何员外家的二小姐。”
“知道得这样清楚,怎么还叫人焚了信物?”
“怪我病得蹊跷,父母亲关心则乱。”
何明义点了点头:“或许好事多磨吧,你身子好些,我家中父母又往京都走亲戚去了,你就是上门拜会,心中大事也无处提起,不过晚上我答应小妹带她到吴记吃饭,你若无事,可赴一约,你俩再交谈交谈,有我在,不合嘛清清楚楚,合嘛也算不得你们私定终身。”
程千里感激不已,起身连连作揖:“多谢何兄周全,多谢何兄周全。”
“不必多礼。”
……
当晚,何家兄妹到时,程千里已经在了,何纤仪又是一身男子打扮,见礼招呼并不忸怩,见程公子面色憔悴,问道:“程兄病可好些?脸色不太好看。”
“将将好些。”
何纤仪转头同哥哥说话:“哥,你不该折腾人家,人这身子,三分治七分养,养不好,病可有得拖呢。”
何明义拿扇子指着程千里:“你倒是问问他,病有得拖,事能不能拖。”
程千里忙道:“拖不得拖不得,心不诚,事不灵,父母之命是一回事,姑娘的心意若不问清楚,一切都是无用的。也无他,有句话带给姑娘。”他从袖中拿出一根木简递过来,何纤仪接过,上面写着:
从前雨夜盼登化,卿入梦来不望仙。
何纤仪心想,书上写的天作之合,心有灵犀,或许都不是空话,淡笑着将这枚竹简放好,从自己袖中也抽出一根帕子裹着的木简递过去,程千里双手接过,轻声念来:
春雨朗月白衣雪,赞君非是蠹书人。
何明义两头看看,有了结论:“一对木头,绝配。”
……
程千里回家便和父母交了底,听他说的有名有姓的,程家父母有些觉得烧伞的事情做得不对,程母远近打听了一番,都说何家这个姑娘样貌品性很好,何家有些家底又宠爱女儿,所以亲事才久久未定,程母越打听越高兴,觉得儿子的亲事终于要有着落了,开始盼着何家父母早点归来,好请媒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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